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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第二十四集[河图实体]

2016-05-03 10:12:05


六朝清羽记24

作者:弄玉&龙璇
书系:绯梦之都
出版社:河图文化
出版日期:2011-07-08


  【第二十四集】内容简介

  与孟非卿联手直捣黑魔海在晴州的老巢,大破贼众还搜刮到不少金铢,解了鹏翼社的资金短缺窘境。

  程宗扬生起疑惑:如今黑魔海如乌合之众,却有一些年轻教众修为甚深;难道主事者藏有何种秘典,足以快速制造高手?

  蔺采泉寻上门,虚情假意地威吓他不得介入太乙真宗内部夺权,引得秋少君执意上龙池一问究竟。

  程宗扬在晴州与乐明珠再次相逢,小紫使计诱来小香瓜,亮出贝齿狠咬一口,接着吸啜小香瓜的鲜血!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第二十四集】第一章:宛若神姬

  云母石制的香盘中,一枝深栗色线香缓缓燃烧,丝般纤细的烟雾缭绕着袅袅升起。

  忽然一股劲风袭来,烟雾弥散。堂上风雷大作,程宗扬精赤上身,双刀呼啸飞出,随着肌肉牵动,汗水从他轮廓分明的胸膛不断飞溅开来。

  在他对面,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左手持盾,将他的攻势一一封死;右手单刀不时攻出,迫使程宗扬回刀防护。

  程宗扬体内真气游走,双刀犹如虎狼不停撕咬对手的防线。一滴汗水从他鼻尖淌下,在落到胸口的一刹那,对面的盾牌忽然一侧,藏在盾后的单刀抓住他一丝疏忽,从他双刀之间挑入。

  那滴汗珠被刀锋斜斜切开,单刀如风避开他的双刀,疾掠咽喉。程宗扬腰身一扭,向侧方跳关,本来散乱的双刀猛然一收,左刀准确劳在单刀刀尖上,右刀劳在单刀刀锷寸许的位置。

  双刀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时劈中单刀,强劲力道使单刀刀身为之变形。对面的汉子手臂剧震,眼看单刀要被程宗扬的双刀夺走,忽然左肘一翻,缚在臂上的盾牌像一面铁砧撞开程宗扬右手的钢刀,撤回军刀。

  等的就是这时候!程宗扬暴喝一声,左手钢刀趁势下滑,劈在那汉子翻肘时暴露在盾下的臂上。

  程宗扬往后跳出一步,双臂一展,将双刀交叉插到腰后。肌肉隆起的胸口缓缓起伏,汗水像水流淌。

  那名军士解下盾牌,向程宗扬敬个礼,退到一边。若不是程宗扬劈出时用刀背,自己的手臂便废了。

  孟非卿点了点头。「有些长进。」

  「老犬!」程宗扬道:「天天当靶子给你们打,也不教我几门绝技,你也太小气了吧!」

  孟非卿讶然道:「绝技?」

  程宗扬气哼哼道:「还装呢!别人遇见高人不是能得些秘宝,就是能混两门绝技傍身,修为刷刷向上升;哪像我这么倒霉,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你想要什么?」

  程宗扬精神一振。「我这人不挑剔,有什么玄功绝技之类的,随便给个一、两门就行!神兵利器也可以啊,你看我都混都这么久了,用的刀还是十几个银铢一把成批买的,拿出去都没面子。」

  「说到玄功绝技,你的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难道不是吗?」

  程宗扬道:「除了力气大点、跳得远点,这两样感觉没什么用。有没有什么能让我一下子跳到六、七级修为,随便一招就能把对手灭掉那种的?」

  孟非卿笑道:「你若学会这种功夫,千万要拉兄弟们一把,要我给你磕头拜师都行。」

  程宗扬气道:「不想教,你就明说好了。」

  孟非卿忽然道:「你现在有四级修为了吧?」

  「差不多吧。」

  「你什么时候进入四级的?」

  程宗扬想了想。「有一、两个月了。」

  「你知道我进入四级,练到你这种水准用了多久?」孟非卿道:「我四岁学艺,二十二一岁那年才进入第四级。到你这种修为足足用了一二年。」孟非卿道:「九阳神功和太一经都是顶尖神功,老孟没有什么好教你的。你欠缺的只是临敌经验和时间。时间我给不了你,只好多花些心思在临敌经验。」

  说着他站起身、解下外衣,做了做扩胸运动。「还有两刻钟,正好上一堂急救课。来吧!」

  程宗扬正在思索,听到这话立刻急了。「孟老犬!我已经打了一二场,总该让我歇一下、喝口水吧!」

  「天真!」孟非卿厉声道:「战场上的敌人不会给你水喝!」

  「干!你这是报复!」

  孟非卿指骨捏得格格作响,狞笑道:「你觉悟得太晚了!」

  程宗扬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身上的绷带缠得像不倒翁。孟非卿说到做到,结结实实给自己上了一堂战场急救课。

  孟非卿和颜悦色地把一张大红帖子放在案上。「陶弘敏邀你赴宴。」

  程宗扬有气无力地说:「赴什么宴?不会是鸿门宴吧?」

  「他说前日和你聊得投机,邀你到城南胭脂巷一游。」孟非卿道:「好寻花问柳。」

  程宗扬坐起来:「你以为我不败啊!」

  他一把抢过帖子,看到上面写的「脂香粉浓,雪肤花貌……」不由一阵心动,小心问道:「孟老大,你们兄弟会不会逼我对小紫从一而终?」

  孟非卿宽容地说:「大丈夫娶妻纳妾,理所当然。只要紫姑娘点头,随你纳多少呢。」

  孟老大踢皮球的脚法真精湛,难怪是蹴翰高手。程宗扬扔下帖子,重新躺回地上,赌气道:「不去了!」

  孟非卿轻松地说道:「好说,我已经替你辞了。」

  程宗扬打定主意,翻身坐起:「孟老大,我今天约了人。」

  「哪里的?」

  「黑魔海。」

  良久,孟非卿晃了晃脑袋。「你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知道你在筹备江州之战,这时候招惹黑魔海不是好主意。但昨晚的事给我一个不好的感觉。」

  「龙宸?」

  程宗扬点了点头。「月霜是岳帅遗女的事并不是秘密,以前她在王哲军中还有人敢去行刺。如果她在晴州的事泄漏出去,寻仇的只会越来越多。与其等仇家上门,不如先打出去。」

  程宗扬道:「不是我抱怨啊,你们岳帅也太能结仇!天知道他仇家有多少,想找目标都不容易。不过黑魔海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孟非卿捏了捏指骨。虞氏姊妹既然能找上门来,说明月霜在晴州的事已经不是秘密。说黑魔海不会来插一手,连他们自己也不信。从这方面看,程宗扬的担忧不无道理。

  程宗扬道:「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大家都说黑魔海当年被岳帅扫荡得干干净净,究竟是真是假?」

  「黑魔海当年能够从岳帅手下逃生的不超过五人,这十余年保命还来不及,哪里有本事再来挑衅我们星月湖?」孟非卿道:「当日你从南荒带着紫姑娘回来,小狐狸赶去见你,说到三弟被黑魔海暗算,我们兄弟大吃一惊。后来小狐狸和你两次潜进宫内,探出黑魔海踪迹,我们兄弟便放下手边所有事情赶至建康,最后在京口截住黑魔海的人。」孟非卿停顿一下:「结果你也知道了。」

  京口一战,星月湖八骏除了死在南荒的谢艺和湖上鏖战的萧遥逸以外,其余六人全数出手,结果黑魔海吃了大亏,连幽长老也被砍掉脑袋,没有一人能赶到玄武湖支援王处仲。

  程宗扬道,攀「你觉得他们与以前比怎么样?」

  「霄壤之别。」孟非卿道:「黑魔海以往作风霸道强硬,连岳帅的面子也不卖。

  虽然狂妄了些,颇有些实力。如今这些更像是乌合之众。「

  「我在南荒也和他们打过交道,」程宗扬道:「黑魔海可以调用的人手不多,却四处伸手,好像正急于扩张势力。」

  程宗扬已经下定决心,趁黑魔海还在等候东瀛来的飞鸟上忍,先下手为强。

  当年岳帅剿灭黑魔海,黑魔海翻过身就立刻下手暗算谢艺。双方仇深似海,这场争斗只有一方全盘覆没才能结束。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将带来无穷后患。

  「我主张对黑魔海出手,基于三个理由。」程宗扬道:「第一,黑魔海正在扩张期,实力还不十分雄厚,现在下手比他们坐大之后再收拾容易。第二,黑魔海第一次出手就害死谢三哥,目标显而易见。第三,拔掉黑魔海在晴州的窝点也是一个警告。谁想来找月姑娘麻烦,去称称自己的分量够不够黑魔海的水准,会免掉不少麻烦。」

  孟非卿摸着下巴上浓密的胡须:「什么时候?」

  程宗扬道:「申末酉初。」

  「岛上情形如何?」

  「还不清楚,不过我有个主意……」

  孟非卿听他说完,摇了摇头:「不妥。假冒他人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你孤身入岛,风险太大。」

  程宗扬笑道:「假冒身份的不是我。孟老大,这事要你帮忙……」

  孟非卿听完大笑:「好主意!不遇要做得逼真还得一个人——把你的新罗女奴借给我用用,怎么样?」

  程宗扬立刻道:「不借!」

  孟非卿大手重重落在程宗扬肩上。

  「想歪了吧!我孟非卿找女人还用打你的主意?嘿,你还真小气,一个捡来的奴婢还攥那么紧。晴州那些钜富豪门拿来待客的奴婢都是绝色处子。」

  程宗扬笑咪咪道:「孟老大,你这话要让月霜听见,立刻就是腥风血雨。」

  孟非卿用赞赏的口气道:「说到月姑娘,真是聪明天生,行军打仗一点都不外行!这回我们捡到宝了!」忽然他皱起眉:「有件事挺奇怪,昨天我瞧见月小姐衣服都缝着,是不是有什么……」

  程宗扬咳了一声。「时间不早,咱们赶紧商量行事的细节!」

  鱼无夷穿过长长甬道,踏进有些简陋的房间。

  房间很空。除了一张巨大桌案再没有其他陈设。

  那个女子站在书案前,背对房门微微垂着头,光洁的玉颈像天鹅柔美而优雅。

  一切都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似乎永远不会改变。

  她静静站在那里,优美的身体散发温暖香气。不只一个人表示过,无论在外面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每次看到这个背影都会感觉宁静而安详,即使失败者也会重新充满信心。

  然而鱼无夷却感到一种无形压力,似乎每接近一步,自己就更渺小一分;身体变得更低,一直低到尘埃中去。

  鱼无夷眼中露出复杂神情。六岁时便展露出过人天赋,十五岁被指定为泊陵鱼氏未来的家主,鱼无夷无疑是一个极端骄傲的人。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告诉他,这世间有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远胜于他、能够让他钦服甚至害怕,鱼无夷只会嗤之以鼻,顺便用一剂能令人痛上十二个时辰的焚血散让说话的人清醒一下。

  连鱼无夷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又这么彻底地承认自己比不上一个女人。

  听到鱼无夷进来,那女子没有回头。她面前的书案上整整齐齐堆着近百份卷宗。有的只有一行字迹,有的长达几十页,密密麻麻写满文字。书案一角燃着一枝刻香,空气中飘扬淡淡檀香。

  来过这个房间的人都知道,剑玉姬每日以八枝刻香为度,再重要的事也限制在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内叙说完毕。没有特殊理由而逾时的,很难再踏进这个房间。

  剑玉姬一手翻开卷宗、一手握着朱笔,几乎打开卷宗阅读的同时,朱笔已在卷后书写。她身后站着六、七个男女,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左右分列两排。

  左边一个男子皮肤苍白得像从来没有见过阳光,正低声说着什么;他的声音很轻,鱼无夷只断断续续听到「长安城……六扇门……郑九鹰的遗骸……」

  剑玉姬似乎没有在听,她批阅卷宗的同时还在对右侧女子口述一系列指令,是关于昭南火渎城的几件事。

  她声音很静,有种不带人间烟火气息的从容。即便左侧男子还在叙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从房门到书案附近,鱼无夷一共走了五步。那女子在读完卷宗的同时也写完最后一个字,然后合起卷宗放在一旁,接着打开另外一份。

  做这些事的同时,她的口述也正好停止。右边来自昭南的女子用一枝墨笔将她说的记在袖上,然后退到一边。另一名女子上前,开始说来自临安的几则消息。

  那女子一边批阅卷宗,一边听临安城的消息,一边对左侧刚汇报完毕的男子说:「长安御姬奴泉玉姬从广阳直下晴州,一路没有透出任何消息,已经引起六扇门的疑心。你通知长安,立即替她弥补漏洞。第一,否认郑九鹰本人与我们有关,同时暗示郑九鹰的出身不那么清白,让六扇门疑神疑鬼;第二,把线索指向皇图天策府,暗示泉玉姬因为出身新罗,引起熊津都督府不满,最好能迫使唐国军方表明对新罗的态度;第三,送两名说书艺人到长安光宅坊。」

  肤色苍白的男子抬起衣袖将她的指令一一记下,问:「说哪一段?」

  那女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新罗女大破白头鹰。」

  男子记在袖上,放下墨笔,不言声地离开。

  「鱼公子。」那女子仍看着卷宗,头也不回地说:「请讲。」

  鱼无夷暗暗吸了口气,道:「光明观堂的人已经到了晴州,在画桥湖落脚。同行一共六人,分别是鹤羽剑姬潘金莲、乐明珠、邓晶、穆嫣琪,还有两名仆妇……」

  那女子一边在卷宗上写着,一边对那名来自临安的女子说:「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葛岭方面暂时不要插手。贾师宪那里戒备森严,容易失手,你们盯紧廖群玉,看他什么时候去宝泉巷,见面的是与褚氏还是陶氏。」

  鱼无夷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虽然已经见识她的能力,但每次看到这一幕,鱼无夷仍本能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听。

  「光明观堂到晴州办慈幼院并不重要。」

  鱼无夷怔了一下才意识到她对自己说话。只听剑玉姬道:「要紧的是明静雪为什么派出鹤羽剑姬?」

  剑玉姬随手从成叠卷宗间抽出一份,看也不着便交给临安来的女子;那女子微微躬身,悄无声息地退开。

  鱼无夷稳住心神。「也许是因为西门?」

  剑玉姬微微颔首:「他在五原已经犯过一次错,我们在晴州不能再错了。鱼公子确定在云水遇到的少女真是殇侯的人吗?」

  「我以性命担保。」

  「不用。我相信鱼公子的眼力。」剑玉姬拿起一张素纸,一边道:「事实上我已经接到殇侯手下的书信,邀我到夜影关见面。」

  鱼无夷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个圈套。要见面,晴州尽可以见面,何必选在夜影关?」

  「殇侯对我们巫宗心有疑忌,理所当然。」剑玉姬将刚写好的素纸递给他:「真不巧,飞鸟上忍也要到岛上拜访。我要去夜影关,身边又抽不人来,还请鱼公子代为接待。」

  鱼无夷接过素纸,上面的文字是写给巫媪的,说明东瀛来的飞鸟上忍由鱼氏的无夷公子招待。

  鱼无夷知道挑选自己还有一个理由——自己同样出身海岛,熟悉倭人语言。他收起素纸。「那位飞鸟供奉呢?」

  剑玉姬又打开一份卷宗:「临安下令封锁云水,飞鸟供奉担心上忍的船只被袭,三日前便去了夜影关。」她停顿一下:「至于光明观堂,接到飞鸟上忍之后再来处置。」

  鱼无夷不再废话,退开一步:「是。」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另一名女子也说完自己的事;鱼无夷因为与剑玉姬交谈,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剑玉姬却接口对那女子说:「金蜜论告病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迟则五日,快则三日必会重新出山,继续当他的车骑将军。」

  那女子吞吞吐吐地小声道:「教尊赐了药……」

  剑玉姬少见地一手支住额头,微微叹口气。鱼无夷本该退出,但第一次见到这个神仙般的女子为难,不由放慢脚步。

  剑玉姬随即振作起来。「就按教尊命令用药。教尊远见卓识,赐下仙药,只要金蜜谪一病不起,剩下霍子孟一人便容易处置。」

  「是。」那女子领命退下,接着又有人上来。

  剑玉姬道:「有没有建康的消息?」

  周围人彼此看了一眼:「没有。」

  剑玉姬点头,继续拿起笔,一边听手下人汇报,一边口述指令。

  鱼无夷悄悄离开房间,握着素纸的手掌微微有些出汗。

  纸上清一色的蝇头小楷,比悦生堂精印的书卷还要整齐清晰,从头到尾一字不乱。

  自己曾经抄写过毒物经籍,想一字不错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写得这样流畅。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写下这些字迹的人还同时做几件不相关的事,不仅件件条理分明、绝无错漏,而且看到、听到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忘记。

  与剑玉姬接触过的人,无一例外把她比为神仙中人;但他们接触的只是她优雅的谈吐、绝美的容颜,温和而亲切的态度。

  只有真正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她的非凡之处。即便那些年轻人都堪称英才,也不得不承认剑玉姬像是拥有五个不同灵魂,能同时处理五件不同事情。

  除了惊人的记忆力、非凡的洞察力,还有无比机敏的反应力、严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令人匪夷所思的操控能力。

  这个像神一样存在的女子,才是黑魔海奇迹般卷土重来的根本。

  银亮铜镜映出一张凶恶面孔,额头两侧的头发髡去,露出光溜溜的头皮;鼻下贴着一撮小胡子,加上凶巴巴的眼神,十足是个倭贼。

  程宗扬满意地放下铜镜,从泉玉姬手里拿过半截袖的武士服披在身上,再把三柄长短不一的太刀插在腰间。

  泉玉姬伏在他脚边,美须面孔带着苍白笑容,眼神惶恐中有一丝无法掩藏的惧意。

  小紫褪下臂上绯紫色的珊瑚臂钏,取出两颗小小的宝石。两颗宝石只有指尖大小,一红一黄,色泽莹润。她拿起黄泉玉放在臂钏黄金缠绕的凹处,轻轻一握,黄泉玉泛起一抹金黄光芒,悄无声息地嵌入臂钿内,与绯紫色珊瑚融为一体。

  旁边的血如意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引,流淌出火色红光。小紫拿起血如意,以同样手法嵌在紧邻黄泉玉的位置,神情专注而认真。

  程宗扬转过身:「死丫头,你看我这打扮怎么样?」小紫撇了撇嘴。「丑死了。」

  程宗扬挺胸凸肚,手按刀柄,气势汹汹地大喝一声:「八格!」眼睛努力挤成斗鸡眼。

  小紫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头皮那么白,一看就是刚剃的。过来,我帮你抹抹。」

  程宗扬低下头,小紫调些颜色在掌心里揉开,抹在他光溜溜的头皮上。

  小紫衣袖滑下半截,露出一截雪白手臂;她手掌又软又滑,袖中飘来淡淡香气。程宗扬抽了抽鼻子:「死丫头,你身上用了什么?味道好香。」

  小紫在他头上推了一把。「别动。」

  程宗扬的鼻尖离小紫的胸乳不过半个手掌距离,看着她胸前圆隆的曲线,不禁一阵心动。上次抱着她睡觉,还没摸到就被打断,也不知道她胸前那对小白兔是不是又发育了……

  「好啦。」

  小紫刚松开手,程宗扬忽然张开双臂将那具香软玉体紧紧搂在怀中,狞笑道:

  「死丫头!看你还往哪儿跑!」

  小紫丰隆美乳高高耸起,衣衫下柔润乳峰传来迷人弹性。程宗扬禁不住露出大灰狼的嘴脸,张开大嘴朝她乳上亲去。

  正得意间,耳边忽然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小紫笑道:「泉奴,老爷要吃你的奶呢。」

  程宗扬抬起头,只见泉玉姬被自己抱在怀中;她罗衫半褪,露出胸口白腻的乳沟,脸上带着僵硬笑容。

  程宗扬悻悻道:「死丫头,一点面子都不给!」

  小紫笑吟吟道:「泉奴最乖了,程头儿要吃奶就吃她的好了。」

  「不跟你玩了!」程宗扬把泉玉姬推到一边,转身离开房间。

  小紫用脚尖挑起泉玉姬的下巴。「泉奴。」

  泉玉姬脸色愈发苍白。自从发现程宗扬并不是真正的东瀛忍者,泉玉姬一直在怀疑他的真实身份。但一想到那个可能性,这个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的黑魔海御姬多翁——泉奴便丧失所有勇气,宁愿一遍遍欺骗自己主人是黑魔海的高层,也不敢面对呼之欲出的可怕真相。

  如果他真是黑魔海的敌人,献出魂丹的自己无论如何选择,未来的结局都将惨不堪言。

  一墙之隔,秦桧从容不迫地整理长须,拿起巾帕,仔细抹着修长的手指。

  「会之!」程宗扬在外面喊了一声,推门进来:「咦?怎披了这么宽的袍子?」

  秦桧也是一愣,指着程宗扬的发型大笑。程宗扬摸了摸脑袋:「没见过吧?土狗!喂,穿那么宽的袍子干么?」

  秦桧分开外袍。只见那家伙外袍夹层插着十几枝手臂粗细的竹筒,腰间同样插了一圈,竹筒分成五色,上面伸出棉制引线,活像一个人肉炸弹型的恐怖分子。

  「我干!」程宗扬大叫一声,跳开一步:「奶奶的!你疯了!这么多大号花炮,不怕炸死你!」

  秦桧道:「一点烟火而已,何足道哉。」

  就算这个时代的火药威力不大,这么多花炮同时爆炸也够死奸臣喝一壶的。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我让你带两枝备用,你带这么多搞烟花晚会啊——离我远点!」

  秦桧洒然拉上外抱,一边道:「依公子吩咐,已经通知雪隼佣兵团的敖兄弟和冯兄弟。」

  程宗扬抱着手臂,双手拢在宽大袖丈里,笑咪咪道:「拔掉巫宗在晴州的巢穴,殇侯那老家伙应该乐得合不拢嘴吧?」

  秦桧微笑道:「只恨侯爷未能躬逢盛会。」

  院子另一侧,臧修盘膝坐在堂上,手持长刀,在半人高的磨刀石上磨拭。在他旁边,几名星月湖军士各自整理武器装备,为即将来到的恶战做准备。

  铜狮巷,雪隼佣兵团。敖润和冯源背着武器,打马奔出街巷,两人脸都绷得紧紧的,没有片刻耽误。

  西马长街,鹏翼总社。孟非卿封好最后一笔金铢交给手下的郭盛,拿起那对霸气十足的天龙霸戟,双肩一张收到身后,接着披上披风,一手推开大门。

  阶下来自星月湖数十名军士昂然而立,挺拔身形犹如标枪。

  混元观外,一只瓢虫从田中飞起,晃晃悠悠飞向远方。秋少君拍了拍手掌,望着远飞的瓢虫,再按了按袖中的少阳剑,大袖飘飘地走入夕阳。

  十月十三,晴州内海。

  正在打坐的鱼无夷忽然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拉开门,望着天边绚烂如火的晚霞,一阵不安袭上心头。

  鱼氏与黑魔海合作是因为双方都面临光明观堂的威胁。擅长枝毒疗伤的光明观堂无疑是鱼氏天敌,而鱼氏要进入六朝,第一个落脚点就是明州!光明观堂所在的明州。为此鱼氏暗中与光明观堂较量几次,都以失败收场。

  于是接到黑鸦使者送来的书信之后,鱼氏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先后派出数名鱼氏子弟与黑魔海合作。鱼无疾在五原城意外身死,鱼无夷接过他的前期工作,才知道黑魔海为什么急于与鱼氏携手。

  鱼无夷与剑玉姬约定双方联手灭掉光明观堂之后,明静雪、燕姣然等人都交由黑魔海处置,鱼氏只要求把鹤羽剑姬带回泊陵就够了。

  这一切只等接到东瀛来的飞鸟上忍便可以着手进行。

  【第二十四集】第二章:巧取贼窠

  绚烂的晚霞下,一艘双桅帆船驶过平静的海面。远远能看到船头挂着一面墨黑旗帜,上面绘着八瓣菊花的图案。

  看到约定的旗号,几个人随即从岛屿的房舍出来,前往码头迎接东瀛来的飞鸟上忍。

  船只靠岸,放下舷梯。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昂然踏上码头,他穿着纯黑色吴服,腰间插着三柄太刀;虽然额角髡过发,露出发青的头皮,仍然显得一派气宇轩昂。

  前来迎接的是几个年轻人,当先一个脸容瘦削,穿着灰扑扑的长衣,眼睛狭长,脱落大半的眉毛又疏又淡。他打量来人一眼,眼中迸出一缕寒芒,微微躬腰用倭语说:「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留在舱内的程宗扬心头一震。黑魔海出面迎接的竟然是鱼无夷,知道他与黑魔海沆瀣一气也罢,但这小子居然会倭语!

