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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伦不类】20--21

2018-05-10 11:19:51

               (20)   龙语一睡就不起了,袁振看了俩电影他还在睡。   手里的酒瓶已经被撤走,龙语也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伸直了躺著占去了 整张沙发。袁振没辙,只得窝进一旁的单人沙发里,自斟自饮,歪头看屏幕。快 两点了,袁振合计著上床睡觉。可是自己上床去睡了,留下龙语一人儿睡沙发… …似乎又有违待客之道。给他弄起来让他上床去睡?那岂不是落得自己睡沙发的 命运?犹豫间,袁振换上了新的影碟,电影一开始,他就把这些忘了。虽然是老 片子,却也看得投入。   手机响起是非常的不合时宜。对於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如此──万籁俱寂的 电影院内,忽然有个手机唱歌,多数人都会抛来白眼儿。龙语的手机执著的响, 来电铃声还是首暴躁的摇滚乐。袁振就一直盯著躺在茶几上龙语的那只手机。刚 想伸手按了,主人算是好不容易有所察觉。只见龙语眼睛都不睁开,抻著胳膊一 通乱摸,眼看就要胡噜倒酒杯,袁振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过了手机,递到了龙语 手上。   龙语先摸到的是一只温热的手,而後是金属质地冰冷的手机。   “喂?”他接了电话,而後睁眼,瞅见袁振大眼睛瞪著他。娘的……睡著了? 龙语并没有喝大,於是睡前的种种都还记得。电视上正播放著电影。一个小女孩 儿拉著小男孩儿的手跑过一片庄稼地,跑到一间老旧的农舍前。是《阿甘正传》, 龙语想。   “你忙完了?你忙完了我就有空?……呵呵,这话说的……”袁振看著龙语 坐起来,摸过烟,点上,一边捋著头发一边讲电话。他有点邋遢的样子并不令人 反感──头发有点儿乱、衬衫皱巴巴的掖在外套里,叼著烟的嘴唇一张一翕,还 没完全清醒的缘故,眼神迷离。非但不令人反感,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行吧行吧,我过去接你。”龙语挂了电话,扭脸儿看向袁振,发现他很认 真的盯著屏幕正欣赏老电影。   “对不住了,改了好几天本子,刚才可能喝了酒暖和了,於是吧……”   “没,是我那俗不可耐的爱情故事太催眠。这得赖我。”   袁振拿过遥控器,按下了暂停。   “嘿!你这话说的……这你不寒碜我呢嘛。”   “我以为你没听出来呢。”   “得得得,我不对,肯定我不对。酒呢?诶,这是我那瓶儿麽?就剩一底儿 了?”   “你喝酒太快。”   “还有麽?继续喝,我敬你。”   “你不是约了人吗?”袁振看向龙语,他自认耳朵还挺灵便的。明明有个男 的腻呼呼的跟电话里朝他撒娇耍赖说要见他,他也应了。   “唉咳。他啊,等著去呗。”   “别啊。不是你BF麽?”袁振拿过了烟盒。   “你才狗记性,我没告诉你他飞丹麦了?”   “呃……”   “情儿。本来我下午约他来著,他说正忙拍戏,拍什麽,不就跑个龙套嘛。 这会儿说拍完了,拍完了我就得去找他啊?我该他我欠他了?等著去吧,天寒地 冻正好吹吹风清醒一把。诶,把你酒给我,再给我找个杯子。”   袁振皱眉──这一什麽人啊!“我怎麽觉得你那麽缺德啊……”   “嘿!这怎麽叫缺德?还不兴等人了?他喜欢我、他乐意,等著去呗。再说 我也没说不去啊!”“我没说这个,我说的是……你不是有BF了吗?”   “是啊。”   “那你……那你怎麽还……”   “哥哥,你几岁啊?