  化妆成东瀛忍者的臧修不慌不忙,他一手按住刀柄缓缓鞠了一躬,大模大样地直起腰。

  鱼无夷稀疏的眉毛动了一下。来人的打扮与来到晴州倭人相似,平常人很容易把他当成东瀛浪人,但落在他这个与倭人打过多年交道的行家眼里,处处都是破锭。

  程宗扬不知道鱼氏所在的泊陵是倭人交易聚散地之一,倭人从东瀛运来银砂,交换铁器、生丝以及铜铢,鱼无夷对倭人和倭语早已熟稔至极。

  只看他的身材,自己还没见过哪个倭人像他一样高大雄壮,以至于身上的吴服似乎小了一号,连宽松的肩幅也被他隆起的肌肉绷紧。

  鱼无夷藏在袖中的手指挟住棘牙刃,面无表情地用倭语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狗!敢冒充东瀛忍者?」

  听到他一串倭语,程宗扬暗叫糟糕。临行时他给臧修恶补过几句,但他自己懂的不多,能教的仅限于「很好、谢谢、请多关照」,这么一大篇下来,臧修要能听懂才出鬼了。

  臧修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拖长声音道:「哟!西——」

  鱼无夷瘦削脸上露出笑容,客气地伸出手。臧修在晴州混过,知道有些外族见面以握手为礼,于是也伸出手。

  程宗扬大叫不好,随即发出一声尖啸;臧修手刚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闪电般缩回,反手擎出腰间太刀斩在鱼无夷指上。

  鱼无夷手指一翻,亮出那柄长不盈手的棘牙刃,格住臧修的太刀。紧接着舱中传来一声暴喝:「扔掉!换刀!」

  臧修想也不想便一把掷出太刀,反手又拔出一柄,双手齐握,兜头朝鱼无夷头上劈去。

  抛落的太刀还未落地,银亮刀身便化为灰色。臧修道:「好小子!竟然是玩毒的!」说着他避开鱼无夷的指爪,斜刀朝他胸腹劈去。

  鱼无夷用棘牙刃挡住刀尖,接着弹出一缕粉末;身形一闪,退出丈许。这几下兔起鶄落,鱼无夷身边的黑魔海教众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已经交手数招。

  星月湖毕竟有备而来,随着程宗扬那声暴喝,十余名精壮汉子从舱中掠出,风一般抢上码头。

  这些军士一个个龙精虎猛,相互配合熟稔至极。他们一上岸便分为三人一组,一名使用矛斧之类长兵的军士在前、两名使用短兵和护具的军士在后,结成品字形纤眚小型战阵。现身之后,他们不急于破敌,而是枪先占据码头的有利地势。

  接着又有几名军士在船上出现,亮出强弓劲弩,居高临下将方圆百余步范围都控制在射程之下。与此同时,又有几人跃到旁边的船只上,钻入船舱。

  只听得「砰砰梆梆」的凿船声响起,片刻间,两艘原本停靠在码头的船只便被凿穿,船身开始下沉。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船只靠岸不到半刻,局势已经大变;来自星月湖的军士牢牢控制局面,开始往岛上突击。

  鱼无夷身边带着四名黑魔海属下,眼看退路要被截断,其中三人立刻放弃码头、登岸戒备,另外一人则拔刀攻向臧修,阻击他的追击。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矛破空而至。那枝长矛仅锋刃就有尺许,弯曲如蛇。

  此时以长攻短、以强对弱,顿时将那名随从的弯刀荡开。

  紧接着一枝箭矢从船上射来,抓住他弯刀荡开时露出的破绽,一箭正中额头。

  那名黑魔海属下头颅仿佛被重槌击中,猛地向后仰去跌下码头,鲜血随即染红水面。

  鱼无夷衣袖一挥,一抹宛如云霞的暗红薄烟从袖中散逸出来,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臧修太刀劳出,被劲风卷起的毒烟不住变幻形状却聚而不散,反而是刀身蒙上一层灰色。

  鱼无夷隔着毒烟挑闺臧修的太刀,刚要飞身后退,一柄重斧从背后横扫过来。

  鱼无夷依仗毒烟屏障,旋过身,棘牙刃接连击在斧枪、斧轮和斧柄上,挡住这狂猛一击,随即陷入苦战。

  伏在舷窗处的程宗扬回过头,只见孟非卿正靠着舱壁闭目养神。

  「孟老犬,外面已经打起来了,怎么还不动手?」

  孟非卿闭着眼道:「什么事都要我亲自出马,我们星月湖也不用混了。」

  「老大还真笃定。」程宗扬道:「咱们运气真好,碰到的第一个就是鱼家的无夷公子。那小子浑身是毒,你这么放心?」

  孟非卿若无其事地说道:「让你瞧瞧我们星月湖是怎么打仗的——仲玉!」

  旁边一名军士上前挺起胸,双腿一并,向孟非卿敬了一个军礼,闪身掠出船舱。

  他从船上跃下,还未落地便探出拇指在虚空中一捺。

  一缕火光从他指尖流星般飞出,射入毒烟的刹那立即火光大作,爆成一团庞大火球,瞬间将飘散在空气中的毒烟烧得干干净净。

  鱼无夷身体像蛇一样扭动数下,避开火焰余波;他一把捞起旁边那具被箭矢射穿额头的尸体,五指如够穿入他的胸膛,硬生生将心脏挖出来。接着指上一紧,还未凝固的鲜血雨点般迸射出来,朝那名军士淋去,每滴血迹都乌黑如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那军士两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相扣,拇指左右分开,念出一声法咒。

  一道柔和光线从他手中射出,飞溅的乌血与光线一触像被清水洗过一样变得鲜红,连地上那把被臧修抛弃的太刀也褪去暗灰颜色,重新散发金属光辉。

  程宗扬看看旁边的冯源,这位平山宗大法师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支船锚,眼睛直勾勾盯着外面,已经看傻了。

  冯源修的也是火法,比程宗扬这个外行更明白其中门道。那名军士手段至少高自己两级,如果放在晴州,保证各个佣兵团抢着来要。

  程宗扬拍了拍他的肩,对孟非卿道:「孟老大,看不出来你手下什么人都有啊。

  他这些年不会也在你们鹏翼社牵马赶车吧?「

  「他在明州给人算命测字。」孟非卿道:「因为算得不准,被人砸过好几次摊子。」

  程宗扬失笑道:「还有这种事?」

  孟非卿道:「他是钧阳宗出来的,哪懂算命?头几年不懂规矩,巴掌可没少挨,后来躲到龙川生意才好了些。」

  冯源这才合上嘴,叫道:「龙川的铁口神算匡仙长?我说看起来怎么眼熟呢!

  这可是活神仙啊!「

  程宗扬讶道:「你认识他?」

  「可不是嘛!匡仙长一天只算三卦,卦术简直神了!去年我在龙川还见过他!

  有四个书生考秀才,找仙长算命。那时他留着长须,一百多岁还又黑又亮,那仙风道骨,啧啧……他怎么把胡子刺了,头发也剪短了?看起来……「

  冯源忽然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道:「匡仙长不会是炼成仙丹,返老还童了吧?」

  孟非卿想了想:「老匡今年有三十四……三十五。嗯,差不多是这个岁数。」

  程宗扬笑道:「冯大法,看走眼了吧?」犯「怎么会呢!我亲眼见的!」冯源道:「四个书生说完,匡仙长一言不发只比了一根手指,果然只有一个中的!犬伙都说他是活神仙,实足年龄怕有一、二百岁。」

  秋少君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这会儿笑起来。「我明白了,匡先生卖的是口术。

  他比一根手指,一个上榜的就是一个能考中;两个上榜的就是一半能考中,三个上榜的就是有一个考不中;四个全上榜就是一起考中。如果全落榜就是一个都考不中……「

  没等他说完,众人都笑起来。孟非卿莞尔道:「老匡挨了好几年打才学会这招,倒被你一口道破。」

  冯源还要辩解,敖润一把拉起他:「别咕叨了!老程够意思,给咱们兄弟一个替老张报仇的机会,还磨什么牙呢!」

  冯源「咬」了一声,拿几道符收到袖里,一边嘀咕:「真是匡仙长啊?这回有福了!」

  秋少君站起身。「我也去吧。」

  鹏翼社的袭击使岛上陷入短暂混乱,星月湖军士势如破竹地占据码头、攻上岛屿,直到接近房舍才遇到真正的抵抗。

  鱼无夷摆脱斧手追击,飞速朝几间木制房舍掠去。臧修双手各持一柄狭长太刀,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刚才退到岸上的三名随从已有两名倒在他刀下。眼看鱼无夷要逃入房舍,臧修扬手掷刀朝他背心笔直飞去。

  房舍中一只手掌凭空伸来抓住刀锋,接着随手一拧,将那柄精铁打造的太刀生生折断。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出现在房舍前,他年纪很轻,嘴巴周围只有一圈淡淡茸毛,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那双手却布满厚厚硬茧,就像在掌上下过数十年苦功。

  他抛下断刀,握住刀锋的手掌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臧修抛下太刀,从背后拔出他的宽脊战刀,沉声道:「好手段!再接我一刀试试!」说着一招霸王挑鼎,刀锋由下而上,挑向少年的腹胸。

  少年木然看着刀锋,突然双手一合,像两块铁砧牢牢夹住刀身,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声音。似臧修野牛般的胸膛肌肉隆起,纯钢打造的战刀不堪重负的微微变形。忽然他暴喝一声,刀势再展,从少年掌中硬生生递出半尺。

  那少年现身后一言不发,此时忽然化掌为拳,双拳铁锤般砸在刀上。臧修雄躯一扭,借助腰背力量横刀扫来,施出绝技雷霆战刀,短短尺许距离间立时风雷大作。

  鱼无夷眉角微动。他方才急于脱身,没有使出压箱底的功夫与这汉子力拼;此时见到他的刀法,才知道自己能逃到此处多少有些侥幸。

  「这厮假冒东瀛忍者!」鱼无夷叫道:「青躯!杀了他!」

  那少年目露奇光,双臂一举,用双肘挡住刀锋。臧修长刀疾落,雷霆战刀发出霹雳般一声震响;少年青衣由袖至胸寸寸碎裂,露出一具可怖的身体。

  他的身躯呈现金属般的苍青色泽,皮肤与骨路之间几乎看不到肌肉,只有无数外露的筋结,宛如一条条巨蟒盘绕在青铜色皮肤下,又像一道道铁锁在肩、臂、胸、肋上交错纵横。

  程宗扬失声道:「这是什么怪物!」

  听到臧修使出雷霆战刀,孟非卿已经除开眼睛。他向肢窗外望了一眼,眼神顿时变得锋利:「龙筋鹤骨!」

  龙筋鹤骨是顶级外家硬功,练成之后周身筋骨如同铁石、不惧刀斧,身体任何一个部位都能成为杀人利器。

  但龙筋鹤骨修炼远比金钟罩、铁布衫艰难,而且禁忌极多,因此修习者极少。

  能练成龙筋鹤骨之人无不是心志坚毅,能够承受极大的肉体痛苦,同时欲望淡薄的苦修者。

  孟非卿沉声道:「龙筋鹤骨修到这种水准至少要二十年功夫。这厮从娘胎里开始练也未必够二十年!」

  程宗扬道:「你们以前和黑魔海交过手,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速成的办法?」

  「能让功力倍增的霸道法门也不是没有,但那些法门多半会折损寿命,不到生死关头,不会有人施展。」孟非卿冷冷道:「即便黑魔海的人也不肯死的。」

  黑魔海出来应付场面的都是年轻人并不奇怪,毕竟他们被岳帅清剿过,撑场面的不是年轻人,就是古冥隐那样揽来的供奉。

  但这些年轻人都是高手,而且功夫越来越高就很古怪。难道他们找到什么能够提升功力的秘宝?

  程宗扬压下疑问。「老大,碰到硬〖在了,你还不出手?」

  「无妨。」孟非卿道:「臧修应付得了。」

  臧修一连数刀都被青驱举手投足间轻易破解,他手中的雷霆战刀虽如同惊雷狂殛,却无法在少年身上留下一道刀痕。臧修杀得兴起,索性扯下那件不合身的吴服,露出铁塔般的身躯;一边抛下战刀,赤手空拳与那少年的龙筋鹤骨硬撼。

  两人以强对强、以坚攻坚。虽然都是徒手,声势却如同两个重逾千斤的铁甲铜人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

  房舍中冲出十余人,依靠廊柱、台阶与星月湖群雄交锋。他们身手不弱,随便拉出哪个也能打上几百招,但星月湖军士根本不与他们缠斗,一人强攻、两人侧应;一组遇阻,随即又上来一组。虽然人数不及黑魔海两倍,但严密的配合和高效协作,使他们形成三人围攻一人,甚至五人围攻一人的局面。

  以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攻击、最简单的招术解决对手。在程宗扬看来,这帮汉子简直像一台无坚不摧的压路机,把一切对手直接碾平。

  当然,这一切以实力为基础。仔细看去,能看出星月湖军士严谨分明的组织结构:他们以一组三人为最基本单位,每三组有一人单列出来做基层指挥者。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是一个班的标准配置。在这一个班中,长短兵器一应俱全,能随时根据对手兵刃的不同调整攻击手段。三个班组成一个排,随着攻击不断变换阵形,由各班轮流担任主攻;在不停歇的进攻中,以最大可能节省每个人的体力。

  可惜鹏翼社的人手大都陆续前往江州,俞子元也奉命运载同袍,未能参战,再加上还要安排人手去夜影关监视剑玉姬,孟非卿能动用的只有一个排,无法看到他们大规模作战的雄姿。

  幸运的是一连专职术者匡仲玉及时赶到,这个在龙川靠招摇撞骗为生的算命先生露出他凶悍一面。他两手齐出,钩阳宗的流星火、飞火轮、干阳诀、明光术……

  诸般术法层出不穷。这些来自一连的军士画然如虎添翼,鱼无夷也投鼠忌器,无法随意使用毒物。

  敖润他们有样学样,敖老大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在前主攻;冯源和秋少君一左一右跟他身后。这三人武功、招术、性格犬相迳庭,出手时也不是一般热闹。往往敖润先顶住一名对手、狂呼猛斗,在前打生打死;冯源在后面一边鬼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拍出符篆;秋少君客客气气地在旁边打招呼:「敷队长,这一剑我来可以呢?」

  「干!」

  敖润大骂一声,举刀猛砍,对面那名黑魔海对手的弯刀却莫名其妙脱手落地。

  原来是秋少君老老实实一剑干过去,刺中对手脉门。

  敖润一刀劈个空,险些砍到冯源。他急忙斜时撞在那人腋下,将他一排肋骨撞碎,一边大叫:「我就日了!你怎么不朝要命地方扎!」

  秋少君一手拢在嘴边,小声道:「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啊——我立过誓,不杀生的。」

  敖润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刀把地上的黑魔海帮众劈死:「我靠!」

  冯源使劲甩着黏在手上的符篆,一边道:「我说小子,你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秋少君诧异地问:「你们没见过吃素的道士吗?」

  敖润和冯源异口同声道:「没有!」

  秋少君挺了挺胸。「我就是!真的!」

  星月湖的军士已经攻到阶下,在他们身后倒着七、八具尸体,而他们付出的代价仅是五人受伤,只有一人被对手濒死一击、刺穿大腿,伤重退出战斗。

  鱼无夷早已无影无踪。他只是受邀来的客卿,犯不着为黑魔海送命。黑魔海唯一强手只剩下那名叫青躯的少年,他独自守住房舍大门,一身龙筋鹤骨的横练功夫筋结外露。

  他对面的臧修也不遑多让。臧修精赤的上身纠结,起初皮肤淡如黄铜,随着真气运转,色泽越来越鲜明,最后仿佛鎏金般金光四射,宛如一尊金甲天神,与青躯的龙筋鹤骨酣战不已。

  两人拳脚相撞金声大振,程宗扬几乎怀疑他们再打下去能迸出火花,甚至掉下几块金渣也有可能。

  「这是什么功夫?金钟罩吗?」

  「不错。」孟非卿抱着肩道:「臧修的金钟罩难得遇上龙筋鹤骨,让他们好好斗一场。」

  「该我出面了吧?」程宗扬道:「一会儿人都被你们杀光,想演戏也找不到观众。」

  「不用急。」孟非卿道:「黑魔海在晴州的巢穴不会只这点实力。」

  程宗扬耸了耸肩。「你们慢慢打,我去看小紫。」

  依照孟非卿的意思,原本不想让小紫跟来,免得冒险。但死丫头眼泪汪汪地低下头,孟非卿立刻改变主意。

  不过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月霜。那丫头恐怕会冲在最前面,想拦者!!不住。

  小紫悠闲地躺在一张摇椅上,泉玉姬像婢女屈膝跪在椅旁,轻柔地替她捶腿。

  还是忍者打扮的程宗扬拢起双手:「外面打生打死,你倒轻闲。」

  小紫小小地打个呵欠,佣懒地说道:「黑魔海这么快就输了,一点都不好玩。」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会之呢?」

  泉玉姬道:「秦爷已经上岛了。」

  自己一直盯着岸上都没看到秦桧的踪迹,真不知道死奸臣怎么上岸。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多半在哪儿藏着,准备给巫宗来个狠的。

  程宗扬这会儿有些后悔不该支走剑玉姬,凭自己手头实力,把她一并干掉也不是梦想。

  泉玉姬微微侧过身,露出臀腿优美的曲线。程宗扬知道她在害怕。星月湖显露的实力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一个臧修就能与黑魔海精心培养的新生代高手斗得难解难分。

  星月湖像他这样的上尉连长至少有二十四个,况且上尉以下的中尉、少尉,甚至军士也藏龙卧虎。这种实力难怪能横扫当年的黑魔海。

  但泉玉姬的害怕还来自另外一方面。黑魔海这十余年间已经脱胎换骨,与以往专注于巫法修炼的教派大相迳庭。

  星月湖这些虎贲之士纵然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并不意味他们是最后的胜利者。自己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沦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不想被当成无用的垃圾处理掉,泉玉姬只能尽力展现自己的价值。自己唯一有用并且对主人不具备威胁的,就是她的肉体。

  大战当前,这点色诱当然起不了效果。但程宗扬犹豫,究竟是冒险带她上岛?

  还是安全起见,将她留在船上,先收拾完岛上黑魔海教众,再来了结这个可能的后患?

  暮色四合,岛上已经伏尸处处,只是距离太远,生死根无法感应岛上弥漫的死亡气息。然而可以想象,一旦自己踏足岛上立刻会被浓郁的死亡气息包园。

  黑魔海教众只剩下两、三人苦苦支撑,他们已经退到房舍前,背后便是黑沉沉的大门。重斧再度劈出,震飞一名黑魔海教众的弯刀,接着斧手旁一名拿着马刀的军士游身向前,将他逼得退入门中。

  忽然一抹黑光从门中涌出,将两名黑魔海教众拦腰劈断,接着斩在那名军士持刀的肘上。

  马刀带着一截断臂飞开。那名军士牙关咬紧,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一手握住断臂。旁边立刻有人过来替他止血裹伤,同时填补他留下来的空缺。

  一名穿着粗黄葛衣的仆妇出现在门口,她四十多岁年纪,粗壮身材又高又大;相貌丑陋,脸颊上一道长长刀疤几乎将鼻子砍成两半,眼睛像蛇一样细小而黄浊,更显得凶狞丑怪。

  她头发蓬松,手中拿着一柄长近五尺的长刀;刀锋平直,刀头钻了一个圆孔,却是一柄农家用的鲗刀。

  「哪里来的鼠辈!敢闯我黑魔海!」仆妇喉咙似乎受过伤,嘶哑声像锯条锯过碎玻璃,让人毛骨悚然。

  程宗扬认出她便是那日和鱼无夷同行的仆妇,看她的身手绝不是平常奴仆。

  孟非卿眼睛缓缓亮起,他十指交叉,活动一下手指,指骨发出一串脆响。

  正在缠斗的两条身影蓦然分开。臧修脸上挨了一拳,唇角淌出一串血沫,身上却全无异样。他盯着那名仆妇,抬起金光灿灿的右臂横放胸前,沉声道:「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仆妇细小瞳孔微微一缩,像蛇一样收紧,神情愈发狰狞。

  臧修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地喝道:「岳帅麾下星月湖大营!黑魔海妖人气数已尽,还不受死!」

  「原来是岳贼的余孽!有本事便来吧!」仆妇向门中退去,一边嘶哑着喉咙厉喝:「青驱!」

  那少年神情本然地立在房舍大门处,听到仆妇的召唤,他骨骼上纠缠的筋结突然活动起来,像无数巨蟒在皮肤下游动。

  臧修立刻变了脸色。「天龙解体——退!」

  周围军士飞身后退,首当其冲的臧修却不退反进。他像一尊金佛挺直身躯、双掌合什,高声念诵:「大悲天罗,三世诸佛!与一切众生乐,拔一切众生苦!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少年躯体上的筋结膨胀起来,他昂首发出一声怪啸,紧接着一声巨响震彻天地。砖瓦、碎石、木屑……雨点般四散激射,连一人合抱的廊柱也在狂飙中拔地飞起,青石砌成的台阶寸寸碎裂。

  巨大冲击力覆盖方圆十几丈范围,连靠近房舍的尸首都在一瞬间化为罗粉。

  旁边几名星月湖军士被这股以精血化成的狂亲卷住,肢体连同手中兵刃都受到重击,鲜血从口鼻间溅出,随即又被狂风抹去。匡仲玉抖手打出一道灵符,张开一个直径丈许的半圆形白色光球,将附近几名同伴笼罩其中。但这道光幕在狂飙中只支撑片刻,旋即光芒一闪消失无痕。

  秋少君张开大袖把敖润和冯源罩在身后。劲气割体欲裂,三人连说话カ气都没有,只能拼尽カ气死死支撑。

  狂亲中,一团金黄光芒分外夺目。臧修的金钟罩像一道屏障,将天龙解体狂猛冲击力硬生生阻挡。正是他这一挡才使众人受到的冲击减至最低,让匡仲玉等人捡了条性命。

  狂飙仿佛没有穷尽般的不断攀升,臧修身上金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忽然两道劲气蛟龙般破开狂飙,「叮」的钉在风眼正中。几乎震破耳膜的狂飙声一瞬间停止,天地间宁静得仿佛没有任何声音。

  秋少君放下衣袖,一面吐着砂砾,一面心有余悸地说:「好厉害!」

  孟非卿缓步走来,威猛无俦的天龙霸戟钉在青躯最后站立的位置;那个古怪少年已经骸骨尽灭,找不到一丝痕迹。

  眼前景物面目全非,整座房舍荡然无存,连一砖一瓦都没有留下,以青躯刚才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形成一片方圆十几丈的白地。只见地上露出一道狭长裂缝,深不见底。

  孟非卿手一张,两枝天龙霸戟跳回掌中,接着他腾身跃入洞中。

  程宗扬拉了拉衣服。「该我出场了!泉贱人,来吧!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了!」

  【第二十四集】第三章:戏中有戏

  「那个仆妇姓巫,我们都叫她巫嬷嬷。」黑暗中,泉玉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闻姨、齐姊、巫嬷嬷是仙姬最得力的三个手下。巫嬷嬷专管调教各地送来的豢奴。」

  程宗扬竭力辨认臧修等人留下的标记,一边道:「豢奴是什么?」

  「黑魔海分内、外两堂,内堂是教尊嫡传,外堂是半路加入的高手,如今由仙姬管理。再往下是有职分的教众,比如传信的黑鸦使者和奴婢这种在各地做事的御姬奴。再往下都是奴仆。教中奴婢也分为几级,最低一等的是豢奴。」

  「豢奴是教中豢养的奴婢,比寻常奴婢更低一等。通常是黑魔海仇敌,擒住后没有杀死,豢养来供人消遣使用。因为那些豢奴大都对黑魔海仇深似海,需要抹去她原有神智,让她们对以前的仇敌唯命是从,因此调教时十分危险。听说巫嬷嬷因为调教一名豢奴,被斩成重伤,险些送命。」

  「那个青驱呢?他属于哪一类的?」

  泉玉姬犹豫一下:「据说教尊从太泉古阵得到一件秘宝,挑选九名孤儿自小培养。因为他们无父无母,都用颜色来起名,号称九御。」

  程宗扬想起在建康遇到的墨狼。青躯、墨狼!那家伙应该也是九御之一。按年龄算,这九人应该都很年轻,但青驱的龙筋鹤骨,再过几年恐怕臧修也敌不过他。

  「看他年纪不犬,为什么会有五级修为?」程宗扬道:「还有,一个青躯就这么厉害,黑魔海怎么只培养九个?干么不培养一、二百个?」

  「培养青躯这种高手并不简单,从选材到培植要花很多力气。之所以是九人,是因为教尊要压过星月湖八骏。」

  看来岳鸟人真让黑魔海刻骨铭心,连人数也要硬压过他一头。黑魔海能这么快死灰复燃,与那件秘宝想必有很大关系。

  程宗扬道:「那件秘宝是什么?」

  「奴婢只是听说,似乎叫玄秘贝。」

  玄秘贝?这不是武二郎说的四犬假吗?澄心棠、玄秘贝、灵飞镜、珊瑚铁。后两件自己见过,玄秘贝在黑魔海手里,还剩一件澄心棠不知是什么东西。

  剑玉姬虽然不在,但能除掉巫嬷嬷、斩断她一条左膀右臂也不虚此行。程宗扬回过头。「这会儿装这么老实。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

  泉玉姬摘下面纱,露出美艳面孔,柔声道:「奴婢不敢欺瞒老爷。奴婢的魂丹已经被老爷吞下,所思所想都瞒不过老爷耳目。」

  「你想的我也能知道?」魂丹还能控制御姬奴思维?看来这贱人真有不少东西瞒着自己。

  「老爷把真气送入奴婢的窍阴穴。」

  程宗扬按了按泉玉姬脑后:「这里吗?」

  窍阴穴是人体要害,轻则致残,重则丧命。泉玉姬一动也不敢动,低声道:「是魂丹上的。」

  程宗扬把一丝真气送入魂影脑后窍阴穴的位置,一种奇妙感觉扩散开来。真气形成一道桥梁,将面前的御姬奴、窍阴穴中的魂影和自己这个操纵者连接在一起。

  那种感觉超越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仿佛直接深入对方灵魂,不需要语言和文字就能直接交流。

  程宗扬心念微转,送过一个念头。泉玉姬立刻往前踏了一步,然后跪落、俯下身体,像一只温顺雌兽翘起浑圆臀部,对着主人。

  程宗扬笑了一声,真气继续深入,探入泉玉姬脑际。

  泉玉姬战栗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奴婢所有秘密全都交给主人,从今往后泉奴便是老爷永远的奴婢,不会背叛、绝对服从,没有任何隐私……」

  「这种话你说过一百多遍了吧?以为我还信啊?」

  泉玉姬在心里回答:「老爷可以废掉泉奴的武功,当成豢养的淫奴……」

  程宗扬想了想,送去一个念头:「毁容怎么样?」

  泉玉姬身体一颤,强烈的恐惧感弥漫全身。

  毁容果然是女人最害怕的事情。程宗扬在泉玉姬脑海中窥视,发现她在短暂恐惧之后,升起一个念头:「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可以……」

  干!这贱人有够贱的。自己这会儿直接探触到她赤裸裸的内心,清楚看到这贱人强烈的求生欲望。

  只要能活着,什么都可以——到了要命时候,背后插自己一刀她也不会手软。

  程宗扬没好气地送过一道劲气,重重撞在魂影上。泉玉姬身体一软上ハ识尽失,毫无反抗地昏迷在地。

  原来要制服她这么容易。程宗扬放下心,反正这一带已被星月湖清理过,不会有敌人出现,于是不再理会她,转身朝黑暗洞穴走去。

  洞穴是一道深入地底的裂隙。程宗扬估算一下,自己所在位置已经接近海平面,再往下应该会见到海水。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片光亮。

  深邃而幽暗的洞腹内,六根树干般高大的火炬正熊熊燃烧,火光映出周围嶙峋的怪石。二十余名星月湖军士列成两排守住洞口。火炬下,十几个人影或坐或立,当先的是巫嬷嬷,在她旁边的则是鱼无夷。

  鱼无夷面冷如冰。在泊陵时他听说过武穆王的星月湖大营,但自从岳鹏举死后,星月湖再也没有出现过,世人都认为当年叱咤风云的星月湖大营早已星流云散,谁知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刚才一轮突袭让鱼无夷真正见识到星月湖的实力,更意识到黑魔海此番凶多吉少。身为鱼氏继承人,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未免太冤枉。

  一个提着双戟的大汉缓步走来,他浓发披肩、龙骥虎步,散着逼人气势。大汉虎目精光四射地打量洞穴,冷冷道:「黑魔海在这里竟然还有处巢穴,用来处置你们的尸首倒是方便。」

  鱼无夷咬牙道:「星月湖八骏齐名,你是哪个?」

  那大汉挺身:「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骊孟非卿!」

  鱼无夷身后席地坐着几个年轻人,他们相貌各异,但皮肤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而且额头微微鼓起,显得眼睛很大。

  听到孟非卿的名字,其中一个抬起头。他颧骨凸出,眼皮薄得仿佛一层膜,用刻板声音说:「孟非卿,星月湖大营上校团长,八骏之首。六岁习武,出自昆仑一脉。十九岁追随武穆王岳鹏举,二十五岁组建星月湖大营。三十一岁岳鹏举被诛,退隐江湖。身长六尺七寸,浓眉纠髯。使天龙霸戟,右戟重一百一十三斤,左戟重一百二十一斤,推测为左利手。武功刚柔相济,据信十余年前修为已臻六级。妻儿不详。评价:帅才。对敌建议:长老级两人以上合击,或以天魔阵困之。」他声音毫无起伏,像用机器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一样干涩。

  孟非卿将双戟收到背后,抱着肩膀道:「连老孟是左撇子都知道,不简单。你是谁?」

  那年轻人道:「黑魔海晴州记士辛卯。」他停顿一下:「星月湖所有人的姓名、身世我都记得。」

  孟非卿发出一声长笑,一招手:「臧修!」

  皮肤褪去金色的臧修跨前一步,「锵」的一声将雷霆战刀拄在地上。

  辛卯打量他一眼。「臧修,星月湖大营一团一营上尉连长。秦州人,十七岁加入星月湖,营长为八骏之一龙骥谢艺。原为长刀手,积功升至少尉,朔北一战斩首十三级,晋陆上尉。有一妻一妾,星月湖大营解散后不知下落。擅长:刀法、骑术、金钟罩。修为:四级。评价:勇将。对敌建议:其金钟罩源自十方丛林,罩门在天突穴。」

  臧修脸色微沉,提刀向前迈出一步,孟非卿伸臂挡住他。臧修的外家硬功修为不凡,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出身十方丛林。如果不是对他的修为评价还停留在十几年前的四级,孟非卿几乎怀疑身边有黑魔海的奸细。

  「马鸿!」

  一名持矛的汉子出来,矛尾在岩石上一磕,溅出一串火星,竟是一柄铁矛。

  「马鸿。星月湖一管一连二排上士。」辛卯道:「竞州人,十五岁被招募至星月湖。入营后习武,担任矛手,朔北之战斩首两级,晋升上士。擅长攻坚。对敌建议:使用弓弩及暗器。」

  「好好好!黑魔海这次重出江湖,做足功课!」孟非卿看着周围空间朗声道:

  「看来宋国太尉府关于星月湖大营的卷宗都在这里。」

  「没有。」那个叫辛卯的年轻人薄膜般的眼皮翻起,指了指脑袋:「所有资料都在这里,送到这里的文字我们阅过即焚,从不留副本。」

  孟非卿双戟一撞,一股霸道气势直逼过去。年轻人离他足有十几步远,却被震得身体一晃,脸上泛起一抹红色,额头青筋绷起。

  看着那些大额头的年轻人,程宗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他已经看出来这些所谓的记士都是活生生的档案馆,每一个都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黑魔海使用这些年轻人的头脑记下所有文字讯息,他们的身世来历与青躯、墨狼一样;青躯等人还有名字,这些记士只有一个干支作为代号。

  巫嬷嬷尖硬而嘶哑的声音响起:「孟贼!敢与我黑魔海较量吗?」

  匡仲玉挺身上前,针锋相对地说鲁。「妖人!死到临头还敢胡吹大气!当年好不容易从岳帅指缝中逃生,败军之将还有脸较量?」

  匡仲玉流落江湖十几年,靠的是一张嘴混饭吃,寻常人哪里说得过他。巫嬷嬷脸色铁青:「要打就打!少来废话!」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从人群中跃出,抱拳道:「朔北胡一逸前来讨教!」

  一名军士踏出来,向孟非卿敬礼:「二营一连少尉吕子贞请战!」

  孟非卿点头,吕子贞提着佩刀走到场中。「姓胡的,你在朔北做独行大盗,与我们兄弟没少打交道,什么时候投入黑魔海当走狗了?」

  胡一逸打量他一眼:「原来是朔北城的吕捕头,竟然这里见面!果然是冤家路窄!」说着他身子一纵,犹如一只猿猴朝吕子贞袭去。

  胡一逸是朔北大盗,刚被黑魔海招揽不久;吕子贞这十几年改了名字,在朔北城当一名不起眼的捕头,没想到会在此地重逢。双方彼此不陌生,转眼便交手十余回合,不分胜负。黑魔海又出来两人,分别被马鸿和匡仲玉截住。等黑魔海又一人出阵,敖润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跃上前去:「雪隼佣兵团敖润!直娘贼!拿命来!」

  场中八人分成四组捉对厮杀,一时间风声大作,刀光剑影夹杂法术释放的光芒,令人目不暇接。秋少君却眼珠四处乱转,连周围石头也不放过。

  趁双方恶斗,程宗扬向后面戒备的星月湖军士打个手势,借着洞壁上怪石掩护,悄然移动脚步。忽然他心头一动,抬头朝洞穴顶壁望去。

  只见一个模糊影子像壁虎一样贴在洞顶,这会儿正朝自己露齿一笑,竟是秦桧那个死奸臣。

  秦桧长衣吸附在身上,悬着身;他朝自己摆摆手,像影子一样在洞顶挪动,转眼消失在黑暗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程宗扬松口气,继续往前行进。

  两炷香之后,场中分出胜负。黑魔海出场的四人只有一名大汉活着退回自己一方。其余三人尸横就地,与敖润交手的汉子更是身首异处,让敖老大风风光光地出口恶气。

  真刀真枪的硬拼,星月湖这帮从血海中杀出来的军士占了九成赢面。但那位巫嬷嬷对己方惨败似乎不在意,她退到火炬之下,毒蛇一样黄浊的眼睛凶光四射,只看了场中一眼便紧紧盯住鱼无夷,好像对这个盟友比对星月湖更有兴趣。

  刚才一场恶斗下来,抛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黑魔海能够一战的只剩下三人;除了带伤的汉子便是巫嬷嬷和鱼无夷。事到如今不由鱼无夷不出手。他踏前一步,冷冷道:「泊陵鱼氏,无夷公子。」

  秋少君连忙举起手:「我!我!」

  孟非卿沉声道:「秋公子稍安勿躁,让孟某来会会他。」

  鱼无夷挟住棘牙刃,缓缓抬起手,蓄势待发。

  孟非卿何等眼力,听说他是泊陵鱼氏就留了心,此时一眼看出他借抬手的动作,从袖中放出一缕毒粉。毒粉颗粒极小,在跳动的火光下,仿佛一团若有若无的轻雾。

  孟非卿天龙霸戟一挥,周围丈许空气仿佛被突然抽空,形成一个漩涡;飞散的毒粉旋转着尽数吸附在戟尖上。孟非卿提起天龙霸戟,「呼」的一口吹出,毒粉凝成一线朝鱼无夷疾射回去。

  鱼无夷失了一招,立即双手连弹,打出几枚蓝汪汪的毒针。

  孟非卿是左撇子的情况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被辛卯提醒,鱼无夷打出的几枚毒针,落点全在孟非卿身体右侧。

  孟非卿的天龙霸戟划出一道乌亮光弧,将毒针尽数磕开。接着双臂一绞,两支月牙状的戟牙朝鱼无夷脖颈锁去。孟非卿出手霸道至极,戟尖撕开空气的锐响在洞穴中犹如风雷,让每个人都提起心来。

  鱼无夷虽然名震一方,但撞上星月湖八骏之首的孟非卿,高下立判。面对呼啸而来的天龙霸戟,他连出手硬挡的勇气都没有;身体往地上一扑,以一个狼狈姿势避开双戟。

  他这一招只顾着躲避,将整个后背空门都暴露出来,慌乱得连一个刚习武的孩童都不如;不少人露出鄙夷表情,觉得这个无夷公子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忽然鱼无夷身体一动,一个鲤鱼打艇,刹那间跃起丈许飞到孟非卿头顶,然后袖中一缕黑丝旋转着飞出,瞬间张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大网,将孟非卿连人带戟都罩在网下。

  那张渔网质地坚韧又柔不受力,正是克制孟非卿天龙霸戟的绝佳武器。一旦被渔网罩住,对手便有通天神力,匆忙间也无法脱身。

  孟非卿身形一展,不退反进,雄狮般闯入火炬旁的黑魔海人群中,双戟飞龙般盘旋挥舞。先枭去辛卯的首级,接着将旁边一名文士拦腰斩断。那名凭实力胜了一场的汉子长刀疾出,劈向天龙霸戟的小枝。

  孟非卿右戟一翻,反而用戟牙拧住他的长刀,左戟如同铁骑奔出,将那汉子击杀当场。孟非卿顷刻间连杀数人,直到巫嬷嬷的鲗刀砍来才收手。他反戟将鱼无夷的渔网荡开,随即闯向另外一侧,双戟左右递出再杀两人。

  鱼无夷面沉似水,巫嬷嬷脸上的刀疤抽动着,泛起血红颜色。两人虽是围攻孟非卿,但这个星月湖八骏之首的铁骊往来自如,想打哪儿就打哪儿、想杀谁就杀谁,两人联手仍无法阻拦他半步,反而被他牵着走。

  鱼无夷心底发寒。眼前孟非卿修为明显超过自己不只一级,难道短短十余年间他已经突破六级,进入第七级归元的境界?如果真撞上第七级的高手,自己别说取胜,连逃生都是奢望。

  孟非卿双戟砸出,将巫嬷嬷震得倒退数步撞在火柱上,溅起一蓬火星,然后左戟一挑,用戟牙挑住渔网;右戟闪电般劈出,戟杆砸中鱼无夷的左腕。

  鱼无夷左腕顿时折断,一只手几乎废掉。他尖啸一声,棘牙刃脱手飞出,带着一股浓腥味道直逼孟非卿面门。

  「来得好!」孟非卿回战挑关抹着剧毒的棘牙短刃,腰身一拧,一招龙行大荒先挑开巫嬷嬷的鲗刀,接着直取鱼无夷颈下。鱼无夷已被逼到石壁处退无可退,眼看要命丧当场。

  巫嬷嬷目露凶光,忽然松手抛开锄刀,怪啸着朝孟非卿胯下抓去;她竟然为了鱼无夷这个盟友,使出同归于尽的打法。

  孟非卿右戟封住巫嬷嬷的利爪,更加强横的左戟丝毫没有减速,眼看要切断鱼无夷的脖颈。鱼无夷脸色一瞬间变得乌青,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尽数溅在戟上。

  沾上毒血的天龙霸戟像蒙上一层铁锈,连接触到的空气也微微发蓝。孟非卿抛开单戟,铁拳「呼」的递出将鱼无夷胸骨打得尽碎,连他背后岩石也碎裂一块。

  程宗扬终于等到时机,大喝一声:「八格!」太刀脱鞘而出,明晃晃的刀身映亮半个洞窟,仿佛一道闪电朝孟非卿袭去。

  黑魔海众人早已死伤殆尽,只剩下一个失去兵刃的巫嬷嬷。突然看到一个髡发的忍者从黑暗中现身,太刀直击那个煞星,她凶目不由露出一丝错愕。

  那忍者一刀劈在戟尖,孟非卿如受雷殛,雄躯剧震着向后退开。忍者翻身落地,双手握住刀柄举过头顶,摆出一个东瀛剑术的姿势,接着一个纤美身影掠来,用生硬的声音替他说:「东瀛上忍,飞鸟熊藏!」

  看到泉玉姬,巫嬷嬷终于放下心。她露出一个狞恶笑容,嘶声道:「上忍来得真巧!」

  孟非卿沉着脸,似乎在飞鸟熊藏的突袭下吃了暗亏,一时间无法出手。巫嬷嬷抓住机会,抬掌往壁上一拍,厉声道:「走!」

  石壁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洞口,巫嬷嬷当先掠入,接着是泉玉姬。程宗扬做戏做到十分,抬手打出一支卷轴,一股浓烟立刻升起掩住众人身形,然后跃进去。

  巫嬷嬷扳动机关,一阵沉重至极的摩擦声响起,悬在洞口上方的巨石迅速降下。星月湖人手虽多却被浓烟阻隔,只能在外面叫嚷喝骂。等浓烟散开,洞口早已被巨石堵住。

  绝处逢生,即使凶悍如巫嬷嬷也不免有几分庆幸。她嘶哑着声音道:「上忍好手段……」

  说话间,一条人影鱼一样从巨石下的缝隙间游入,却是刚才被孟非卿铁拳击杀的鱼无夷。

  看到众人讶异目光,鱼无夷哼了一声。「鱼家的人岂有那么容易死的?」

  他舌头咬破一截,说话有些吃力,这时转身道:「上忍来得正是时候,要不然在下也没这么容易脱身。」说着他蹦出一串流利倭语。

  程宗扬心下叫苦。自己好不容易等到孟老大干掉这家伙才露面,怕的就是被他认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诈死。

  这家伙在云水和自己交过手,虽然经过小紫的易容术,但近距离接触,随时都可能被他看出破绽。

  洞口的巨石「砰」的落地,打断鱼无夷的话语。巫嬷嬷道:「这边来!」说着带领众人朝洞内走去。

  程宗扬心里打鼓。由于不知道岛上虚实,他与孟非卿商量双方合演一出戏,由臧修冒充飞鸟熊藏先一步登岛;如果岛上另有膜跷、强攻无果,自己再诈为飞鸟熊藏混入黑魔海内部,伺机而动,给黑魔海来个连环计。

  为避免后患,最重要的是不让黑魔海一人漏网,让剑玉姬疑神疑鬼。这会儿看来这个险自己不得不冒。

  眼前出现几许光亮,光源却不是火焰,而是几颗大珠。珠辉虽然黯淡,但以几人修为,这点光线已经足够看清周围细节。程宗扬硬着头皮跟随巫嬷嬷,一边盘算如果立刻翻脸干掉姓鱼的,能有几分胜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鱼无夷目光闪闪地说:「飞鸟上忍莫非到过泊陵?」

  程宗扬索性装成听不懂,板着脸一言不发。但鱼无夷不屈不挠,换成倭语又问了一遍。正头痛之际,巫嬷嬷忽然停下脚步:「鱼公子,请。」

  鱼无夷只好收口,进入镶着明珠的洞窟内。

  眼前是一个精致洞窟,两侧开着门,形成一个圆形客厅;厅内摆着石雕桌椅,四壁挂着帷幕,看起来像一座豪华的殿堂。鱼无夷打量四周:「没想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

  巫嬷嬷嘶哑着喉咙道:「这里便是本教在晴州的无忧宫。」她一边说,一边双手握住衣角,突然双手一分,手指铁钩般扣住鱼无夷的肩背,接着屈膝撞在他腰椎上。

  鱼无夷刚死里逃生,哪里有半点防备?腰椎被她一击顿时折断,像条死鱼般栽倒在地。

  这下剧变突生,程宗扬几乎看傻了。这悍妇刚才还不惜使出与孟非卿同归于尽的手段救援鱼无夷,谁知转眼间会突下杀手。

  腰椎折断的剧痛使鱼无夷身上冒出一层冷汗,他腰部以下已经失去知觉,上身又被封住穴道,一动也不能动。

  巫嬷嬷抛下染毒的衣角,对泉玉姬道:「我的话他能听懂吗?」

  泉玉姬连忙道:「会的不多,慢些说能听懂几分。」

  「那便好,告诉上忍不必惊惶。」

  听过泉玉姬传述,程宗扬沉着地点头,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惊惶,倒是有一点不好说出来的感激。

  巫嬷嬷把鱼无夷拖到隔壁,程宗扬侧耳听去,隐约传来「噗通」一声水响。

  片刻后,巫嬷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里面出来,尖哑着声音道:「老妇姓巫,是仙姬座下一条走狗。」

  程宗扬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鱼无夷下手,不过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他摆出一脸不满表情,横眉立目,叽哩咕噜说了一串!鱼无夷不在,程宗扬终于可以大飙他的「倭语」。

  巫嬷嬷用疑惑目光看向泉玉姬。

  泉玉姬连忙道:「回嬷嬷,上忍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外面是一些失心疯的狗贼。告诉上忍放心,无忧宫他们无论如何也闯不进来。」巫嬷嬷冷冰冰道:「仙姬有事在外,与另一位飞鸟供奉去了夜影关。临行前吩咐过,上忍是幽长老请来的贵客;幽长老虽然为我教殉身,当日答应上忍的条件一样也不会少。」

  泉玉姬竭力地把她的话「译」给程宗扬听,程宗扬两手抱住手肘,不满地哼了一声。黑魔海似乎对自己的身份很重视,不如趁机漫天要价,摸摸黑魔海底细。

  巫嬷嬷明显看出他的不满,转头对泉玉姬道:「吩咐你的事做了吗?」

  泉玉姬垂首道:「奴婢已经被上忍受用过了。」

  程宗扬心里冷笑,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喝问几句。泉玉姬放慢语调:「嬷嬷问奴婢是不是服侍过主人。」

  程宗扬抓住泉玉姬的屁股用力捏了程,一边摇头:「哇鲁伊,哇鲁伊!」

  巫嬷嬷蛇般的目光扫过来,泉玉姬垂下头小声道:「上忍嫌奴仆服侍得不够好……」

  巫嬷嬷扬手给了泉玉姬一个耳光,斥道:「没用的东西!」

  泉玉姬双手握在身前,躬身道:「嬷嬷恕罪。」

  巫嬷嬷冷冰冰道:「你跟了上忍这几日,他喜好是什么?好名?好利?还是好色?」

  这三样自己都喜欢,不过要摸清黑魔海的底细还要从「人」下手。程宗扬往魂影的疲阴穴送过一个念头;泉玉姬小声道:「上忍是个色中饿魔……每日都要换花样让奴婢服侍几次……」

  巫嬷嬷露出一丝丑恶笑容,对泉玉姬道:「告诉上忍,这岛上奴婢随他享用。上忍就是想让老妇伺候,老妇这便脱裤子。」

  程宗扬噎了口气。上你?我宁愿上一只头上长犄角的老河马!