你幼稚园的啊你玩儿纯洁。麻利儿,酒杯酒杯!”   “你这确实不对。你们不是交往挺久了吗?”“我换一阿拉伯国籍行吗?要 不我穿越一把回古代!我就爱三妻四妾的,我舒坦~”   “你缺德。”袁振非但没给龙语酒杯,还把酒瓶也收走了,   “我看你睡了会儿也不能算醉驾了,去,想干嘛干嘛去吧。”   “你……”龙语瞠目结舌。   “我跟你一块下去,给你开院门。”   “逐客令?”“是谁也是等你呢。你三太太也罢,四太太也罢,去吧,伺候 去吧。”   “我发现你这人就是特爱认真。”   龙语站起来穿了鞋,自顾自去了厨房洗脸,   “认真有什麽好儿?好你刚讲什麽呐。”   “我愿意。”   “要不你情圣呢。谁跟你处对象儿也够累的。认真不认真都没好结果,何苦 认真找罪受。”   送走了龙语,袁振再回来,一看表,三点都过了。关了影碟机、电视,简单 清理了一下茶几,他洗漱了一番上了床。屋里还弥散著淡淡的酒味儿,并不刺鼻, 可他却难以入睡。门道吱嘎响了一声,是虎子回来了,回来就猛喝水。袁振估计 虎子早就回来了,碍著龙语在没敢进来。   生生跟门口儿憋半天了吧?天儿这麽冷,虎子是不会夜游太久的……认真不 认真都没好结果,何苦认真找罪受。要不你情圣呢。谁跟你处对象儿也够累的。   龙语这混账话刺激袁振了。刺激的他觉都睡不成。他倒是还挺理直气壮。就 算俩男的不会有什麽好结果,但至少……你也是动感情的吧?动感情又怎麽会不 认真?要都是玩儿玩儿就算图个身体欢愉,那人跟动物还有区别吗?他就不是人。 袁振想到这儿稍感宽慰。龙语就是一大型猫科动物,跟虎子没啥区别。   想到这儿,袁振稍稍欠身,看著趴在DVD架顶儿上的虎子。此刻,虎子盘 踞的踏踏实实,尾巴垂下来晃来晃去,要多悠闲有多悠闲。他可不就是只猫科动 物嘛,跟虎子一样一样的。好斗、占地盘儿,年轻时候大抵把附近所有母猫睡遍 了,搞不清这片儿猫崽子多少是它出的。老了自娱自乐,还得被其他猫喟叹一声 老头目。龙语就这麽点儿追求。大抵在感情方面就这麽点儿追求。一时痛快。他 才不会考虑日後吧?正想著,大门被挠的嘎嘎响。晕。狗还跟外头呢!真是有病。 袁振下了地披上衣服给两条京巴开了门。想他干嘛?想的著嘛!这人也够祸国殃 民的。他一来,猫吓的不敢进门,狗也给忘在门外了。他爱如何如何,跟自己那 是没分毫关系。   两条狗趴垫子上挤在一起也都闭眼了,袁振又上了床。被窝还很冷,北京供 暖晚,这十月底还是得挨冻。有个人在身边就好了,比如刚才,就觉得特别暖和。 可人不是说有就有的。何况刚那个还不是人。袁振入睡很快,到底是累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从窗口跳进来一只黑豹。那是一条毛色亮丽的黑豹,两 只眼睛闪著碧绿的光。他以为它会攻击他,谁知它竟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一扭一 扭走过来,蹭了蹭他的手,又翻了肚皮让他摸。这梦真怪。袁振跟梦里都感叹。                (21)   任伟回到北京是供暖之後第二天。   此时龙语正在琢磨一个问题:为自我而非迎合大众写作,胜於迎合大众而非 为自我写作。   这一方针究竟要如何看待?诚如袁振所言:写作剧本对他来说并非毫无乐趣 可言。但与此同时,它与他所追求的写作高度又是相差甚远的。面对大众的东西 就要考虑到受众群体的喜好,以及,媒体播放的尺度。这在他的小说创作里是不 需要考虑的。   这一框架毫无疑问框掉了他不少的热情。然而,就某个方向来说,他还是幸 福的──至少能表达所要表达的绝大部分。一个门外汉的观点,令这位文艺工作 者似乎看到一点点曙光──他还在做著自我表达。这并没有被剥夺。   龙语不得不承认,他内心的某部分被轻微撼动了。