  看到程宗扬的表情,巫嬷嬷脸上刀疤抽动一下,发出一声刺耳尖笑。「上忍这句倒是听懂了。」说着她扬声道:「来人!」

  【第二十四集】第四章:阴阳鱼踪

  一阵环佩轻响,十几名妙龄少女从另一侧洞口出来。那些女子穿着香艳奢华,不仅一个个生得明眸皓齿、千娇百媚,而且皮肤出奇的富有光泽,呈现一种夺目的姣丽感,令人眼前发亮。

  她们在巫嬷嬷面前列成一排,屈膝施礼,娇声细细地说:「奴婢见过巫嬷嬷。」

  程宗扬只觉眼前一片花枝招展。那些女子华衣飘香、秀色如花,一举一动都充满女性诱人的韵致。

  与她们华丽衣饰相比,穿着粗葛的巫嬷嬷像个厨下烧火的佣妇,但众女望着她的眼神却充满敬畏。照泉贱人说法,黑魔海内部等级森严,低一等的奴婢对主人唯命是从,何况是能决定她们命运生死的人。

  巫嬷嬷手一摆,指着程宗扬道:「这是教中的贵宾,飞鸟上忍,入教之后便是供奉,你们的主子。上忍是东瀛人,不谙华言,你们几个要用心奉承,明白吗?」

  那些少女娇滴滴应声:「是。」然后花枝般偎依过来,娇声道:「奴婢见过飞鸟上忍。上忍好年轻哦。」

  程宗扬暗道:看来自己这一注押对了,如果在外面干掉巫嬷嬷,哪会知道此地别有机杼?

  既然选了色中饿狼这个角色,只好演下去。程宗扬眉开眼笑,一边点头,一边嘴里说着「哟西!哟西!」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

  巫嬷嬷朝泉玉姬使个眼色,领着她走到刚才那间洞窟。程宗扬满脸堆笑地左拥右抱,全副心神都放在窍阴穴的魂影上。

  巫嬷嬷的声音冷冷响起:「你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怎么连一个东瀛忍者都应付不了?」

  泉玉姬道:「上忍好色得紧。奴婢刚破身就被他接连用了几次……」

  巫嬷嬷张手在她乳上捏了几把。「乳铃已经戴上了?」

  「是上忍亲手给奴婢戴的。平常怕有声音,钤内塞了丝棉……」

  泉玉姬下体一凉,长裤褪到膝下,接着一只冰凉手掌探入腿间。巫嬷嬷检查过她的秘处,又伸到她臀间在她后庭按了按,哼了一声。

  「奴婢后面也被上忍开过。」泉玉姬道:「上忍阳物好犬,幸好听了嬷嬷教诲才没有受伤。」

  巫嬷嬷捏弄她的臀肉。「这么白的屁股,虽然不是绝品也难得一见。」她拔出手指:「仙姬把你送给上忍便好生服侍。明白了吗?」

  「是。」

  「东瀛忍术别有所长,连仙姬也对飞鸟家的忍术赞不绝口。往后服侍上忍多立下几桩功劳,你在教中的位置水涨船高,总好过那些傀儡姬。」

  泉玉姬提好衣服。「奴婢知道了,多谢嬷嬷。」她停了一下,听罢脑际声音:

  「听说东瀛有些地方兄弟共用一女……若另一位飞鸟上忍要奴婢服侍,奴婢要不要陪他?」

  巫嬷嬷像听到什么笑话,发出公鸭般的「嘎嘎」笑声,过了会儿才道:「那位飞鸟上忍若要用你才是你的福气!好了,有件事我要问你:这些天你跟在他身边,见到他带了什么东西吗?」

  泉玉姬怔了一下:「什么东西?」

  巫嬷嬷嘶哑阴沉的声音道:「一柄剑,布都御魂。」

  程宗扬皱起眉头。什么破剑起的烂名字?听起来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猛然间程宗扬想起那支剑柄!难道那是布都御魂的柄?但剑身不知在哪里遗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不知道算不算数?

  泉玉姬听到答案,连忙点头:「有的。」

  「那好。」巫嬷嬷道:「你在上忍身边多留心,那柄剑将来仙姬要有大用。明白吗?」

  「奴婢知道了。」

  巫嬷嬷道:「你去吧。」

  「嬷嬷,」泉玉姬说道:「上忍说他有御女之术,能连御百女。只怕这些姬奴还不能适他的意……」

  「连御百女?好大的口气。」巫嬷嬷打量她两眼:「难怪你对他怕成这样。难道一天要用你二、三十次不成?」

  泉玉姬红着脸低下头。

  「岛上的姬奴就剩这些,等离开再说吧。」

  泉玉姬眼睛一亮:「后面有出去的路吗?」

  巫嬷嬷没有透口风,只道:「星月湖那帮狗贼总不能在外面一生一世。」说着她忽然发出一声拧恶冷笑,声音充满嗜欲味道。「正好岛上刚送来一个新鲜豢奴,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别有风韵。老妇刚调教一半,上忍若有兴趣也来调教一番,让老妇看看东瀛上忍的手段。」

  泉玉姬乖巧地说:「原来是新来的豢奴,恭喜嬷嬷。不知道是哪里送来的呢?」

  巫嬷嬷皱起眉:「你问这么多干么?」

  「上忍挑剔的很,」泉玉姬道:「若是海外送来的,怕他不喜。」

  巫嬷嬷道:「放心吧。是临安送来的。」

  程宗扬透过泉玉姬弄清岛上底细,不禁心里一宽。只剩一个悍妇、十几个供人消遣的姬奴,随便来几个人就打发她们。

  泉玉姬从洞内出来,一边走一边听主人吩咐,转身悄然朝外走去。

  外面的洞窟里,几个美貌姬奴已经褪去衣衫,裸露白光光的玉体在程宗扬身边厮混;莺莺燕燕,娇声不绝。

  两名半裸少女拉开他的衣带,娇声笑道:「上忍身体好结实呢。」

  两女一边说,一边伏在他腿间用香舌舔弄:「阳物也好威风,嘻嘻,好热……」

  旁边的姬奴笑道:「两个会巴结的小骚货,嬷嬷说过,他听不懂呢。」

  一名姬奴抬起头,星目眄睐地笑道:「听不懂也知道是好话啊。上忍,是不是哦?」

  程宗扬笑容满面,一边点头说着「哟西!哟西!」一边竖起耳朵,竭力倾听洞内声息。

  泉玉姬照自己的命令去打开石门,巫嬷嬷还留在里面,不用说,肯定是为了那个无夷公子。程宗扬纳闷的是黑魔海为什么救了姓鱼的,又突然翻脸呢?

  旁边几名姬奴道:「别说嘴了,姐妹们哪个先来?」

  「当然是兰妹妹。」几名姬奴笑闹着把一名少女推到程宗扬面前:「兰妹妹还是雏呢,让上忍先给她开苞,博个好彩头。」

  那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生得眉枝如画,这时娇笑道:「不要……上忍阳物好犬……」

  旁边的姬奴笑道:「要让巫嬷嬷给你开苞,比这个还大呢。」

  程宗扬屏住呼吸,侧耳听着洞内动静。这些女子言语间没有羞涩,似乎对男女之事早已习以为常。若是平时,自己少不了动手动脚大占便宜,这会儿只能强行压下欲念,先干正事要紧。

  失去泉玉姬这个耳目,巫嬷嬷的声音微弱许多。他将全部精力集中到耳部,才断断续续听到几句交谈。

  「……东西拿出来,便给你个痛快……」

  「什么东西?」

  巫嬷嬷阴恻恻道:「阴阳鱼……光明观堂……」

  鱼无夷忽然尖笑起来。「哈哈哈……嘿嘿嘿……」

  黑魔海与鱼氏合作果然是为了对付光明观堂!程宗扬紧张地思忖:在黑魔海眼中,鱼氏的价值就是他们亟需的阴阳鱼而已。巫嬷嬷当初拼命营救鱼无夷是为了阴阳鱼,脱身后立刻出手暗算也是为了鱼氏的阴阳鱼。

  现在岛上遇袭,鱼无夷若死在这里,黑魔海也可以告诉鱼氏是星月湖下的手。

  既得了东西,又给星月湖树个阴狠劲敌,一举两得。

  鱼无夷一声痛吼,似乎被巫嬷嬷用了什么手段痛加折磨。程宗扬略一分神,洞窟的声音立刻隐去;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具活色生香的肉体。

  兰奴的华服被人扯下,露出与她年龄不相衬的妖艳香驱。她肌肤细嫩无比,像冰雕般光洁得看不到一根汗毛,圆耸的双乳形状饱满坚挺,柔软腰身纤细如柳。

  笑闹间,那些姬奴七手八脚地将她托起来,拉开她一双玉腿,一边将她羞涩的秘处剥开,露出红艳欲滴的蜜穴。

  程宗扬惊奇地发现,这少女通体洁白如玉,只有唇瓣、乳头和柔嫩的秘处红艳夺目,而且色泽深浅一模一样;再看其他女子也是清一色雪肤红唇。加上光洁的肌肤、曲线美妙的胴体,整个人呈现一种不真实的完美,就像一个个精心制作的仿真娃娃。

  程宗扬心猿意马,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女,耳朵努力听外面的声息,隐隐约约只有鱼无夷的低嚎声不断传来。

  周围的姬奴笑声不绝,似乎在说什么。忽然一只玉手伸来,程住少女的乳头一拧。兰奴乳头被拧得转个圈,然后被用カ拉长,显示惊人弹性。

  兰奴挺起白滑上身,雪乳高耸,红嫩乳头被同伴肆意揉捏拉拽,扯弄得不住变形。

  那少女娇笑着,随着同伴扯弄,玉体不住颤动。另外几名姬奴托起她的粉臀,一边拂弄程宗扬的阳具,一边把手伸到少女股间挑弄。

  「飞鸟大爷,兰妹妹的处女嫩苞美不美?」

  「小浪蹄子,这么快就滴水了?」

  「好姐姐,人家花蒂都被你揉碎了……」

  程宗扬色眯眯地盯着少女秘处,忽然张臂搂住她的腰肢往自己腰间一坐,一边把脸埋在她乳间发出一阵怪笑。

  巫嬷嬷沉着脸从里面出来,她脸上刀疤微微发红,丑陋面孔更显拧恶,显然没有从鱼无夷口中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往这边瞟了一眼,看着搂抱求欢的东瀛忍者,露出一丝轻蔑。

  忽然巫嬷嬷猛地一转身,望着洞外方向。程宗扬清楚看到她颈后毛发一下子竖起,似乎陷入极大的震惊,接着嘶声叫道:「谁!」

  远处这时才传来岩石摩擦的声音,位置正在刚才进来的地方。短暂惊愕之后,巫嬷嬷露出骇人杀气,飞身向外掠去,一边厉声道:「泉玉姬,你这个贱人!」

  泉玉姬痛叫道:「嬷嬷小心!有敌——呀……」

  黑暗中,一根修长手指破空点来,封死巫嬷嬷前进的角度。巫嬷嬷反掌切出,掌指相交,发出一串气劲交击的轻微爆响。指尖点中手掌的刹那,两人各退尺许;巫嬷嬷手指微屈,竟然吃了小躬。

  一个儒雅的文士轻捷地落在地上,朗笑道:「好功夫!」接着伸出食指,犬袖飘飘,带着说不尽的潇洒自若,朝巫嬷嬷颈侧要穴捺去。

  巫嬷嬷嘶叫道:「你是谁!」

  秦桧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一边说一边展开指法,一指一指不离巫嬷嬷要害。

  周围花枝招展的姬奴都愣住了,呆呆看着洞口交手的两人。程宗扬怀中少女原以为自己被他破体,正颦眉忍受,身下却一空,直接坐在他腿上。

  诧异间程宗扬手指一抬,封住她的穴道,再从石椅上弹起,跃进囚禁鱼无夷的洞窟。那小子半晌没有动静,不知道是死是活。

  刚进洞窟便看到一片水光,看来此地已是海平面的位置。鱼无夷蜷着身体躺在水边,苍白皮肤上布满乱糟糟的刀痕,令人触目惊心。

  巫嬷嬷下手虽然惨毒却极有分寸,那些刀口深入寸许,但避开致命血脉,只将他肌肉深深切开;既不伤及性命,又能最大限度地加重他的痛苦。

  鱼无夷被海水浸过的伤口满是血水。至于他的右手更是手指尽断,没有一根完好骨骼。

  看鱼无夷的模样,十成性命已经去了九成半,能不能喘气都不好说。程宗扬正后悔自己晚了一步,没想到濒死昏迷的鱼无夷忽然睁开眼睛,眼中露出妖异光芒。

  「好小子,真能熬啊。」程宗扬蹲下来打量他。

  鱼无夷腰椎断裂,半身瘫痪。他牵动右手,血肉模糊的指间淌下一滩血水。

  时间紧急,程宗扬不再废话,拔出珊瑚匕首顺手戳进手边岩石。「鱼小子,刚才老河马问你了什么东西?老实说了,让你少吃点苦。不然我的刀可是很利的。」

  「哼!」鱼无夷狞笑着咳出一口血,神情愈发凄厉。他似乎早就准备好等这一刻,拼尽全部精力说:「用心记着!」

  程宗扬愣了一下。鱼无夷急速说道:「马王巷七海客栈,丙一院正房主梁,空的。阴阳鱼就在里面!你找到之后,立刻拿走!」

  鱼无夷在巫嬷嬷手下死撑到现在,但自己还没开始威胁,他就竹筒倒豆子说个干干净净,让程宗扬觉得很不适应。「什么阴阳鱼?」

  鱼无夷不肯多说。「一件大有用处的饰物。」

  程宗扬左右看了看,巫嬷嬷正与秦桧交手,一时半会脱身不得。他压低声音:

  「你没糊涂吧?为什么给我?」

  鱼无夷咧开溢血的嘴巴,边笑边道:「你这假扮的倭人,难道我鱼无夷看不出来?黑魔海从我身上得不到阴阳鱼,必定会去搜寻我曾住过的客栈。与其迟早落在他们手里,不如给你。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黑魔海的仇家就好!」

  「喂,你怎么样?」

  「我已经服毒,活不过一刻钟。」鱼无夷的口气像说别人一样冷漠。

  程宗扬皱了皱眉:「服毒?」

  「哈哈……」鱼无夷笑着,唇角淌下一串乌黑血迹:「你以为我能熬过他们的刑讯?别傻了。一刻钟已经多了,要不是等你,我何必撑到现在!」

  「不会吧?」程宗扬看着他残缺的肢体,不相信他还有能力服毒。

  鱼无夷冷哼一声:「我鱼氏用毒手段岂是你们所能知晓的?」

  鱼无夷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声音微弱下来。「你若愿意便去泊陵告诉家父我的死讯。不愿意便罢了。」

  「你不怕你们鱼家的东西被我藏私?」

  「阴阳鱼落到你手中只是无用的废物!」鱼无夷冷笑:「除了黑魔海,无论给谁也不损我们鱼家分毫!」

  看他凄惨的样子,程宗扬不禁生出一丝同情。「还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有!」鱼无夷喘口气:「把我抛到水里——让我死得体面一点!别让人看到我的尸体!」

  程宗扬伸出手,鱼无夷冷笑:「你想死吗?用脚,把鞋子扔了。」

  程宗扬想起他周身是毒,于是解下太刀,连鞘抵在鱼无夷腋下,然后把他托起来小心推进水里。

  鱼无夷已经折断的腰椎没入水中,身体渐渐下沉;当海水没到下巴时,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道:「不管你是谁,杀光黑魔海的人!能为我报此大仇!九泉之下我也会大笑复大笑!」

  鱼无夷又吐口血,黑血直接溅在水面上;沉没前的刹那,他嘶声道:「小心剑玉姬那妖妇!好好活着!你若把阴阳鱼给了黑魔海的人,九泉之下我也不放过你!」

  外面的劲气交击声越来越急,忽然巫嬷嬷一声厉啸,从秦桧指下脱身,旋风般闯入洞窟,嘶声叫道:「上忍快走!」

  秦桧衔尾追来,从容道:「前方无路可回头!」

  他化指为掌,往巫嬷嬷背后轻轻拍去。巫嬷嬷听到风声,反手击向秦桧的手掌,忽然掌心一硬,按到一截竹筒。

  一点火星闪过,接着「轰」的一声炸响,声如雷鸣;一股足以熔化金属的炽热气流猛然涌出,以巫嬷嬷的修为也不禁痛嘶一声,手掌像被烈火烧过般的肌肉卷焦,几乎露出烧黑的白骨。

  秦桧也被烟花的威力惊了一下。短暂的一分神,巫嬷嬷已经负痛耸身一跃,纵向黑暗水面。

  秦桧飞身欲追却听到一声厉喝:「八格!」程宗扬抽出最后一柄太刀,劈头砍下,一边向他施个眼色。

  两人装模作样的狂呼恶斗,让巫嬷嬷听见是这位东瀛上忍舍命拦住偷袭者,才给了她一线逃生的机会。

  计算巫嬷嬷已经逃得差不多,程宗扬示意秦桧拿出一支烟花。他挥刀砍进岩石,火花迸射间,竹筒引线被点燃,筒口飞出一团浓绿火光,刹那间划破黑暗,映亮面前一个足有百余步长的巨大空间。

  眼前的洞窟一半浸在水中,远远能看到巫嬷嬷身影从水面飞驰而过。她半边葛衣被烧得乌黑,抓住重伤的右手;乱发飞舞有如恶魔,接着绕过一块巨石,消失不见。

  那团绿火撞在对面石壁上,爆成一团灿烂烟花;未熔化的金属碎屑将岩石烧得嗤嗤作响。

  程宗扬收起刀。「穷寇勿追。」

  秦枪微微一笑。「便依公子吩咐。」

  「奸臣兄,你怎么进来的?」

  「泉捕头进去时便趁机进来。」秦桧道:「巫宗在这里下了不少功夫,刚才我四处看了看,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程宗扬正待细问,身后风声连响,孟非卿等人一涌而入。泉玉姬随之跟进来,影子般站在程宗扬身后。

  程宗扬放下心事。「怎么只有你们的人?秋小子和敖老大他们呢?」

  「他们在外面。」臧修道:「敖队长杀红眼了,一个一个补刀呢。」

  程宗扬抬头张望道:「紫姑娘呢?」

  臧修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好像看见紫姑娘进来。」

  孟非卿背着双戟,负手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程宗扬摊开手:「巫河马干掉鱼小子,然后跑路了。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只剩下她们。」

  程宗扬指了指那些女子,十余名姬奴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望着这些剽悍的军士,一个个娇躯颤抖、噤若寒蝉。

  「无妨。」孟非卿对逃走的巫嬷嬷不以为意。「扫清此处足够黑魔海痛上几日。

  留个活口,给他们一个警告也好。「

  程宗扬道:「孟老大,她们都是黑魔海买来的女奴,不会什么武功。反正你们鹏翼社有车马行,往哪儿去都方便,不如交给你处置吧。」

  孟非卿目光闪闪地打量了那群女子:「傀儡姬?」

  匡仲玉伸出鼻子嗅了嗅,点头道:「全都是。」

  孟非卿一挥手:「照老规矩处置。」

  臧修伸手搀起一名女子,旁边的军士也过来帮忙,替她们捡起散落衣物,一边扶她们起身。

  程宗扬玩笑道:「老臧,听说你是和尚出身,还娶了一妻一妾,这会儿这么殷勤,不会是个花和尚吧?」

  臧修苦笑一下,搀着姬奴玉肘的铁掌往前一送,轻轻拍在她胸口,震碎她的心脉。接着那些军士也同时动手,顷刻间将一众女子杀得干干净净。

  看着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顷刻间尸横就地,程宗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呆了半晌才大叫:「孟老大!你们这是做什么!臧修!我干!」

  「这些是黑魔海傀儡姬。」孟非卿道:「黑魔海从各处搜罗女子炮制成姬奴,这些傀儡姬看起来姣艳无比,体内都有大毒,一旦失去黑魔海巫术的控制,随时都可能横死。不仅死前苦不堪言,而且流毒无穷。」

  「她们是被黑魔海控制的弱质女子!什么坏事都没做!你们!你们!」程宗扬气得说不出话。

  匡仲玉道:「这些傀儡姬已经迷失本性,只剩下淫欲;若放过一人便等于害了十几人。」

  「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们……我干!」

  孟非卿道:「我只后悔当年没能杀尽黑魔海妖人,让他们作孽至今。」

  臧修也道:「岳帅当年也是于心不忍,收容几名傀儡姬留在山村中。结果十余日间,整个村子都被这些毒姬毁掉。岳帅痛定思痛才定下这条规矩。」

  那些女子软绵绵倒在地上,像睡着一样,几乎看不出死亡的痛苦。孟非卿拍了拍程宗扬的肩:「兄弟,切不可有妇人之仁。死在我们手中恐怕是她们最好的结局。」

  「我知道……」程宗扬无力地说:「还是有点不舒服。难道你们没有办法救她们吗?」

  孟非卿摇了摇头:「黑魔海的巫术岂是那么容易破解?」

  程宗扬吐口闷气:「早知道我就不放姓巫的那个老河马走了。」

  孟非卿道:「超度了吧。」

  程宗扬一手按着额角,转身朝洞窟另一侧走去,不忍心再看那些傀儡姬尸横遍地的惨状。秦桧和泉玉姬左右跟在他身后,留下星月湖等人清理现场。

  程宗扬望了望水面,鱼无夷的尸体已经沉入水底。他长叹一口气,结局竟是这样,真不知是喜是悲。

  「公子。」秦桧朝程宗扬使个眼色,低声道:「里面还有东西。」

  程宗扬扭过头。秦桧道:「刚才我察看时发现的,在这边。」

  秦桧领着程宗扬走了数十丈,绕过一堆乱石。石隙隐秘处有一扇小铁门。

  「这是什么地方?」

  「似乎是宝库。」回答的是泉玉姬,她说道:「教里有要紧东西才用这种铁门。」

  秦桧让开身体,笑道:「有劳了。」

  泉玉姬摸索片刻,机括「答」的跳开;铁门分开一线,里面黑沉沉看不到尽头。

  秦桧把用过的竹筒缠上布条做成一枝简易火把,当先进入。洞内是一条狭长甬道,两旁开着仓库般的耳室。

  程宗扬一间间走过去,一大半石室都空着,倒是其中一间地上放着两口木箱。

  程宗扬拿来火把,只见箱上贴着封条,上面赫然是建康云氏钱庄的花押。

  程宗扬立即抽刀劈开箱盖的锁钮,不由得眼前一亮。木箱内满满推着铢钱,在黑暗中散发黄澄澄的光芒;竟然都是金铢!