这撼动让他固有的偏执有 些松懈。这松懈表现在──其一,他把只列了提纲始终再未动笔的小说翻了出来, 连带著资料、考察笔记,去认真的思索它们。其二,上周他与一投资方用餐,接 受了对方提出落笔电影剧本的邀请。他想再写一次电影剧本。虽然投资方令人讨 厌,动辄就提出宏伟目标、运作方向,可他愣是咬牙忍了。小说并不急著动笔, 写十年确实没什麽不行的,於是先搁置,这也可以有更多思考的时间。剧本比较 急,对方要求在春节前见到雏形。   龙语对待这个剧本异常认真。为此,他足不出户,除了每天按点儿去赵昕家 吃饭,基本闭门不出,一天一天的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写了删,删了写,直到 满意才会按下保存。可想而知,任伟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   “你怎麽来了?”龙语叼著烟开了门。十点多锺,他从赵昕家回来还没一个 锺头,刚写了几笔。任伟就站在门外,手里拎著个纸袋。   “我给你发短信了啊。今天上午的飞机到的,我回家睡了一觉就来了。累死 了。”任伟换了鞋进了门,把纸袋放在了玄关,外套一脱就扔到了沙发上。这时 候他才发现龙语家很乱,很久没整过的感觉。   “我没看见。”龙语弹了弹烟灰。   “你干嘛呢?赶本子?”   “嗯对。”龙语捏了捏额头,心思还在剧本上。   “你都不想我啊。”任伟笑,勾上了龙语的脖颈。   “我的哥哥唉,别闹。我今儿还得接著写。”   “明天写不一样嘛,咱俩都一个月没见著了。”任伟吻上龙语,却感觉到他 并没有回应的意思。   “乖,让我写完今天这部分。”   “那我干嘛?”   “你看会儿电视什麽的呗。”   “操。”任伟显然生气了,   “我回去得了。你写你的吧。”   “也行,我忙完给你打电话。北京这两天降温了,你注意保暖。”   “龙语!”   “怎麽?”   “你觉得咱俩这样儿是干嘛呢?”   “什麽干嘛呢?”   “永远是这样,总也碰不到一起,不是你写东西就是我演出!”   “谁不是啊?谁整天没事儿啊?”   “那谁这样一天到晚见不到人?”   “诶,你有大姨妈啊?”龙语看著任伟,   “好好儿的你吵吵什麽啊?我招你啦?”   “我就是想跟你待会儿,听听歌儿,说说话,我一个月没见著你了。怎麽, 是不是我非得什麽都不干守著你才能找著你不忙的时候儿!”   “可别,你干吧,你这就得三不五时让我接济了,你再不演出不排练,行了, 家庭主妇了。我又不娶媳妇儿。”   “你……”   “而且再弄不好搞一个跟时代脱节,好麽,我更别活了。你可知道我就烦谁 天天腻著我,我不是太阳,围著我转也组不成太阳系……”   啪。狠狠一耳光!脸上,截住了龙语的话。   “我操……”龙语给疼的唉。   “我怎麽找了你这麽一个人!”   “不乐意滚蛋!”龙语有点儿急了。任伟再没说话,拿了外套穿了鞋就摔上 了门。龙语看见他哭了,可哭又怎麽了?他还少哭了?哭完完了,他没空儿这时 候哄他。揉著脸,龙语回了书房,拉开椅子,晃晃鼠标接著写。写了两笔觉得心 浮气躁。这臭小子,不没事儿找事儿嘛!按了存盘,龙语扣上了本子,换了鞋抓 了外套就出了门。   电梯从一楼到二十三楼爬了半天,他进去,再到楼下,哪儿还有任伟的影儿?   “操!真他妈烦人!”龙语一边儿骂著一边儿往车那儿走。开出小区往地铁 站去,他是跟地铁站门口拦住任伟的。   “上车。”龙语一把拽住了任伟的手腕儿。   “撒手!”“你甭跟这儿掉腰子啊,不够丢人现眼的。”   “你撒手。”有人往这边儿看了,龙语也不想再说了,一拧任伟的手腕儿就 把他往车那儿拽。   “我他妈让你撒手!”   “你别招我抽你。”龙语把任伟塞进了车里,自己也上了车,一边倒车看倒 後镜,一边儿跟任伟说:“这儿可有摄像头,我又违章停车了。你就是警察帮凶。”   “你这叫绑架!该给你照下来,给你定罪正好儿!”   “绑架?绑你妈逼!小丫我告诉你,你他妈这小性儿忒烦人了!”   “我烦人你让我下车啊。”   “一会儿解三环上我给你推下去,让车轧死你!”   “你大爷!”“你少他妈对我大爷有意见!”   “我对你大爷没意见,我对你有意见!”任伟说著狠狠拍了龙语脑袋一下儿。 进了家门,两人还在骂。越骂越凶,什麽难听骂什麽。任伟上手了,龙语也没消 停──还手儿。结果,又把任伟招哭了。他一哭,龙语就服软儿,好言好语的哄。 任伟这次是真动了气,龙语哄不住,越哄越凶,最後任伟的‘分手’俩字儿又一 次如约而至。   “你能有点儿新鲜的嘛?”   “我说的很正经,咱俩算了吧。”   “算你大爷!”“你大爷!”   “我他妈就写会儿东西,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你还挺有理。”   “我一早就发短信跟你说我回来了,说了要过来!”“我没看见!”“所以 我打扰你了,我走啊,你追我干嘛?”   “废他妈话,你哭什麽啊?”   “我愿意哭,我可怜我自己不行啊?看上你这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是不过了嘛,甭可怜了,你解脱了。”   “龙语!”   “行了吧,多大点儿事儿啊。”龙语说著,把任伟勾到了怀里。“你别碰我。”   “我碰你还少?”   “现在不许碰!”   “诶好,我还就喜欢不许的。越挂著牌子说不许的事儿,我越绷不住要干!”   “你他妈放手!”放什麽手呢?怎麽可能放手呢?欲拒还迎。对於任伟来说, 龙语是个混蛋不假,但同样,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可怜那块地毯了,这会 儿被糟蹋的皱皱巴巴。龙语仰躺在地毯上,眼睛都不想睁开,累。做爱是个体力 活儿。任伟起来了,拽了衣柜里的浴袍裹上,去了玄关。龙语感觉到脸一冰,睁 开了眼睛。冰著他的是一瓶酒。   “礼物。”任伟低头亲了龙语一下。   “你刚不都给了嘛。”   “烦人。”   “拿杯子倒上去。”   “你起来啊,赤身裸体躺这儿像什麽样儿。”   “不行啊?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许裸体了?”   任伟去拿杯子了,龙语起来,拿了烟,点上,拽过了一旁的裤子套上了。   “你也不怕著凉。”   “穿呐,衣服不知道让你扔哪儿去了。”   酒杯碰酒杯,任伟看著龙语说:“你最近都跟谁胡混了?”   “你怎麽知道我胡混了。”龙语喝了一口酒。好喝。   “不胡混你刚才搞那麽久。”   “你除了唱歌儿还能当特工。”   “少打岔。”   “不许啊?你可别蹬鼻子上脸。说好谁不许管谁的。”   “哼。”   “别哼哼唧唧的,去去,洗澡去。”   “不去,累。”   “嘿!”   “到底谁嘛。”   “我问过你吗?”   “我没跟别人胡搞!”   “那是你自己的事儿。”龙语放下了酒杯,“你不洗我洗去了。”任伟看著 龙语去了卫生间,杯中的酒被他一口灌了下去。   他觉得他们迟早会完蛋。迟早的。   “你怎麽进来了?关门!风嗖嗖的!……我靠,别挤我!”   任伟从身後环住了龙语,死死的。“抽疯吧!还让不让我洗了?”“你会一 直跟我在一起吗?”“你今儿性别倒错啦?”   “问你呢。”   “会吧。我都快成老头儿了,没你我再找我累不累。”   “你会说人话嘛。”   “不会说你还听得懂,你成什麽了?操,撒手!还他妈来啊?你能让我把东 西写完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