  程宗扬禁不住吹声口哨:「运气真好!这下发了笔横财!」

  秦桧道:「两大箱金铢,黑魔海真是生财有道。看样子起码有三、四万枚。」

  「五万枚!」

  程宗扬心里有数,这笔巨款又是从建康运来,不用问,肯定是晋宫被运走的五万金铢;黑魔海千里迢迢从建康运来,拿到手还没来得及动用,倒便宜自己。

  程宗扬拿起一把金铢,感受钱铢沉甸甸的分量。秦桧笑道:「恭喜公子。公子的临江楼建成有望。」

  程宗扬琢磨片刻,丢下金铢拍了拍手。「会之,你给孟老大送过去。有了这笔钱,孟老大的江州之战就轻松多了。」

  秦桧为之哑然。这位家主一直以商人自居,说挣钱说得口响,这会儿平白得了一大笔钱却没有半分吝啬,全拿给孟非卿充作军资。

  「家主挥金如土,属下自当奉陪。」秦桧笑着拾起一口木箱出了洞窟。

  程宗扬边走边看,一边道:「你装得很像嘛,刚才叫那一声,我还以为你真被人干掉了呢。」

  泉玉姬道:「奴婢的身子还没有被老爷用够,不敢轻易去死。」

  程宗扬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真乖。」

  泉玉姬拉开衣带媚声道:「老爷,让奴婢来伺候好吗?」

  自己吸收不少死气,刚才又和那些傀儡姬厮混,早已欲念勃发,想拿她泄泄火。

  这贱人与自己心意相通,不用自己开口就乖乖就范。

  程宗扬一把搂住她的腰,手掌朝她衣内探,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呻吟。程宗扬风一般旋过身,拔刀在手,本能将泉玉姬挡在身后。

  身后一堵光秃秀的石壁,哪有半个影子?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甬道尽头,别说活人,连个能喘气的生物都没见到。

  片刻后,耳边又传来那个微弱呻吟声。这次程宗扬听得清楚,声音竟然是从那堵石壁中传来的。

  程宗扬一阵毛骨悚然,他硬着头皮用刀尖挑了挑石壁,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刚才他下意识的举动却让泉玉姬露出复杂眼神。她这种御姬奴和那些被教尊挑选的九御一样,都是可以随手丢弃的牺牲品,何时被主人保护过?

  程宗扬试着敲了敲岩石,猜测这里也许有机关,整座石壁都可以移动,背后另有空间。可惜东敲西打半晌也没有找到机括。

  程宗扬懊恼地停下手,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大笨瓜!」

  程宗扬一阵惊喜。「死丫头!㈱目オ跑哪儿了?」

  小紫拿着一柄小扇子,像淑女一样轻轻扇着,笑吟吟道:「打打杀杀的事人家才不做呢。当然是等你们打完了,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你就偷懒吧!过来看看这个!」程宗扬敲了敲石壁:「后面好像是空的。

  你不是很聪明吗?找找机关在哪儿?「

  「笨死你了。」小紫拿过珊瑚匕首往壁上一刺,雪亮锋刃轻轻松松直没至柄,接着挖下一犬块岩石。

  程宗扬冷笑一声,气哼哼道:「别以为我会夸你聪明!我让你找机关,谁让你挖墙了?这是作弊!」

  小紫白了他一眼,把匕首丢给泉玉姬。泉玉姬连削带刺,不多时挖出一个大洞。

  程宗扬把火把递进去,伸头看了一眼。石壁后果然是一间石室,室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充当桌子的黑色玄武岩便空无一物。但那个声音毫无疑问是从石室传来。

  程宗扬心里升起一个念头:真是见鬼了……

  呻吟声再次响起,程宗扬举起火把朝声音来处挥去,只见洞窟角落赫然放着一具棺材!那具棺材直立着竖在墙角,表面黑漆已经脱落,露出黏在上面的絮麻。

  小紫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道:「好可怕……呜呜……」

  程宗扬差点气得笑出来。「就算真是鬼,它也怕你好不好?」

  程宗扬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匕首,真气贯满全身,然后举起匕首刺在棺木接缝处用カ一挑。

  沉重棺盖倒落下来,露出一个美艳倩影。

  【第二十四集】第五章:棺中倩影

  谁也没想到棺材中会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子。她直挺挺立在棺中,头颈和手脚关节都被几根横木卡住。那些横木的位置很有技巧,打开时,她可以行动自如地从棺内出来;一旦钉上棺盖,里面的人便被牢牢卡住,动弹不得。

  程宗扬定了定神,惊异地发现这女子不仅容貌美艳至极,而且气质不凡。那种雍容华美之态比晋宫丽妃还胜过几分。

  她秀发盘成云髻,鬓侧垂下一弯乌亮发丝,微微俺住一侧雪白脸颊,使她美艳面孔平添几分妩媚。她脸颊肤色像珍珠一样莹白,涂过胭脂的美唇娇红欲滴。

  双眉犹如弯月,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使她黑白分明的美目愈发迷人。

  看着面前的陌生人,她眼中露出一丝惊惶,怯生生不敢做声。

  小紫两手叉腰,枪先道:「我们是巫嬷嬷派来的。」

  美妇身体微微一颤,勉强露出笑容,柔声道:「妾身见过姐姐。」

  她语调柔软,听在耳中说不出的柔美动人。程宗扬把到嘴边的口哨硬生生咽回去,仔细打量眼前美妇。她比丽娘更显成熟,体态丰秾,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浓浓的熟艳风情。

  虽然被人封在棺木中,她的衣饰却出奇奢华,较之娱人耳目的傀儡姬更胜一筹。

  她上身是一件对襟的朱红罗衣,虽然已洗濯过,依然光彩如新。衣钮是一颗颗圆润明珠,纽锁用金丝挽成。腰侧的七彩丝绦悬着一副光洁莹润的九叶玉佩,下身罗裙长及地面,勾勒出婀娜身材。

  小紫道:「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啊?」

  美妇露出茫然眼神:「妾身……不记得了……」

  程宗扬忍不住道:「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你从哪里来的?」

  美妇赧然道:「……不记得了。」

  程宗扬提醒:「是临安吗?」

  美妇努力想了半晌,最后还是摇头。

  小紫踩了程宗扬一脚,免得他漏出底细,一边笑吟吟道:「那我们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美妇明显松口气。她挽住白玉般的双手,恭敬地柔声说:「姐姐是嬷嬷派来的,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嬷嬷说的客人。」

  小紫拍手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傻瓜呢。原来不是哦。」

  美妇脸上露出一抹羞赧红晕:「请姐姐恕罪,妾身得了晕厥症,以前的事都忘掉了。对不起。」

  「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你也知道啰?」

  美妇脸色微微发白,她垂下头,半晌没有做声。

  小紫笑道:「还没有想明白呢,只好把你再封在棺材里喽。」

  「不要!」美妇失声叫道。

  一想到被活生生封在棺中与外界隔绝的滋味,美妇不由娇躯一阵战栗,急忙道:「妾身知道的。妾身,妾身这便跳给客人看……」

  泉玉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是豢奴。那具黑棺是巫嬷嬷用来调教不听话的奴婢。」

  程宗扬还没开口又被小紫踩了一脚,只好把一肚子疑问吓回去。

  看来这个美妇是巫嬷嬷说的那个新从临安送来的豢奴。看她的装扮似乎是个大有身份的女子,不知道黑魔海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她把自己的来历全都忘掉。

  美妇一手提起裙裾,有些吃力地从棺木出来,屈膝向程宗扬施了一礼,然后抬起玉颈,如水美眸望着程宗扬,红唇微微挑起,露出一个媚惑笑容,柔声道:「妾身献舞一阙,祝客人福寿吉祥……」

  原来是个舞姬。程宗扬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美妇在巫嬷嬷手下学了什么舞技。

  美妇身子一旋,红裙飘扬着飞起,绕膝旋转一周慢慢松开。美妇收起惶恐和不安,美须脸庞上,红润唇瓣宛如鲜花绽放,曼声唱道:「昔有佳人,兰玉其身,今有贵客,为君洗尘。」

  她一边清音咏唱,一边一手绕到颈后拂起秀发,露出白腻如玉的粉颈;一手取下髻上簪子,轻轻放在玄武岩上。

  「瑰逸妙姿,旷世秀群,倾城艳色,雅志轻云。」她用美妙歌声勾勒出一个绝代佳人,不仅风华绝世,而且雅志高洁,令人神往。

  接着美妇转过身面对客人,轻移莲步,摇曳生姿地款款走来。一边挺起丰隆胸部,一边两手按住衣领那颗龙眼大小的珍珠钮扣,白嫩玉指一旋,解开衣襟。

  「美目流眄,皓袖绽纷……」在程宗扬错愕目光下,美妇一边轻歌曼舞,一边用优美动作解开罗衫轻轻分开。华美绣衫从肩上滑下,她一手抚住雪白香肩,水汪汪的美目望着程宗扬,缓缓褪下罗衫。

  这是……脱衣舞吗?程宗扬脑中跳出这个念头。

  罗衫飘落在地,露出一具曲线饱满的胴体。建康女子的内衣多半带有半袖,称为两当;她里面穿的则是一件葱绿抹胸。

  这件抹胸的外观与自己熟悉的小吊带相似,用一幅细绢贴身裁成,由后向前在胸前用细丝带束紧,将双乳挤得高高耸起。美妇的抹胸质地名贵,泛着柔和的葱绿光泽,将雪白香肩和双臂更衬得肤光动人。

  美妇双手抚在乳侧,贴着胴体曲线向下移去,挽住腰间衣带。她大红罗裙繁着丝绦,在腰侧打成一个合欢结。美妇扯住丝绦轻轻一拉,罗裙在她腰间凝止片刻,贴着她腰腿的优美弧线滑落下来。

  美妇用足尖挑起罗裙轻轻一提,罗裙滑到一边。只剩下贴身内衣的美妇立在室中,杨起雪白双臂;双手放在脑后,挺起双乳,向客人展示自己优美的体型,一边柔声唱道:「窈窕纤身兮,凝脂其肤。宾客举觞兮,以娱耳目。」

  美妇穿的抹胸向下垂到大腿中段,里面还穿着贴身亵裤。她变换姿势让客人尽情观赏自己胴体的美态,再转过身将抹胸提到腰间,接着两手挽着褒裤边缘,贴着肌肤缓缓褪下。

  还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没想到这里有人跳脱衣舞。自己以前看过的脱衣舞都是配着重金属摇滚的强烈节奏,一帮妖艳的脱衣舞女使劲摆动肢体,看谁把衣服扔得更远、谁奶子挺得更高。

  眼前这个美妇的舞姿可以用「静美」形容,配着她成熟美!!的风情,每个动作都充满撩人春意,再加上娇躯美妙曲线和半裸的香肌玉肤,让人禁不住想象她薄薄衣物下,那具胴体该是怎样香艳和性感……

  美妇玉手贴着浑圆雪臀慢慢滑下,薄如轻纱的细绢向下卷起。柔软纤美的腰肢、白滑如雪的臀肉渐渐展露出来。那道光润臀沟如脂如玉,在暗淡火光下散发出诱人的白腻……

  「程兄!」一个威猛声音远远传来。

  程宗扬大叫不好,连忙对小紫道:「快把她藏起来!」

  小紫不情愿地说:「人家刚看了一半,还没有看过瘾呢。」

  「别闹了!」程宗扬在小紫耳边道:「千万别让孟老大撞见!要不然她就活不了!」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往泉贱人的魂影上撞了一记。泉玉姬明白过来,一边娇喘连声,一边低叫:「老爷……有人来了……」

  程宗扬一边装成提衣服,一边从洞口钻出去打哈哈:「孟老大,你怎么来了?」

  孟非卿听到里面的声音,只当他和泉玉姬胡混;不疑有他,揶揄道:「连场大战,兄弟真是风流豪杰。」

  程宗扬干笑两声掩饰过去。

  孟非卿道:「会之说你找到黑魔海的银库,好家伙!五万金铢!」

  孟非卿为筹措军费已经伤透脑筋,这会儿凭空得到一笔巨款,江州之战又多了几分把握,不禁大为开怀。

  程宗扬踢了踢剩下那口木箱。「黑魔海穷得只剩钱,除了这点金铢,什么都没有。」

  孟非卿笑道:「既然是无主横财,大伙见者有份!四六分成,我六你四。你的两万金铢我先借来使使!」

  程宗扬苦笑:「孟老大,你还真不客气。」

  孟非卿大笑道:「你以为我还不起吗?」

  程宗扬耸了耸肩。「尽管拿吧,就当我没看见好了。会之,你给孟老大帮把手,说不定孟老大一高兴还能赏你几个。」

  「何必劳烦秦兄大驾!」

  孟非卿扳开木箱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满满一整箱金铢。匡仲玉拿起一枚掂了掂,点点头。孟非卿一挥手,后面两名军士过来搬起木箱。

  孟非卿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不瞒你说,因为手头紧,除了兵刃弓箭,我连衣甲的钱都没算在里面。这下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程宗扬挂念着后面那个美妇,如果让孟老大撞见,一句「按老规矩处置」把那个尤物一掌拍死,实在太残忍。

  「孟老大,咱们扫清黑魔海这处巢穴,现在又有了钱,是不是该启程往江州?」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给小紫留下转移空间。

  孟非卿只当泉玉姬不好意思让人看见,与程宗扬一同边走边道:「原来我准备再待上一个月,筹足军费再往江州。有程兄弟帮忙先后讨来两笔巨款,已经够用。

  再过几日我便往江州去。「

  程宗扬想起有人泄漏左武军行踪的事。「洛阳那边有消息吗?」

  「哪有这般快。从洛阳飞鸽传书,一来一回最少要三、四天时间。加上那边还要打探消息,最快要明天才有信传来。到时我们走陆路,昼夜兼驰半个月就能赶到江州。」

  「云水还没有解禁?」

  「昨日已经解禁了。不过走水路是逆水行舟,不及陆路快捷。虽然辛苦些,能早一日赶到也是好的。」

  「这么说我们后天就能走?」「八天。」孟非卿停下脚步:「还有两件事要处置。」

  「孟老大,看你笑这么阅心,似乎有好事?」

  孟非卿哈哈笑道:「没错!其中一件是光明观堂!」

  程宗扬怔了一会儿,小心道:「你们有光明观堂的消息了?」

  「光明观堂接到一笔善款,在画桥湖选处院子准备开慈幼院。」孟非卿道:「这次光明观堂来的是几名年轻弟子,为首的是鹤羽剑姬,还有乐明珠、穆嫣琪、部晶这几名小丫头。很好。」

  孟非卿是晴州地头蛇,又有鹏翼社遍布云水南北的通信网,消息不是一般灵通。可是听他们的口气,自己怎么有种要坏事的感觉呢?

  程宗扬干笑两声。「光明观堂那边有什么要处置的?」

  孟非卿道:「燕姣然欠了我们星月湖两个人,当然是找她们要人。」

  程宗扬道:「光明观堂许诺给岳帅两名弟子当姬妾,真有这事?」

  「当日光明观堂开出条件:只要岳帅剿灭黑魔海,便任由岳帅挑选两名弟子做为姬妾。事到临头,光明观堂却改口说要替岳帅挑选绝色。如今她们挑选的丫头已经十六、七岁,现在不要,难道还等到她们成了残花败柳?」

  孟非卿冷哼一声:「月姑娘和紫姑娘身边都没有伺候的人,正好要过来一人一个,给两位姑娘当贴身丫头。」

  程宗扬正想着怎么开口,孟非卿说道:「小狐狸跟我说过,不就是你看中那个姓乐的丫头吗?等我们把人要过来,只要紫姑娘答应,你便收了她当通房丫头也没什么。」

  本来自己跟小香瓜挺美好的事情,非要被他们横插一杠,搞成欺男霸女的勾当。就算自己乐意,小香瓜能乐意吗?

  「人家要是不答应呢?」

  孟非卿毫不介意地说:「正好。剿完黑魔海,我们兄弟顺手把这根钉子也拔了。」

  说到底,星月湖还是把光明观堂当成敌人。记得小狐狸说过,当年岳帅想请光明观堂收留月霜,却被光明观堂的燕姣然翻脸出卖,星月湖忍这口恶气已经不是一两天。

  自己见过的孟老大、斯明信、卢景、小狐狸这些都不是善茬,没借口还得制造借口,何况有这么大的把柄在手里呢?

  两人走到刚才的洞窟,只见臧修盘膝坐在尸堆前,一手平放胸口,正在念诵《注生论》超渡亡灵。

  「赞诸佛功德,无有分别心,何等世界无,佛法功德宝。我愿皆往生,示佛法如佛,我作论说偈,愿见弥陀佛。普共诸众生,往生安乐国……」

  匡仲玉也稽首道:「无上太乙渡厄天尊!」

  「秋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秋少君坐在角落,脸上神情看不出是悲是喜。他揉了揉鼻子,半晌叹道:「死了好多人……」

  敖润打着赤膊,身上沾满血迹,眼中还留着未褪的血红色。「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难道坐着等别人来砍吗?」

  秋少君道:「我不让他杀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把他杀死呢?」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迂腐,敖润几乎想揪住他暴打一顿。

  冯源在旁边道:「老程,你见过吗?咱们秋道长是吃斋的。喂,小秋子,你是不是天斋啊?生下来就不沾荤肿?」

  秋少君没精打采地说:「你们不知道吃素的好处……」

  程宗扬咧了咧嘴:「娶妻纳妾的和尚、吃斋的道士,这都是什么人啊?」

  敖润好不容易压下火,对程宗扬道:「老程,听说姓鱼的死在你手里?给老张报仇,我替他谢谢你了。」

  秋少君怅然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干!」敖润揪住他一拳擂过去:「臭小子!看我揍不扁你!」

  「哇!刚才还叫我道长,这会儿叫我臭小子!敷先生,不要太过分啊!」

  程宗扬拉开敖润,对秋少君道:「行了,虫小子,别生闷气,明天我带你去放烟花。」

  秋少君精神一振:「烟花?很贵的哦!我一直想放,就是没钱买。」

  「人家是穷庙富方丈,哪儿见过你这么穷的观主?观里有鬼也是穷鬼!」

  「不是穷鬼。」秋少君认真道:「我问过,是吊死鬼。」

  「我干!你这个见过鬼的阴人,离我远点—こ回到住处,程宗扬第一件事就是盘膝打坐,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展开内视,审视自己气脉的运行。

  这一战吸收的死气虽然不少,有分量的却不多。唯一的强手青躯最后施展天龙解体、形神俱灭,让自己半点便宜都没捞到。剩下的是三级左右修为,连四级的都没几个。

  想起来有点后悔,自己应该直接干掉姓鱼的,把他的死气吸收过来,免得那小子白死。

  程宗扬轻车熟路地将死气化为真元,纳入丹田,起身活动手脚。

  每次吸收完死气,自己就状态亢奋,这次也不例外。刚才在石窟里被撩拨得火起,急需发泄。程宗扬刚准备把泉贱人召唤过来,又改了主意。他拉开门,大摇大摆地朝内室走去。

  小紫慵懒地坐在椅上,泉玉姬在后面给她捏肩。从黑魔海带出来的美妇已经穿好衣服,屈腿并膝跪坐在蒲团上,柔声道:「妾身数日前从睡梦中醒来,什么都不记得,还是听了嬷嬷教诲才知道妾身原本是嬷嬷豢养的奴婢。」

  程宗扬好奇地看着她,虽然她把自己当成奴婢,但神态安详、举止从容,身居下位也没有半点谄色,反而流露大户人家都少见的雍容之态,怎么看都像是个贵扫。

  小紫道:「后来呢?」

  「妾身自从得了晕厥症,以前习过的舞蹈也忘却了。嬷嬷让人重新来教妾身练习……」美妇姣丽面孔微微一红:「妾身苏醒后,连性子也变了许多。嬷嬷生气才把妾身关在棺中反省。」

  小紫抬眼笑道:「反省了吗?」

  「妾身想过了,惹嬷嬷生气都是妾身自己的不是。」

  「你为什么会惹巫嬷嬷生气呢?」

  「嬷嬷让妾身跳的舞蹈是一边跳一边脱衣服的……」美妇面露红晕,羞答答道:「嬷嬷说,妾身以前就是在厅上献舞的姬奴,每次有客人来便脱了衣物跳给客人看。嬷嬷还说,若不是妾身生得妖艳、身子白净,能让客人开心,何必白养妾身这个什么都不会做的无用废物?妾身什么都不记得,才惹得嬷嬷生气……」

  小紫头也不回地笑道:「程头儿,你离那么远怎么看得清呢?喂,你的主人来了,跳给他看好了。」

  程宗扬道:「谁说我是来看跳舞的?」

  小紫用手指刮脸羞他。

  程宗扬冷笑一声:「小人之心!其实我有事情要做!喂,姓鱼的有件东西在马王巷,你陪我去好不好?」

  「人家才不去呢。」

  「那好,我带泉贱人去。」

  小紫笑咪咪道:「不好。你这个大淫贼。」

  「哈哈!」程宗扬干笑两声:「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总可以吧?」

  【第二十四集】第六章:香粉明珠

  马王巷,七海客栈。

  程宗扬费力地把手从梁柱空洞抽出来,掌中多了一块小小的东西。他从梁上跃下来,抬起手掌在灯下仔细打量。

  假如世上有黑色琥珀,那么这就是一块琥拍。但最㈱奇的不是它的颜色,而是琥珀半透明的墨色中,赫然封着一条银白小鱼。

  「啧啧,这倒霉的鱼不会是学人家爬树,结果被树脂裹住吧?死丫头,你说是不是?」程宗扬回过头才想起小紫根本没来。

  死丫头这两天有点不对劲,换成以前这种捡便宜的事她早哭喊着来了。今天对黑魔海时她没有出手,事关鱼家机密的东西她也兴致缺缺。再加上这两天好像都没沾水……死丫头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程宗扬收起琥珀,盘算给小紫买点什么东西补补身体。死丫头发育快点,自己也好早点吃到这颗小蜜桃……

  在琥珀放入背包的刹那,程宗扬突然停住动作,一把将那块琥珀举到眼前。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琥珀中的银鱼原来是头左尾右;这会儿银鱼不知何时变换一个角度,头部正对着自己。程宗扬晃了晃琥拍,银鱼纹丝未动。阴阳鱼?难道不该是两条吗?莫非还有一条黑鱼?

  那条银鱼不再动作,想象中的黑鱼更是半点渣都没有看到。程宗扬看了半晌也没看出端倪,只好把阴阳鱼揣到背包里,离开客栈。

  天色已经大亮,整座晴州城仿佛从沉睡中醒来,不时能看到牵着马匹的马贩路过。来自各地的商人怀着追逐财富的梦想,蜂拥来到这处晴州最大的马市。

  时间还早,巷中汤肆挤满食客,有的行色匆匆,有的神态悠闲,大一点的馆子更少不了说书艺人卖弄技艺。

  程宗扬要了一笼包子、一碗豆腐汤,慢悠悠吃着。这边一个说书人说云水解禁,陶氏钱庄许诺所有误期船只都可以从钱庄得到一笔低息贷款,引来一片欢呼。

  接着又有人说江州有战事发生,铁器、毛皮、粮食开始涨价,来自晋国的药材更是暴涨数倍,让大伙抓住机会交易。

  靠窗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谈论道门养生心得,旁边一席有两个年轻人正激辩纵横术,还有几个小贩在人群间穿梭,携篮叫卖。

  睛州是自己在这个世界见过最忙碌也最惬意的城市,充满活力与激情,拥有包容一切的胸怀;无论是落魄的文人还是鲁莽的武者,每个人在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尽情展现自己的才能,自由自在!直到很久以后,程宗扬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程宗扬喝完最后一口汤,丢了二十枚铜铢在桌上!晴州物价比其他地方高得多。自己离开建康时分文未带,还是在广阳从游蝉那里拿了几百银铢;不过一路有鹏翼社照应,吃喝用度都没花什么钱。

  后来秦桧赶到,死奸臣带了一千金铢,足有二十多斤,手头顿时宽裕许多。

  程宗扬犹豫着去鹏翼社上孟老大该死的军事课?还是老老实实回住处跟死丫头斗斗嘴,琢磨琢磨这条阴阳鱼?忽然巷口一阵喧闹,几个童子兴高采烈地跑进来。

  「来啦!来啦!」

  两旁店铺的人纷纷涌上街头,连栏杆内也挤满人,众人都踮起脚尖翘首望着巷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锣鼓声,接着两头披红挂彩的白牛拉着大车出现在巷口。

  车上载着一面八尺大鼓,四名穿着劲装的鼓手分据四角,同时振臂击鼓;后面一群人举着彩旗,伴着鼓点节奏摇旗喊道:「晴州飞羽,天下第一!」

  「苏述!」有眼尖的指着车上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叫道。

  一群人都涌过去,争相目睹这位飞羽社跷球名家的风采。

  苏述抬臂朝众人招手,楼上有人抛来一颗鞠球;苏述头一摆,用肩头将鞠球颠起,动作干净利落,引来一片欢呼。

  正热闹间,对面也来了一队人马。他们举着长竿,一个个精神抖擞高声喊道:

  「山岳正赛!齐云必胜!」

  「黄如意!」楼上几名女子尖声喊道。

  队伍前面一个英俊少年咧嘴一笑,朝她们摇了摇手,又引来一片尖叫。

  两边狭路相逢,立刻较上劲来。飞羽社的苏述飞身跃到鼓上,壮硕身材轻如鸿毛,没有发出半点响声。他抬腿先来个神龙摆尾,脚尖一挑,鞠球流星般飞上天际,然后肩头一侧用脚尖接住,接着向上一提,那球流星般飞起,就像沾在他身上一样绕体飞转。

  齐云社也不甘示弱,黄如意猿猴般攀上竿头,左脚金鸡独立稳稳站住;抛起鞠球先来个燕归巢,接着风摆荷、斜插花、佛顶珠、双肩背月……在细不容指的竹竿上做出诸般花样,令人目不暇接。

  巷中喝彩声连成一片,不仅刚才几个辩论纵横术的年轻人大力鼓掌叫好,连几个老者也捋着胡须,眯眼笑道:「看飞羽社的气势,下一场该有七、八分的赢面!」

  旁边有人笑道:「刘老押了几注?」

  「不多,十贯小钱。」

  一个年轻人插口道:「齐云社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老者道:「齐云社自从少了那位擅长盘球的副挟,实力大减,接连几年都是涉险过关,赢得侥幸。今年飞羽社风头正劲,未必会输给齐云。倒是临安的七星社实力不俗。」

  店里的小二提着茶壶过来,忍不住道:「咱们晴州鞠社还能输给外人?」

  又有人道:「刘老说得不错,临安七星社接连几年都是一球小负,今年还有桩稀奇事:上场刚打了一半,左竿网突然换人,新来那个真是条好汉!那脚法!不是抆吹牛,整个晴州没有几个人能比上。七星社来势不善,再加上长安的蟠龙社和洛阳的白马社,八进四,能有两支晴州鞭社就不错了。」

  楼内众人议论纷纷,下面两位蹴鞠名手当街较艺,巷中愈发热闹;苏述和黄如意每做出一个花样,人群便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临街楼上,几名少女尖叫着鞭手名字,看客纷纷掏出铢钱朝轴社队伍投去。更有几家赌场不失时机地开出盘口,为双方比赛押注。

  这种热闹场面让程宗扬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惚间,他仿佛看到谢艺唇角那一抹笑容。

  程宗扬忽然想起,八天后就是谢艺念念不忘的蹴鞠盛会、山岳正赛的日子。可惜……

  「可惜艺哥再也看不到了。」一个声音冷冷说道。

  程宗扬回过头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身材高瘦,穿着一袭旧羊皮袍子;鹰鼻豺目、脸色阴郁,虽然站在那里,却像个影子般捉摸不定。

  程宗扬松口气。「原来是斯四哥。你不是去江州了吗?怎么在这儿?」

  斯明信望着场中球手。「我刚从夜影关过来。」

  程宗扬脑中一亮。「原来是你亲自去盯剑玉姬?怪不得孟老大那么放心呢。你们见到剑玉姬了吗?交手没有?」

  斯明信摇头:「她没出现。」

  程宗扬怔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斯明信默不做声地盯着竿上卖弄鞠艺的少年,过了会儿道:「也许她闻到味道不对,枪先躲起来。」

  看到他专注眼神,程宗扬禁不住道:「齐云社是你们的吧?」

  「我和大哥、艺哥和老五建的。」斯明信道:「有十年时间,我们四兄弟所向披靡,从没输过一场。后来艺哥去了临安加入七星社。那几年我和老五都卯足劲要赢艺哥,没让艺哥拿过山岳金尊。」说着他「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半边脸顿时肿起来。

  程宗扬知道他们兄弟心里有愧,觉得对不住谢艺,安慰道:「等我们找到幕后指使人,提他的头去祭祀艺哥。」说着他岔开话题:「四哥,你刚从江州回来,那边怎么样?」

  「都好。」斯明信道:「前几日谢幼度整顿北府兵,大量购置武器,裁汰下来的兵甲被我们全买了。」

  程宗扬生出一丝古怪感觉。北府兵这时换装备,还把替换下来的兵甲折价卖掉,分明是暗中支持这支叛军。难道王茂弘真像他自己说的,割出两州让小狐狸搞着玩?

  「四哥这趟回来是为了黑魔海?」

  斯明信没有回答,只盯着巷中较艺的鞠手。

  看着他的目光,程宗扬叫道:「你不会是回来参加比赛吧?」

  「当然要参加!」斯明信露出狂热眼神:「七星社的左竿网简直是狗屎!我打断他的腿,让他滚出晴州!给艺哥做左竿网,他也配!」

  斯明信给自己的印象就像在冷藏室里冻了七年刚拿出来,周身都散发逼人寒气,自己还没有见过他这样狂热。

  程宗扬咽口吐沫。「你也太狠了吧?」

  「这次山岳正赛的金尊,我要替艺哥夺过来。」斯明信道:「把它葬到艺哥坟里。し期明信拉下兜帽,掩住受伤面孔,像水滴一样消失在人群中。程宗扬愣了一会儿,摇摇头。

  斯明信外冷内热,小狐狸外表狂放,内里极端冷静,不过发起亲来如出一辙,显示星月湖大营给他们留下的深刻印记。

  程宗扬拦住一名卖水果的小贩,丢枚银铢给他:「胭脂巷怎么走?」

  那小贩接到银铢,眼睛顿时一亮。「客官要去胭脂巷?尽管包在小的身上!小的自己带船,只要半个银铢,顺水一刻钟就到!」

  撞见这个有钱的外乡公子哥,小贩连生意都不做,一边提篮子领程宗扬找到船只往胭脂巷去,一边夸口胭脂巷的姑娘如何漂亮。

  「碧云馆的花大姐,身子又白又嫩,人又多情,常说只要弄得爽利,白嫖也情愿。客人要不喜欢年纪大的,相思馆有几个还未梳弄过的清倌人,鲜花般的妙人。棚客人若是想换换口味呢,内巷的苏幕遮有的是异族美人……」

  程宗扬心里苦笑,自己吸收死气之后真阳充裕,从昨晚就一直干挺着到现在。

  枉自身边放着三个漂亮女人还要嫖娼救急,真是到哪儿说理去?

  上了船小贩还喋喋不休,程宗扬索性不去理他。小贩见他没有接口,会意地笑着挤眼,压低声音道:「原来客官喜欢男风,那去胭脂巷不合适,要去上元坊,浑名龙阳宫……」

  程宗扬恶作剧心起,笑咪咪道:「我看你就不错。」

  小贩连忙摆手:「小的可干不了这个。」

  程宗扬刚清静两分钟,小贩又凑过来,涎着脸道:「那个……多少钱?」

  程宗扬猛地站起身,脑袋险些撞到船篷。

  「小香瓜!」

  岸上一个少女正拿着一串糖萌芦,小嘴塞得满满的吃得开心。听到声音,她扭过头露出惊喜眼神。

  小贩也伸出脑袋:「哟,这姑娘生得真标致,是客官认识的粉头?」

  程宗扬抓出一把金铢。「这船我买了,我数到三,立刻滚!」

  小贩怔了一下,程宗扬「哗」的收起一半:「一!」

  小贩立即从他手里抢过剩下的金铢,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溅着浪花一路狗刨地游走。

  乐明珠抛下糖葫芦跃上小船:「大笨瓜!唔……」

  程宗扬扯下船舱布帘,一把抱住她香软身子滚到舱内,对着她的小嘴狠狠亲过去,良久才松开嘴大笑道:「甜死我了!」

  乐明珠快乐得像一只小鸟,叽叽喳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了!我说我为什么一直挺着,原来它是在等你!」说着程宗扬戏谑地挤她一下:「硬不硬?」

  乐明珠踢了他一脚:「讨厌!」

  「哇,你把它踢坏就没得玩了!」

  「你骗人,人家很轻的,才踢不坏呢!」

  见到小香瓜,程宗扬心花怒放,早把胭脂巷抛到九霄云外,贴在她耳边坏笑⑷道:「一会儿拿你的小屁眼儿用力夹它,让它口吐白沫的服软,好不好?」

  「犬坏蛋,又想干人家屁眼儿。」

  程宗扬叫道:「难道你的小屁眼儿不想亲我的大肉棒?」

  「坏死你了!」小丫头握住粉拳在他胸口打了几下,嘟起小嘴:「不要啦……

  你把人家衣服弄乱了,潘师姐看到要骂的。「

  「潘姐儿骂你了?」

  「还没有。但她知道了肯定会骂。哎呀!人家想起来就好头痛。」乐明珠苦恼地皱起小脸,果然很头痛。

  「怕什么?」程宗扬拉开她的衣带,呵哄道:「你若怕衣服弄乱,把衣服脱光好了。」

  「没事的。外面又看不到。」

  「别舔人家耳朵……」乐明珠推开他的嘴巴,揉着耳珠嘟囔:「舔得人家浑身都痒起来了。」

  「那让我亲亲你的小香瓜。」

  「不要……」

  程宗扬使出浑身解术哄弄小丫头,心里的欢喜仿佛要流溢出来。乐明珠的高兴也和他一样,只不过刚被师姐训了一路,不像程宗扬肆无忌惮,但在程宗扬的呵哄下也乖乖答应。失去操纵的船体在水中随风微微飘荡,船舱两端布帘放下,舱内形成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阳光透过乌蓬交织的竹篾在舱内投下淡淡影子,空气中洋溢水果香气和少女甜美的芬芳。

  程宗扬将外衣铺在舱板上,把乐明珠抱到上面,从背后搂住她,一边与她耳鬓厮磨,一边一件件解开她的衣裳。

  「大笨瓜……」乐明珠美目半闭,螓首枕在程宗扬肩上低声呢喃。

  程宗扬在她粉颊上吻了一口,一边松开她贴身缠着的鲛绡。两团肥美雪乳从鲜红鲛绡内弹出,在胸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张开手掌抓住她充满弹性的乳球,爱不释手地揉捏。

  小香瓜双乳丰满圆硕,手感更是滑腻异常;手指略一用力便陷入充满弹性的美肉间。程宗扬情不自禁地抚弄,将那对雪乳揉捏得一片火热。

  乐明珠咬住唇瓣,两颗红嫩乳头在他指间慢慢硬起,水灵灵的美目变得越来越湿润。忽然船侧在河渠上磕了一下,船身一歪,乐明珠发出一声低叫。

  这会儿船只漂到哪儿自己都一点不在乎。程宗扬松开她的双乳,把小香瓜抱在膝上,接着扒住她的亵裤一把扯到膝下。小香瓜裸着雪玉般白腻的胴体坐在他腿上,一边担心地问:「会不会有人进来?」

  「放心吧,前面就是胭脂巷。最多顺水漂到海里,到时候我们再游回来。」程宗扬一边在她光滑玉体上下其手,一边贴在她耳说:「乖乖的小香瓜……」

  「又让人家摆那种姿势。」乐明珠无奈地趴在舱内,一边翘起雪滑美臀,嘟着嘴道:「每次都被你骑在人家屁股上,插人家后面。」

  「我们换个姿势!」

  「好啊!」

  乐明珠高兴地爬到程宗扬腿上,按着他的指点,背对他分开双腿,屈膝跪坐在他腰间,然后弯下纤腰将雪白圆臀耸翘起来。

  乐明珠双腿张开,雪滑臀肉随之分开,敞露出光润的臀沟。柔嫩菊肛在雪般的美肉间绽放,显示与她稚嫩外表截然不同的艳丽。

  她菊肛圆圆的,软腻肛洞周围细密的菊纹几乎看不清楚,腻脂般的嫩肉沁出一层湿滑汁液,色泽像玛瑙一样红艳欲滴,充满成熟的性感风情。

  小香瓜乖乖趴在自己腿上,白嫩屁股翘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小丫头一点都不觉得这种姿势有什么淫荡的,更不知道显露的秘境会有怎样的视觉冲击力。

  直到现在小丫头对性事仍然似懂非懂,虽然她是光明观堂出身,学过医疗,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但对于肛交仍然当成一种好玩的游戏,一举一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天真纯美。

  一个豆蔻年华、天真可爱的处子却有放荡的肛交熟女才有的屁眼,少女粉嫩的雪臀却绽放堪称妖淫的后庭花,两者形成强烈反差,让程宗扬观赏之余不得不惊叹焚情膏的威力。死丫头的焚情膏实在是……太有效了。小香瓜这么乖的小丫头都被搞得酷爱肛交。每次自己干她的小屁眼儿都能感到她发自内心的甜蜜。

  乐明珠一手扶住他的阳具,一边向后挪动粉臀。当龟头顶住嫩肛,火热触感使她禁不住娇躯一颤。她微微抬起雪臀,试探着将龟头一点一点纳入肛中。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去,一根粗壮阳具从腹下笔直挺起,上面一张粉嫩雪臀翘在半空;柔艳的屁眼儿嵌在臀间,吃力地蠕动,像一张可爱小嘴努力含住龟头塞得满满的,一点一点吞下粗长肉棒,不禁胯下一片火热。

  小香瓜的后庭软腻异常,细嫩肛肉包裹阳具,在火热坚硬的肉棒上微微抽动,传来销魂的柔腻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焚情膏改变她的肉体,小香瓜的肛洞内分泌一层湿滑蜜汁,肛内嫩肉又紧又暖。那种蜜汁与淫液完全不同,没有淫水充盈并且水分充足;它更像刚涂抹在肛洞上的润滑剂,只有薄薄一层,不仅让阳具进入时更加顺畅,而且更能感受到她肛肉细腻的纹路。

  乐明珠将龟头纳入肛洞,双手扶住程宗扬的膝盖昂起上身,白圆屁股努力往下沉去,用柔嫩肛洞一点一点吞入粗硬阳具。妖淫的屁眼儿越张越大,红艳肛肉被挤得扩散开来,只剩下一圈细细红肉。

  「哎呀……」乐明珠低叫一声,雪臀猛然一沉压到程宗扬腹上,臀中已经多了一根又硬又热的大肉棒,将肛洞撑得满满的。她骑在程宗扬腰间,左右摆动屁股,肛内蜜肉蠕动着吐出阳具,来回套弄。

  随着雪球般白滑圆臀上下起落,船体也摇晃起来;她胸前跳动的雪乳更加重了摇摆幅度。等乐明珠意识到,船体摇摆的幅度已让她跪不稳。她急忙停住动作,好让船体摆动安静下来。

  等船体停止摆动,刚获得快感的乐明珠再接再厉,继续耸动雪臀。但她沉甸甸的乳球加高身体重心,没几下小船又开始摆动。

  「好讨厌,」乐明珠气恼地说:「是你躺的位置不对!」

  程宗扬大笑着张臂把小香瓜抱起来,面对面把她压在舱板上,下身用力一挺朝她腿间插去。

  乐明珠吓得连忙掩住下体:「不要啊!」

  「不要就乖乖把腿抬起来!」

  「不要弄人家的处女哦。」乐明珠两手捣住秘处,一边告诫,一边翘起白嫩玉腿,把纤足放在程宗扬肩头。

  程宗扬身体往前一倾,肩头架住小香瓜的双腿,阳具顺势顶贴她光润臀沟向前一滑,捅进柔腻的肉孔。

  乐明珠「呀」的一声,肛洞再次被阳具塞满。等适应阳具带来的战栗感,她低喘着说:「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还有好多花样呢。改天让泉……」程宗扬本来想说让泉贱人教她,还没说完连忙改口:「改天全教给你!」

  「我不要呢。人家只要一个最舒服的就好。」乐明珠高兴地说:「人家喜欢这样,能看到你呢!」

  看到小香瓜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程宗扬忍不住亲她一口,一手一个抓住她的乳球。一边把玩,一边俯身用力挺动阳具。

  这种姿势用力的重心较低,船身终于不再左右摇摆。两人一边交合,一边在船上顺水漂流。

  两人沉浸在肉体交合的愉悦中,浑忘外面的一切。不知过了多久,几缕歌声从船篷外传来,声音婉转缠绵。

  乐明珠被他搞得娇喘细细,这会儿听到歌声,不禁有点紧张地问:「我们到哪儿了?」

  「应该是胭脂巷吧?」程宗扬有些不确定地说。

  胭脂巷是晴州人寻花问柳的去处,自己虽然没有目睹过胭脂巷的盛况,也可以想象;这种地方有人唱曲再正常不过。

  两人都不想打断这一刻的氛围,谁也没有停下来去看,索性待在船舱的小天地里恣意交合。

  程宗扬动作越来越快,乐明珠双腿架在他肩上,粉嫩圆臀向上抬起,就像一颗白生生的雪球被他压得不住变形。

  随着阳具抽送,小香瓜滑嫩的屁眼儿越来越软,肉棒进出间发出柔腻迷人的肉响。她光滑胴体又白又嫩,肌肤间原本那股处子芬芳愈发甜美馥郁;尤其是那对乳球在程宗扬爱抚下热得膨胀起来,散发暖融融的香气。船身微微一震不知撞到什么东西,停了下来。程宗扬不管三七二十一,挺起阳具,用密集动作用力干着小香瓜的嫩肛,火热龟头在她嫩肛内来回穿梭捅弄,将欲望尽情发泄出来。

  乐明珠玉颊酡红,白光光的乳球上,两颗小巧乳头硬硬翘着,两团雪乳来回抛动。阳光透过乌篷斑驳地洒在她雪滑的胴体,香艳至极。她翘起双腿,雪臀在阳具插弄下时起时落,迎合他的动作。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船帘下摆在风中不时卷动,外面密密麻麻尽是晴州人惯用的乌篷小船,可这么多的船只聚在一处却鸦雀无声,只有飘渺的歌声还在继续。

  程宗扬越干越快,最后牛吼一声,阳具插在乐明珠体内,在她屁眼儿中一泄如注。

  这时一阵雷鸣般掌声蓦然响起,接着喝彩声叫好声响成一片。

  「唱得好!」

  「谢爷的赏!」

  忽然船帘被人掀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客官吉祥。」

  外面一个小姑娘捧着箩,里面扔满铢钱,分明是唱完曲前来讨赏的。程宗扬这会儿还趴在乐明珠身上,两人都一丝不挂。

  看到这一幕,双方不禁一阵尴尬,但那小姑娘虽然红了脸,还是执着地递来钱箩,一边轻快地说:「讨客官的赏。」

  程宗扬把小香瓜挡到身后,狼狈地拽过钱袋丢了几枚银铢过去。小姑娘笑道:

  「谢客官的赏。客官身体好结实呢。」

  船帘放下遮断外面的光线。程宗扬和乐明珠面面相觑,最后禁不住笑了起来。

  【第二十四集】第七章:少君心悲

  「……明州商会本来要给师傅建生祠的。师傅说,如果建生祠不如建一间慈幼院,好收养孤儿。」

  乐明珠偎依在程宗扬怀中絮絮说着话,忽然道:「哎呀,我差点忘了,大笨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我本来要去胭脂巷办点事。」

  「什么事啊?」

  程宗扬坏笑道:「已经办完了。喂,你怎么会在这里?」

  乐明珠苦着脸道:「还不是因为小板凳。」

  「邓晶?」

  「是啊。小板凳那次被鱼家的坏蛋弄破衣裳,被别人看光光了。小板凳哭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门。师姐没办法,要我给她买糖葫芦吃……咦,我的糖葫芦呢?」

  「早被你扔掉了。来,我再带你买一支。」

  乐明珠高兴地站起身,忽然低叫一声,一手捂住小屁股,皱起眉头。

  「是不是痛啊?」

  「你还笑,人家下面都被你插肿了,好像塞个杏子,合不起来……」

  程宗扬禁不住放声大笑。小香瓜气恼地踢了他一脚。「坏死你了,又不是没有插过,还那么用力。」

  程宗扬被她可爱的模样引得心动,从后面搂住乐明珠的腰肢把她压在船舱内。

  乐明珠吃惊地说:「哎呀,你还要插人家啊!」

  「每回都是两次,难道你忘了?乖乖的小香瓜,快把屁股抬起来让老公再插一回!」

  「老公不要……」

  「老公,轻一点啊……大笨瓜,人家都叫你老公啦……不要那么用力……外面、外面会听到的……」

  「坏老公……人家就知道你这个坏家伙,哎呀……会骑到人家屁股上……搞人家屁眼儿……老公……人家奶子都被你揉碎了……你好坏……」

  程宗扬神清气爽地回到住处,一位不速之客已在厅中等候多时,这会儿正和秦桧谈笑风生。

  程宗扬略一错愕,拱手笑道:「原来是陶公子大驾光临。」

  陶弘敏笑嘻嘻道:「程兄这地方真不好找,若不是孟老板指点,陶五还不知道晴州有这个所在。」

  「暂住的陋居,比起陶公子庭院的雅致可差远了。」程宗扬心里纳闷。身为陶氏钱庄的少东家,巴结这小子的大有人在,他怎么有间心来找自己喝茶呢?

  秦桧笑道:「陶五爷本来是找公子兴师问罪,这会儿尝了公子的龙凤团饼,不知道是不是气平了些?」

  陶弘敏佯怒道:「说好一起去胭脂巷赏花,程兄却放我的鸽子!晴州谁不知道只有我陶五说话不算敷?程兄怎么也来抢我的角色?」

  程宗扬抱拳笑道:「都是小弟不是,向陶兄赔个罪。实在是有事在身,抽不出空来。」

  陶弘敏也不是真生气,随意说笑几句,话锋一转。「程兄与云氏似乎有点交清?」

  程宗扬暗道正题来了,笑道:「前些日子跟孟老板去过建康,与云三爷有过一面之缘。」

  陶弘敏释然道:「云家船队从南海回来也请过我的。可惜我怕坐马车,乘船又到不了建康,只好作罢。」

  程宗扬暗中打起精神,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待广阳渠开通,陶兄要去建康便可以一路坐船。」

  陶弘敏讶道:「程兄不是说笑吧?竟然有人要开通广阳渠?要知道大江水面要比云水高出三丈,一旦开通广阳渠,大江立刻改道,只怕往后成了云水支流呢。」

  秦桧在旁递上茶点,一边笑道:「陶五爷对水岸高低这等琐事都了如指掌,果然了得。」

  陶弘敏「刷」的挥开措扇,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云氏独掌晋国商业牛耳,这些年看准晴州接连开了六家商号。若开通广阳渠,弃了南边生意东进,我们晴州人多少有些担心。」

  程宗扬道:「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陶兄有什么好担心的?」

  「晴州对生意人一向来者不拒,但有条戒律是晴州商人都遵守的。」陶弘敏竖起一根手指:「无论哪行生意,晴州人都不允许一家独大。程兄知道为什么吗?」

  程宗扬随口道:「是为了避免一家垄断经营、操控市场吧。」

  陶弘敏抚掌道:「程兄果然不凡!我陶五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晴州商人吃了多少亏才定下的规矩,却被程兄一语道破。」

  程宗扬打个哈哈。「随口胡扯,陶五爷不必当真。」

  陶弘敏一边把玩折扇,一边笑道:「程兄如此见识,在鹏翼社未免可惜。」

  程宗扬本来以为他会开口拉自己跳槽,没想到陶弘敏话锋一转:「不知道程兄对『飞钱』和『交子』有什么看法?」

  程宗扬一时没有想起这两个有点陌生的名词,迟疑间,秦桧轻咳一声。

  「据秦某所知,唐国商人外出经商一般不随身携带铢钱,而是将钱放在本地钱庄,由钱庄开出凭券,到外地联号钱庄凭券取用,称之为飞钱。此法在宋国称为交子,比唐国更为方便,每一百铢收取三铢费用便可凭借一纸,随时支用。」程宗扬明白过来,笑道:「纸币比铢钱携带方便,只要有足够信用支撑,未来一定会取代金银,成为人人都可以接受的货币。」

  陶弘敏露出异样目光。「程兄说『纸币』?」

  程宗扬道:「飞钱和交子都是凭一纸取钱,现在虽然仅在钱庄汇兑使用,将来迟早会发展成货币。」

  陶弘敏追问道:「程兄说的『信用支撑』指的是什么?」

  「发行方的信誉。」纯粹的信用货币对这个时代来说未免太超前,程宗扬补充:「当然还有能支付的真金白银。」

  陶弘敏饶有兴致地说:「也就是说,我有一万金铢的本金便发行一万金铢的纸币?」

  程宗扬索性道:「你要发行两倍也可以。一般来说,非动荡时期,五倍以内都属于安全范围。」

  陶弘敏沉默片刻,抬头道:「五倍?」

  程宗扬耸了耸肩。

  陶弘敏起身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程兄既然有事,陶五就不打扰。

  等程兄忙完,陶五再来相邀,程兄可不能再失信。「

  程宗扬笑道:「只要陶兄不失信就好。」

  「一言为定!」陶弘敏指着秦桧道:「你这位伴当也是妙人,到时一同来乐乐。」

  秦桧道:「陶公子谬赞了。」

  程宗扬陪着陶弘敏走出大门,等他乘舟去远才间道:「他怎么来了?」

  秦桧道:「陶弘敏此行来意昭然若揭,无非是想拉拢公子。」

  「是吗?」

  秦桧道:「陶弘敏只和公子谈了一刻钟,却在这里等了一个时辰,公子以为呢?」

  「一个时辰?他还真有耐性。」

  「陶氏钱庄的总掌柜陶老爷子年过七旬,几个儿子都盯着总掌柜的位置。」秦桧提醒道:「陶弘敏请公子赴宴不成,亲自来会,可见对公子十分看重。」棚程宗扬却有些奇怪。自己只和陶弘敏见过一面,有什么能被他看重?何况陶弘敏想拉拢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问起纸币?难道他想借此大干一把,枪得总掌柜的位置?

  从程宗扬的角度看,纸币完全淘汰金属货币是已被证明的事实,但他没有意识到凭空多出四倍货币对陶氏钱庄意味什么。反正自己过几天就要离开晴州,也不用多想。程宗扬把这件事抛到一边,问道:「死丫头呢?」

  「去了鹏翼社。」秦桧道:「听说月姑娘发了脾气。」

  「发脾气?孟老大得罪她了?」

  「雪隼佣兵团接了江州生意,准备明天启程。敖队长去见月姑娘……」

  程宗扬插口道:「敖润明天就走?」

  「据说雪隼副团长石之隼亲自带队,他应当下午便会来向公子辞行。」

  副团长亲自带队,看来雪隼看好的不只是这笔生意,多半还有星月湖这块尘封已久的金字招牌。

  秦桧接着说道:「敷队长口没遮拦,说起昨天的事;月姑娘一听说孟老板与黑魔海交手竟然没有通知她,于是大发脾气。」

  程宗扬大笑道:「好好好!月丫头的凶悍我领教过了,往后让孟老大去头痛吧。」

  孟非卿既然来不了,自己也不用赶去上他的军事课,难得轻松一上午。程宗扬施施然来到后院,一边顺便锁住泉玉姬魂影,召唤泉贱人过来,想问小紫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样。谁知真气送过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泉贱人的魂魄都附在自己身上,即使在睡梦中也一召即应,这种事还没发生过。程宗扬大是稀奇,接连送过几道真气始终没有动静。他疑惑地抬起头,赫然看到院子一侧的凉亭正坐着一位老者。

  蔺采泉宽袍大袖、须发皓然,神态自若地依栏而坐;泉玉姬伏在他脚边,脸色苍白、目露惊惶。她肩头伤口绽裂,白衣渗出一片鲜血,那柄落梅剑连鞘掉在一旁,显然还未出手就被制住。

  程宗扬厉声道:「会之。」声音刚一出口,只见蔺采泉从袖中取出一支笛子横在唇边,轻轻吹出一个音符。自己的叫声还没飞出庭院就被笛声压住。

  蔺采泉放下笛子,微笑道:「程公子,别来无恙?」

  程宗扬心头暗紧。这老家伙不发威,自己一直把他当病猫。这些天自己没少和太乙真宗打交道,难怪他找上门来。

  程宗扬一瞬间转了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放弃硬拼的打算,哈哈一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蔺教御!失敬失敬!」

  蔺采泉叹道:「草原一别已近年许。如今你我二人虽然安坐于此,奈何故交多有凋零;物是人非,令人不胜唏嘘。」

  「哦?难道是哪位朋友出事?」程宗扬打定主意,卓云君的事没有外人知道,自己绝口不提,读他也摸不出底细。至于元行健那边,泉玉姬既然失手,多半瞒不过去,索性推到林之澜身上。

  「小友多有不知。」出乎自己的意料,蔺采泉提都没提元行健,反而说道:「不瞒小友,敝宗家门不幸,掌教真人殉难消息传来,几位教御便起了纷争。夙教御心灰意冷、远走塞外,还有两位教御更是双双失踪,生死不知。」

  程宗扬嗟叹:「怎么会这样?太让人意外了。」

  程宗扬一边说,一边看着蔺采泉手中的笛子。那支笛子色泽灰白,上面钻着几个孔,依稀是用胫骨制成。

  程宗扬忍不住道:「蔺教御的笛子式样不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程宗扬对这老家伙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肯定会被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词骗得服服贴贴。

  「原来如此,怪不得蔺教御爱不释手呢。」程宗扬道:「蔺教御远道而来,不知道我的小婢哪里得罪教御,有劳蔺教御出手教训?」

  蔺采泉道:「老夫正在奇怪,六扇门颇有名声的泉捕头为何会在这里出现,原来竟是小友的奴婢?世事之奇,一至于斯。」

  「行了,蔺老哥,」程宗扬一拂衣角坐在蔺采泉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这次来有什么见教,不妨明说。」

  蔺采泉喟然叹道:「掌教仙逝,敝宗人才凋零,眼看太乙真宗这棵千年巨树风雨飘摇,念及昔日与小友会于塞外,有择珠之约。如今时过境迁,不知小友心意如何?」

  说来说去,蔺采泉还是想招榄自己加入太乙真宗。卓云君自己都睡过了,很乐意给他当徒弟吗?

  程宗扬搪塞道:「恐怕不行,我吃不了素。」

  「敝宗不忌荤腥。」

  「我也戒不了色。」

  「敝宗有双修之法。」

  「我想当掌教。」

  「敝宗……」蔺采泉顿口不言。

  程宗扬笑嘻嘻道:「你也想当掌教吧,蔺教御?」

  蔺采泉慨然道:「中兴我太乙真宗,蔺某责无旁贷!」

  老家伙有道行啊:「我想当掌教」这种臭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变得光芒四射,堂皇得能拿到街上喊口号。

  「这我帮不了你。」程宗扬道:「不瞒你说,师帅给了我一只锦囊,但被卓教御夺去了。」

  蔺采泉皓眉一挑,目光直视程宗扬瞳孔。程宗扬本来想给卓云君那贱人下绊子,这会儿被他目光盯住,顿时像被人扼住喉咙,一阵窒息,自己心里一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片刻后兰采泉收回目光,恢复从容不迫的神态。「原来如此。小友在哪里见到卓教御的?」

  程宗扬惊魂甫定。这老家伙肯定有什么辨别真伪的伎俩才信了自己的话,幸好自己说的不全是假话,没有泄出底细。程宗扬老老实实道:「清江。」

  蔺采泉收起骨笛。「小友如此坦诚,蔺某也有一语报之:江州之行,多加小心。

  小友携有掌教遗命的事本教尽人皆知,其他人也罢了,只恐林师弟不会轻易放过小友。「

  「谁说我带着你们掌教的遗命?」

  「当日掌教在塞外遇敌,临终前传讯龙池,亲口所言。」

  程宗扬明白过来。文泽当时联络的不仅是星月湖,还有龙阙山的太乙真宗。难怪自己刚从五原城出来就被林之澜的门徒追上。

  程宗扬不禁埋怨,王哲这一手也太狠了吧?直接把自己扔到风头浪尖上,还不跟自己提醒。

  「我那位林师弟近年来颇做了些事,据说与某个邪派往来甚密,位居长老之职。」蔺采泉意味深长地说:「小友多留心了。」

  程宗扬心头大震。他暗示林之澜与黑魔海勾结?难道王哲兵败大漠,背后也有林之澜的影子?不过龙阙山远在万里之外,真要泄漏左武军的行踪,恐怕你的嫌疑才最大吧!

  蔺采泉袍袖一挥,飞过高墙,身形犹如闲云野鹤、从容自若,哪里有半点受过伤的模样?

  程宗扬蹲下来,没好气地帮泉玉姬解开穴道。「这么容易就被人干翻,你也太没用了吧!」

  泉玉姬道:「奴婢听到动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法术好生厉害……」

  「喂,看你衣服这么乱,没被老家伙占便宜吧?」

  「他……在奴婢身上摸了几把……」

  「干!这老家伙有便宜就上,真是一点都不吃亏!」

  程宗扬忽然转过身:「谁!」

  秋少君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抱着他的少阳剑靠在门边席地而坐,脸上湿湿的依稀是泪光。

  「秋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秋少君没有做声。

  程宗扬道:「少来了,我最见不得男人掉眼泪。你再哭,不如我给你一刀得了!」秋少君没头没脑地说:」林师哥教过我剑法。「

  「林之澜?」

  「他不是那种人。」

  林之澜是哪种人自己不清楚,但看他那些门徒多半不是什么好鸟。往外放高利贷不说,居然还养了一批打手收帐,真是修道修出格调来了。

  秋少君像小孩子一样揉了揉鼻子。「我不喜欢蔺师哥。」

  「正好,我也不喜欢他。我可不可以说咱们有共同语言呢?」

  程宗扬拙劣的玩笑没有让秋少君感到好受,他低声道:「可是我相信他的话こ」你是说林之澜真是黑魔海的人?「

  「我不知道。」

  秋少君抹了把脸,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这么急?」

  「我和观里的人打架了。」

  「……看来你打赢了。」

  「观里少了一个人,他们找我要,就打起来了。」秋少君道:「我这会儿就走。

  月姑娘那边,你替我向她说一声。「

  「急什么啊,说好晚上我们一起去放烟花玩。」

  秋少君摇头。「我不去了。」

  程宗扬道:「敖润明天也要去江州,你们一道走好了。」

  「我不去江州。」秋少君道:「我要先上龙池。」

  程宗扬吃了一惊:「虫小子,你别犯傻啊。」

  秋少君道:「我要回去看一眼。看一眼我才能死心。」

  一个窈窕身影踏进波斯商会的大门。泉玉姬亮出腰牌:「长安六扇门,我要见你们的会长穆格。」

  穆格双手交叉按在肩头,恭敬地躬下腰。「尊敬的捕头,不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们在广阳发现一具尸体,身份是波斯人……」

  泉玉姬从波斯商会出来,轻易甩掉身后眼线,半个时辰之后回到城南住处。

  「那小子真是太倔了,我怎么都劝不住他。」程宗扬叹口气:「希望他不会傻到和林之澜当面对质。」

  「他才不会那么傻呢。」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笨笨的呢?」

  小紫白了他一眼:「傻瓜,他若像你一样笨,不会这么年轻就练成先天五太。」

  程宗扬咧开嘴,挤着眼吐出舌头,做出口水乱滴的呆傻样子。「我是地狱来的大笨瓜魔王……要吃了你这个聪明的死丫头……」

  小紫向后倒去,她一手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雪嫩肌肤,精致面孔浮现哀怨神情,带着一丝哭腔娇滴滴道:「无耻的淫魔……不要拿你的脏手碰人家……嘤嘤……」

  程宗扬表情古怪地停下来,半晌才叫道:「不要这样好不好!大家只是玩玩游戏,你搞这么逼真干么?干!被你说的我都硬了!」

  小紫掩住衣襟,娇笑道:「大笨瓜,你的小奴婢来了,找她去啊。」

  泉玉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老爷。」

  程宗扬爬起来,气鼓鼓道:「进来!」

  「他们矢口否认那个叫巴摩的死者与波斯商会有关。不过我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一些很有意思的消息。」泉玉姬道:「在我提到死者的随身物品时,穆格听得很仔细,但不关心。直到我提到有证据表明死者曾经委托佣兵团向商会送来一封书信,穆格才流露一丝隐藏很好的紧张。」

  「你得到什么消息?」

  「奴婢从商会得知,波斯被罗马占领之后,一部分贵族携带大笔钱财逃亡到六朝,一直谋求复国。他们与波斯的支持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最重要的一方就是拜火教。」

  程宗扬想起黛姬雪娜曾在罗马军团中出现,皱眉道:「拜火教不是和罗马人合作吗?」

  「在草原与左武军一战,罗马人丧失六个军团,现在罗马人谴责这是波斯人的阴谋。为此罗马军团已经惩治了拜火教的大祭司,还捣毁几个圣火坛。」

  难怪黛姬雪娜会在万里之外的晴州出现。罗马与拜火教打起来对自己有利无害,自己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够了。程宗扬道:「通译找到了吗?」

  泉玉姬拿出一页纸,上面用朱笔写着译文:「请原谅我用他们的文字书写,我的孩子。士兵刚刚带来执政官的命令:以伟大的罗马终身独裁官,尤利乌斯凯撒的名义,所有崇拜火神的祭司立即来到泰西封,接受罗马册封。违命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我将执政官的命令传达给你,尽管你还在遥远的东方。神告诉我,打开它的钥匙是一个神秘数字:三一四一。很遗憾,我没有时间再计算下去。希望我的数字能给你帮助。亲爱的孩子,我想我到时候该回到神的怀抱。我的神是空中的太阳,地上的火焰,人胸中的光……」

  程宗扬把纸递给小紫,小紫扫了一眼然后揉成一团。过目不忘的本领不只是几个黑魔海的人体档案机有,死丫头也有。

  能够把黛姬雪娜称为「我的孩子」,写信人只有拜火教大祭司。联想到泉玉姬提供的讯息,这封书信可能是大祭司在罗马士兵的监视下写成的,因此含义模糊。

  程宗扬大为宽心。没有罗马和波斯的支持,拜火教只剩下一群自顾不暇的流亡者,对自己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龙宸那边呢?你打听出来了吗?」

  「没有。」泉玉姬道:「龙宸是晴州最神秘的刺客团,六扇门关于他们的资料也不多。但博浪沙和武元衡两次刺杀事件都有龙宸的影子。」

  博浪沙?自己记得那是秦始皇遇刺的地方:「武元衡是谁?」

  「唐国的宰相,几年前上朝时被人刺杀,迄今没有破案。」

  「在你们眼皮底下杀了宰相,你们都破不了案?」

  泉玉姬道:「六扇门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是因为命案现场太过干净才怀疑是龙宸刺客下的手。不过龙宸一击不中,很少第二次出手。」

  如果月霜是被人拿钱买命,这样说当然没错。但虞氏姊妹分明是来寻仇的,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罢休。

  程宗扬心里嘀咕:看来还是早点离开晴州这个是非之地为妙,可是自己刚和小香瓜见面,就这么分手实在舍不得……

  程宗扬捅了捅小紫。「喂,死丫头。」

  面霞小紫闭眼道:「不要吵,人家要睡觉。」

  程宗扬躺下来和小紫面对面道:「我见到小香瓜了。」

  小紫狰开眼睛。

  「我带她一起走好不好?」

  小紫打呵欠伸个懒腰,转过身把背对着他。

  程宗扬爬过去朝她鼻尖吹着气:「喂,你别生气嘛。」

  「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当然有了。你不知道你的焚情膏把她的小屁眼儿弄成什么样子……」

  小紫展目笑道:「我差点忘了呢。程头儿,小香瓜的屁股好不好玩?」

  「哼哼……」程宗扬不满地哼了两声,忽然露出一丝坏笑,咬着小紫的耳朵小声道:「我一插进去,她浑身都软了。那模样又天真又风骚,可爱死了。」

  小紫眼珠转了转:「我们给梦妹妹浑身都涂上焚情膏好不好?」

  「谁?」

  「你从黑魔海捡来的啊。她像做梦一样什么事都不记得,我给她起个名字,叫阿梦。」

  好卡通的名字。程宗扬道:「你怎么想起她了?」

  「让你一摸,她就发浪,好不好玩?」

  「不好吧?她被姓巫的母河马弄到失忆,已经够可怜了。」

  小紫撇了撇菱角般红嫩的小嘴。「大笨瓜,不和你说了。」

  说着,她踢开程宗扬摸向她大腿的手掌,翻身坐起来。

  「你去哪儿?」

  「我要出去散心。」

  「我也去!」

  小紫回首笑道:「我去兰汤馆,你也去吗?」

  程宗扬只好闭嘴。兰汤馆是晴州一间专为女子提供服务的浴馆,自己别说进去,只怕往门口站都会引来无数白眼。

  「泉奴、阿梦。」小紫唤上泉玉姬和梦娘一道离开。

  【第二十四集】第八章:兰汤浴美

  兰汤馆位于城东,粉墙灰瓦的院墙高及丈许,隔绝外界好奇的目光。馆后的排水渠兰香四溢,不住有花瓣随着混了脂粉的温水漂过,淌入河中。

  据说运气好的曾在渠中捡过女客遗失的珍珠。更有一些登徒子在渠畔徘徊,纵然见不到那些美人儿也想一亲香泽。

  不过来籣汤馆洗沐的女子大都非富即贵,往往带着大批仆从。一见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恶仆,登徒子们立时做鸟兽散。

  泉玉姬付了银铢,取过一支小小竹筹便有馆里的侍女来接引客人。小紫摆了摆手:「你去吧。」

  泉玉姬离开后,小紫和梦娘随着侍女入内。

  兰汤馆里分成十余处院落,简单的是些精致竹阁,每间供一人洗浴;还有幽静雅舍可以带贴身丫鬟入内。最豪华的是几处独院,里面不仅有池沼精舍,还有假山花木;舍中各色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并提供饮食和茶点服务。因此有些名媛把兰汤馆当成会客之所,往往在此消磨一日时光。

  侍女一边帮小紫更衣,一边羡慕地看着她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肌肤,由衷地说:「小姐生得真美,莫说晴州女子,只怕天上仙子也比不过呢。」

  小紫笑吟吟道:「莫非晴州那些豪门小姐的身子,你都见过了?」

  侍女道:「那可没有。那些小姐夫人都是贴身丫鬟服侍的,奴婢只是侍奉茶水罢了。不过单看面孔都没有能及得上小姐的。」侍女乖巧地说道:「能侍奉小姐是奴婢的福分呢。」

  梦娘两手平握在身前,娉娉袅袅立在一旁,虽然没有开口,但那种优雅气质、香艳奢华的风情却是仪态万方。

  小紫换了一袭轻如柔云的浴袍,躺在一张用整棵紫檀树根雕成的半月榻上。侍女解开她的发丝,小心地浸在漂着花瓣的温泉水中,用象牙梳子轻柔梳理。

  第一遍清洗完,侍女仔细抹上香膏,然后帮小紫按摩头部,片刻后再用清水洗去香膏。

  侍女用丝巾帮小紫揩干秀发,又从一只瓷瓶中倒出香露,在掌心揉开。

  梦娘在旁道:「错了呢,要用地乌桃再洗一遍才好抹玫瑰露。」

  侍女一征,连忙道:「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疏忽了。」

  梦娘接过掺了香料的地乌桃,微微一嗅,摇摇头:「不该用麝香。麝香性温气烈,沐发要用馨宁香才是。」

  侍女惊讶地说道:「奴婢刚听瑶家娘子说,馨宁香一两价值万贯,整个晴州都没有多少。夫人从哪里知道的?」

  梦娘神情恍惚一下,想不出自己为何说起馨宁香。

  小紫笑道:「阿梦,你来帮我洗吧。」

  「是。」梦娘接过侍女手中的丝巾,跪在小紫身后,一手挽起发丝。

  侍女悄悄吐了吐舌头。兰汤馆来往的豪门贵妇络绎不绝,相比之下,这位夫人无论容貌、举止、气质都是少见的国色,谁知竟是这位小姐的婢女。

  「哇!这里好漂亮啊。」

  「真的呢。小板凳,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穆嫣琪道:「我不想来……」

  乐明珠捏捏她的鼻子:「你都快成臭臭的小板凳。」

  邓晶赌气道:「臭死我好了。」

  穆嫣琪道:「小笨笨,我们要这一间!」

  「好——」乐明珠刚说了一半突然哑住。大笨瓜那个坏家伙射了好多东西在自己屁股里,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洗,一会儿脱了衣服肯定会被小木头和小板凳发现。

  「那一间只够两人用的,」泉玉姬道:「或者我和邓姑娘一起吧。」

  邓晶凶巴巴道:「我不要!」在云水时泉玉姬虽然与她们并肩作战,大家是友非敌,但她抓住自己塞进渔网的事,邓晶一点都不原谅她。

  泉玉姬也不生气,微笑道:「那么部姑娘和穆姑娘在这里洗,我和乐姑娘去另一闻。」

  乐明珠连忙道:「好的!好的!泉姐姐,谢谢你啊。」

  旁边的庭院中,小紫露出一丝甜美笑容对侍女道:「你出去吧,有我的奴婢伺候就可以了。」

  「哇,这里有仙鹤啊!」乐明珠一进庭院就高兴地说:「潘师姐肯定会喜欢这里的。」

  精舍内传来一声轻笑,乐明珠伸头看去,正看到小紫笑吟吟卧在榻上,旁边一个美艳妇人正屈膝跪坐一旁,手里挽着她湿漉漉的发丝。

  「小紫!是你!真的是你!」乐明珠跃过去拉住她的手,像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上次人家还没跟你说话就被师姐拉走了,人家都后悔死啦。你是不是还和大笨瓜在一起啊?咦,大笨瓜呢?」

  小紫天真地说:「在你后面啊。」

  乐明珠转过身。「骗人,哪儿有啊?」

  小紫从后面拥住她的腰肢,在她耳边促狭地小声笑道:「乐姐姐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乐明珠立刻红了脸,接着臀后一动,被小紫捏住臀肉。

  「哎呀,不要摸……」

  乐明珠反手挡住小紫的皓腕。小紫咯咯一笑,玉指抬起点向她虎口的劳宫穴。

  两女在南荒玩闹惯了,乐明珠一招乳燕还巢握住小紫的手腕,劲カ一送,才发现小紫体内真气不足以前一半,被自己一推便即震开。乐明珠连忙收手:「我不是故意的!小紫,有没有打痛你?」

  小紫玉脸闪过一抹红晕,轻笑道:「乐姐姐,让人家看看嘛。」

  乐明珠被她抱住腰肢又不败使力,只能推搡着不让她拉自己的衣带。笑闹间,忽然一双手伸来抓住自己的手腕。

  乐明珠挣了一下没有挣开,才发现按着自己手腕的是泉玉姬。她着急地嚷道:

  「坏丫头,不要闹了……啊呀……」

  一只柔嫩小手伸到自己臀间,隔着衣物在臀沟内揉了一把。乐明珠娇躯一颤,身子顿时软下。

  乐明珠双手被泉玉姬握住,按在那张紫檀月牙榻上,臀部向后翘起。小紫娇笑着扯住自己的衣带,双手一分朝两边扯开,接着手指勾住楗腰顺势一褪,将襄裤扯到臀下。

  乐明珠浑身力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觉臀后一凉,臀肉被小紫分开,柔嫩的屁眼儿暴露在空气中。

  「乐姐姐,你的屁股里有白白的东西哦。」乐明珠虚弱地说道:「坏丫头……不要再看了……」

  「没关系的,人家也是女孩子啦。」说着小紫朝乐明珠臀间吹口气。

  乐明珠浑身一阵战栗。她屁股又圆又嫩,臀肉白腻如脂,这会儿臀沟被一双小手扒得敞露,中间娇艳的肛洞圆圆张开,红嫩肛肉上还残留精液浊白的痕迹。

  小紫笑道:「是不是那个大坏蛋用他的大肉棒搞乐姐姐的屁股,还在里面射了这么多东西?」

  乐明珠小嘴篇了起来:「坏丫头,你和大笨瓜一样都坏死了……」

  「姐姐不要生气啦,大家都是女孩子,看看有什么关系?不信你瞧。」

  小紫朝泉玉姬使个眼色。泉玉姬松开乐明珠的手腕,挺腰解开衣带,将长裤褪到膝下;转过身赤裸着白生生的下体,将雪白圆臀翘到乐明珠面前,接着扒关臀肉绽露柔嫩的屁眼儿。

  乐明珠还是第一次目睹别人的隐私部位,她低叫一声,心头砰砰直跳,本能地移开视线。小紫在乐明珠耳边笑道:「她的屁眼儿也被大笨瓜开过呢。泉奴,是不是啊?」

  泉玉姬道:「奴婢下面都被老爷用过,后面更被老爷用大肉棒插过好多次呢。」

  小紫拥着乐明珠的身子笑道:「姐姐你看她的屁股好不好玩?」

  乐明珠被小紫引得抬起眼睛,只见泉玉姬嫣然一笑,抬起手将手指放到唇间舔湿,然后掰开臀肉,用湿淋淋的指尖揉住菊肛,当着她的面玩弄自己的屁眼儿。

  泉玉姬的雪白屁股俏生生地翘在半空,她每天都修饰身体,小巧的屁眼儿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污物;这会儿沾了香唾愈发鲜嫩动人。

  她白嫩手指在肛中时揉时捅,不时用指尖勾住屁眼儿扯动,展现出肛洞迷人的弹性。

  「泉奴,老爷平时是怎么干你的?」

  「老爷最喜欢从后面干奴婢。」

  泉玉姬模仿与主人肛交的动作,将右手放在臀后,中指笔直竖起,指尖对着屁眼儿,接着抬起雪臀,用屁眼儿来回套弄玉指,一边发出淫浪媚声。

  旁边的梦娘玉颊微微发红,美目水汪汪仿佛能滴出水。乐明珠更是面红过耳却忍不住好奇心,美目瞪得圆圆的看着这一幕。小紫轻柔地剥开她白美臀肉,露出一丝狡黠笑容。乐明珠雪滑臀肉丰腻柔嫩,臀沟间的红嫩菊肛仿佛渗出蜜汁,泛起妖艳光泽。她抬起手指按住乐明珠的肛洞,轻轻一桶。

  「啊呀!」乐明珠低叫,雪臀一阵颤动:「不要!」

  小紫纤美玉指滑入嫩肛在里面搅弄起来。乐明珠吃力地叫道:「小紫……不要……啊呀……不要弄人家的屁眼儿……」

  「乐姐姐,你屁眼儿好软哦。」小紫笑嘻嘻地翘起手指,在她柔软嫩肛来回挑弄。

  乐明珠白滑雪臀在紫檀榻上一颤一颤,随着小紫手指动作不停晃动。

  小紫又伸进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一并塞到她柔嫩的屁眼中,一边转动,一边勾住她的肛肉揉捏挑逗。

  乐明珠只觉自己屁股被人分开,手指仿佛两条灵巧小蛇在自己敏感的屁眼儿里钻进钻出,带来一波又一波快感。每一次触摸,那种令人战栗的快感仿佛传递到身体最深处。

  忽然小紫两指一分,将乐明珠柔软的屁眼撑开。只见白嫩粉臀间绽开一个红艳肉穴,两根白玉般的纤指撑在肛洞边缘,将嫩肛拉成狭长形状。透过肛洞能看到里面红腻肉壁,几缕白色黏液沾在鲜红肛肉上,在玉指下不停蠕动。

  小紫的挑弄还不到半刻时间,乐明珠已经体软如绵、意乱神迷。眼前那张白花花的雪臀淫浪地耸动,做出种种肛交的动作;臀后敏感肛洞被人摆布,快感像潮水一样涌来。

  小紫手指动作越来越快,乐明珠娇美面孔越发羞红;忽然她身子一颤,像小猫一样可爱地低叫,一股蜜汁从腿间喷射而出。

  就在乐明珠失神的刹那,小紫扬手在她颈侧一切;小丫头嚷咛一声,在高潮间昏迷过去。

  小紫拥住乐明珠香软玉体,一手掠开她的发丝露出白嫩粉颈,漾出甜美笑容。

  她用舌尖舔了舔乐明珠的玉颈,接着俯下头樱唇一张,咬住她的颈子;齿尖刺穿她颈部血脉,鲜血瞬间涌出。

  小紫花瓣般的美唇贴在乐明珠粉颈上,将她的鲜血吞入体内。

  「死丫头!你疯了!」

  随着一声怒喝,程宗扬跃过来一把扯开小紫,一缕鲜血随即从乐明珠白玉般的颈中淌下。

  程宗扬对小紫喝道:「你杀人啊!」

  小紫说要去兰汤馆,自己就觉得不对劲。幸好死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刚学会操纵泉贱人的魂丹。透过泉玉姬,自己看到死丫头把小香瓜引到兰汤馆,又挑逗小香瓜,但自己完全没有想到死丫头这么狠,居然会吸小香瓜的血。

  小紫笑吟吟舔净唇瓣上的血迹,朝他吐了吐舌头。

  小紫笑容一僵,挑起弯眉,眼中流露出自己很久没见过的寒光。

  程宗扬大叫不妙。自己口气这么重,万一引得死丫头发飙可麻烦了。

  程宗扬连忙抱住小紫,呵哄道:「死丫头,你别生气啊。你瞧,我这会儿心还吓得怦评乱跳呢。」

  小紫扭过脸不去理他。

  程宗扬把手臂放到小紫唇边,涎着脸道:「你若生气就咬我一口好了。吸别人的血多不好,吸我的啊,反正我皮厚肉糙,血量还多,越喝越上瘾。」

  小紫用力躲了他一脚:「大笨瓜!」

  程宗扬惨叫一声:「我的脚……全都骨折了……只要你不生气,我让你再躲一脚好不好?」

  「那好,」小紫指着乐明珠道:「你去干她。」

  「干!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的!」

  「你要不干,我来干好了。」

  「好啊。」小紫挽起乐明珠:「乐姐姐,醒醒哦。」

  乐明珠从昏迷中醒来,只见自己身无寸缕地躺在榻上,双腿被人抬起,臀部悬空光溜溜翘着,面前一个男人正笑咪咪看着自己。

  她颈中伤口很细,此时已经止住血,没有察觉到异样。

  小紫挽着程宗扬的阳具娇声道:「程头儿,你的阳具好壮哦。」说着她一只眼睛朝乐明珠眨了眨,笑吟吟道:「乐姐姐,程头儿要干你的小屁眼儿了。」

  「老公……你怎么在这里……不要……喔……」

  乐明珠昂起头,小嘴张得圆圆的,露出吃痛表情。随着阳具进入,屁股像被一根热热的大肉肠塞满,挤得膨胀起来。

  「老公……不要摸人家的奶子……」

  「又不是没摸过。」

  「好羞人……小紫,你不要看啦……」

  小紫笑道:「乐姐姐,你这会儿的样子最漂亮了。」

  乐明珠拧起眉头,泫然欲泣地说道:「你们好讨厌……这种事都要看……」

  「为什么不能看啊?」小紫笑道:「乐姐姐,我们让程头儿搞泉奴给大家看好不好?」

  程宗扬哼了一声,小紫央求道:「好不好啊?」

  程宗扬这才有点面子地拔出阳具。泉玉姬配合地伏在榻上,翘起雪臀,双手分开一肉露出鲜嫩菊肛,在众女围观下被他用力干进后庭。

  她不仅没有半点羞涩,反而眉开眼笑地翘起屁股,一边让主人用力插弄,一边媚声道:「老爷,你的肉棒好大,奴婢的屁眼儿都要裂关了……哦泥……好硬……」

  泉玉姬媚叫着淫浪地摆动屁股,程宗扬也不客气,挺起肉棒在她雪臀间狂抽猛送,将她红嫩的屁眼儿干得翻进翻出。

  眼前的活春宫香艳火辣。粗大的阳具、娇嫩的肛洞、雪白的圆臀、红腻的肛肉,交织成一幅淫艳画面。

  乐明珠面红耳赤,感觉比自己被干还要羞涩万分,可是无论小紫还是旁边那个美妇;无论是大笨瓜还是正被他侵入的泉玉姬,似乎对这种事情理所当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害羞不对。

  兰汤馆后的树林中,一群恶仆叫嚷着追来。前面一个外馆护卫叫道:「就是他!刚才爬墙头的就是那家伙!别让他跑了!」

  秦桧用扯下的青衣一角蒙着面:「桀桀」发出一阵怪笑,转身撒腿就跑,与追兵保持十几步距离,引他们大绕圈子。秦桧一边跑,一边心里嘀咕:公子进去办事,这会儿也该出来了?都一个时辰,难道遇到什么劲敌,被缠住鏖战,无法脱身?

  小船在海面随风摇荡,夜色下的晴州内海一片静谧。程宗扬躺在甲板上,仰望灿烂星空。小紫闭着眼伏在他摊开的手臂上,呼吸轻柔如兰。

  在众人引逗下,小香瓜终于乖乖撅着屁股,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尽情干了一回。作为补偿,自己当着她的面轮流用了泉玉姬小嘴和菊肛,最后在她美穴中劲射出来,好好给小香瓜上了一堂生理课。

  小香瓜第一次看到花样百出的交合,小脸都红透了。尤其是泉玉姬被干完后,一边张开腿在池边洗濯流精的嫩穴,一边抚弄性器自慰的淫态,让充满好奇心的小香瓜都羞得不好意思再看。

  雨收云散,自己搂着小香瓜告诉她自己要离开晴州时,小香瓜几乎哭了鼻子。

  程宗扬也满心不舍,最后约好江州事了立即赶来晴州与她见面,小香瓜才好受了些。

  最让自己担心的还是小紫。这死丫头从小就被抛弃、被背叛,养成绝不依赖他人的性格。在她狡黠外表下有一个极端敏感,同时多少有些扭曲的心灵。

  除了自己,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在乎任何人,可能只是因为她害怕再次被伤害。

  程宗扬道:「你和月霜之间怎么样?她知道你是她妹妹了吗?」

  「我才不管呢。」小紫露出一丝狡酷笑容:「人家想了个主意,到时候她乖乖来找我,让我给她的后庭花开苞,你可不许吃醋哦。」

  「月霜会找你给她后庭花开苞?你别逗了吧!」

  小紫嘻嘻一笑,让自己心里有点发毛;这丫头不会玩真的吧?

  「她是你姊啊,你还这么做?」

  「谁让她爹爹对不起我呢?」

  程宗扬用手指绕着小紫的发丝。「你为什么吸小香瓜的血?」

  「大笨瓜。」

  程宗扬揉了揉小紫的鼻尖,认真道:「告诉我,你的伤是不是还没有好?」

  小紫没有说话,只把一只温凉小手伸到程宗扬掌中,与他十指交叉。

  程宗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进入她的经络。真气从手少阳经上行,在接近肩颈时忽然传来一股奇异的吸力。那股吸力像火一样炽热,真气一触便传来刺痛感。

  它旋转着,仿佛一个恶毒漩涡在小紫体内转动,缓慢却毫不停歇地消耗她的气血。

  程宗扬惊叫道:「这是什么?」

  小紫轻笑道:「卓美人儿好坏的心肠。这个焚血诀不知她用了多久才炼出来。」

  程宗扬想起卓云君在小紫肩头拍的一掌。「它一直在里面?」

  小紫皱了皱鼻子。

  程宗扬小心地按了按她的肩膀。「为什么不解掉?」

  「这是太乙真宗的法术,人家解不掉。」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紫好奇地眨眨眼:「你会解吗?」

  程宗扬眼睛一亮:「秋小子!他是太乙真宗的!」

  「大笨瓜,这种法诀只有施术的才能解开。」

  难怪小紫这么久都没有出手,原来在她体内蛰伏一个不停吞食鲜血的恶魔。

  「所以你要饮血?」程宗扬道:「有泉贱人啊!我把她叫过来,让你把她的血全喝光!」

  小紫道:「人家还是处女,只有处子的血才有用哦。」

  程宗扬哑了下来。身边女人不少,处女却是珍稀品种,连月霜都不是处女。早知如此,给泉玉姬破体之前该先问问死丫头的。

  「卓婊子,你这个死贱人!」程宗扬咬紧牙关,一腔怒火朝卓云君撒去,恨不得把那贱人碎尸万段。

  「安啦,我又不会死。她真气被我制住,这个焚血诀很弱的。」说着她狡黠一笑:「人家从虞家姊妹手里抢来黄泉玉,就是要给卓美人儿一个惊喜。」

  看到她的笑容,程宗扬略微放心。「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虞家那对傻瓜姊妹只会用黄泉玉驭鬼,一点儿都不知道怎么用。」小紫笑道:「人家要养一对血蚕给卓美人儿玩。」

  「吸她的血吗?」

  小紫笑盈盈道:「不告诉你。」

  她抬起手掌比拟天际弯月,有些失望地说:「月亮好小哦。」

  程宗扬握住她凉凉手掌,心头翻翻滚滚,尽是没有保护好她的愧疚和对卓云君的愤怒。半晌他才笑道:「我们来放烟花!」

  五彩竹筒插在船边,程宗扬晃亮火折点着引线。

  片刻后「轰」的一声,一团火光从筒口喷出,流星般飞上天际,在十几丈的高空猛然爆开,绽放一片灿烂烟花。

  同样的光芒在小紫星眸中闪亮,她翘起鲜红唇角,露出一个甜甜笑容。

  「好漂亮……」

  烟花一支支升起,红、白、黄、蓝、橙……各色光芒映亮夜空,天际弦月也为之失色。丝绸般光滑的海面上映出烟花五彩闪亮的光影。光芒绚烂而短暂,犹如梦幻。

  一点白光出现在黑色的海上,接着又是一点。越来越多的光点被烟花吸引,渐渐汇聚过来。

  程宗扬收起火折,俯在船边看了会儿,叫道:「是鱼!会发光的鱼!」

  光点越来越近,能看到它们是一群蝙蝠般体型扁圆的鳐鱼。在它头顶左右两侧各生着一只触角,白色光芒来自触角顶端,像挑着两只小小的灯笼。

  小紫惊喜地说道:「是夜光鳐!」

  「这么多?」程宗扬看得咂舌。周围莹光越来越繁密,它们围绕着小船游动,宛若流淌的星河,与夜空群星交相辉映。

  「我们到海里去看!」小紫拉住程宗扬的手,并肩潜入海中。

  柔和光芒像起舞似的翩然浮动,照亮小紫美丽的身影。海水在莹光下变得透明,她悬在空若无物的水中,脚下、头顶、身周尽是望不到尽头的星光。

  无数夜光鳐在身边游动,仿佛置身于灿烂星空之间,到处是触手可及的星光。

  两人手拉手在海中游曳,夜光鳐在他们身边追逐流动,时聚时散。程宗扬忍了四分之一住香时间,张开嘴,一串气泡从他嘴里冒出,大声道:「我忍不住了!救命啊丨」大笨瓜!「小紫说着扬起精致玉脸。

  程宗扬拥住她的娇躯,吻住她的唇瓣。一边呼吸她香甜气息,一边坏笑,趁机把舌头送到她口中。小紫在他舌尖轻轻咬了一下,闭上眼吐出香舌。

  唇舌相接,那种美妙感觉传遍全身,让程宗扬浑然忘却人在何处、身为何物。

  远处,剑玉姬静静看着这一幕,姣丽面孔上渐渐露出一个足以令天际星月为之失色的明媚笑容。

  【第二十四集完】



本贴由[小脸猫]最后编辑于: 21日/10月/2012 16时34分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