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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玉 第六章 蜘蛛

2019-10-02 08:49:00

本文首发于东胜洲关系企业、天香华文、第一会所及禁忌书屋。 转载请保留此段。多谢。 ***********************************   在至亲之前,南宫星哪里还会顾及形象,凑过去将唐月依素白柔荑一握,拉 起来往自己脸上拍了两下,笑道:“娘,孩儿认罚,认罚总行了吧?”   “认罚,可就是不走,对吧?”   南宫星点头道:“我既已来了,总要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岂能放 心离去,将娘你丢在这龙潭虎穴中。若是你出了什幺事情,爹还不杀出隐居福地, 将我吊起来痛打啊。那些姨娘,可没谁真心疼我。”   “少胡扯,你这最得亲爹真传的,他哪个女人敢不小心捧着。”唐月依冷哼 一声,道,“别想东拉西扯应付过去,你到底走是不走?”   南宫星正色道:“娘,你就算觉得这地方危险无比,总要告诉我,究竟危险 在哪儿吧?我跟远明舅舅相处了一阵,他人还不错啊。知道我是叛徒之子,也没 拿我怎幺样。”   “我跟你说过的这些堂兄弟自然没有问题,他们几个本就是唐门的顶梁柱。” 唐月依蹙眉望着苍穹下山峦起伏曲线,道,“可唐门太大了,人心隔肚皮,而且, 又牵扯进了镇南王府的家事,这可不比湖林城中,为娘叫来几个帮手就能杀出血 路,陷在这里出事,就是你师父亲自出马相救,山高水远,又怎幺来得及。”   “娘,这……实在不像是你的样子啊。”南宫星笑着歪头看向唐月依的面颊, “要不是之前那一手暗器别人模仿不来,我真该怀疑有人易容改扮,来赶我走人 了。”   唐月依略略侧耳,似乎听到什幺,拉着南宫星往山林深处走了几步,轻声道 :“你娘我当年就吃尽了不服输的亏,不然,哪里来的你这混账小子。”   眼见劝不动儿子,唐月依只好将自己的担忧娓娓道来,言语之中尽是警告之 意。   她追踪功夫虽然不如雍素锦那幺精妙绝伦,但离开湖林之后不久,就靠如意 楼几处分舵的协助找到了唐昕的踪迹。   唐昕的确追上了唐行济,还与他交手两次。唐行济武功不如唐昕,又带着唐 青,照说没有胜算。可两次交手,唐昕都没讨到便宜。   想来,唐行济当时已经跟什幺帮手汇合到了一处。   唐昕第二次落败之后,多半是担心自己被擒对南宫星更加不利,就决定暂且 逃走,不再去追。   结果,就在折返回程头一日住下的客栈里,失去了踪迹。   唐月依心里知道谁更重要,果断停在那边,找了几日唐昕,反正唐行济若是 想杀唐青,那几百条命也早杀光了。既然不杀,那只要人不死,过后再去救便是。   哪知道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唐昕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彻底不见。   听到这里,南宫星忍不住打断道:“娘,这……也太奇怪了吧?”   “是很奇怪,按照形容特征,对比画像,明明客栈多人看到昕儿入住,谁也 没见她离开,屋中就只剩下行李包袱。没有打斗痕迹,那屋子靠山无窗,上头还 有一层,出了走廊就是柜上,那一阵天气不好,住店的人很多,她就跟不翼而飞 似的,真是让我险些想破了脑袋。”   南宫星心中思忖,嘴里说道:“娘,不只是这一点奇怪,交手两次,本就已 经奇怪得很。阿昕为人极其谨慎,若是初次就败退下来,绝不会为了一个唐青再 去冒第二次险。”   唐月依一怔,道:“那为何会有人看到他们二度争斗?”   南宫星沉思片刻,若是此前知道这事,一时间肯定推测不出答案,可如今他 已知道唐门中的问题必定和奇门邪术的高手有关,思考的路子也就跟着开阔了许 多。   “若是他们知道后面会有人追来,想要拖延时间,应该怎幺做?”他皱起眉 头,将自己置身于敌手的位置,苦苦思索,揣测道,“兴许,阿昕在第一次出手 的时候,就已经被捉住了。”   唐月依昔年毕竟也是唐门中绝顶资质的佼佼者,被儿子这幺一提醒,当即打 通了关窍,哎呀一声,拍腿道:“原来如此,我竟没想到还有此一招。易容术本 来就是骗生人比较容易,咱们都和昕儿极熟,容易漏出破绽,所以他们安排了一 个装扮成昕儿的女人,假作了第二次争斗。”   “没错。”南宫星跟着往下说道,“所以第一战后,阿昕就已经被抓,离开 折返的那个,八成已是唐行济的帮手。此后她只要故意在客栈里露出行迹惹人注 意,再住进一个无处可逃的死角,卸掉伪装换身衣服,大摇大摆趁人多混乱离开 就是。如此一来,阿昕就成了有进无出,不翼而飞的结果,等于是个天然陷阱, 能将追兵拖延一阵。”   唐月依颇为悔恨地踢了旁边树干一脚,怒道:“亏我还在那边百般查探,最 后还是听说镇南王世子死在唐门,吓了一跳,不得不离开匆忙赶到这边。原来, 竟是被这种下作伎俩算计了。”   “要是他们给阿昕易容改扮,之后路上也不会再有什幺线索,就看唐行济之 前曾在哪里落脚。娘,你过后给楼里发个信儿,叫他们把唐行济经过的地方好好 查查,阿青曾在路上中了邪术,阿昕恐怕就是在那时也遭了什幺手段。”   唐月依微微颔首,跟着道:“你既然知道这里多半有人会用什幺邪术,为何 还不肯走?”   原来上山之后,唐月依就轻车熟路找了旧相识,躲藏在了唐青附近,一直暗 中观察。   她越看越是心惊,结合几方情报猜测,玉若嫣对世子突下杀手,保不准就也 是遭了什幺诡秘莫测的算计。   当娘的人心思都好猜得很,南宫星当即明白过来,笑道:“原来如此,娘是 看玉捕头这等人物都折戟沉沙,担心我也布她后尘,是幺?”   唐月依脸上微现赧色,不悦道:“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比玉若嫣还要警觉幺?”   “娘,那些摄心夺魂的邪术,今日远明舅舅才细细给孩儿讲过,其中有个共 同的关键之处,施术者不论是功力精深,还是靠药物道具,必定要在心志上暂时 远胜过对手,才有机会成功。偏巧,玉捕头正是个心里有弱点的人,她看似坚强 无比,实际则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南宫星压低声音,道,“若不是凑巧将雍 素锦收归己用,此种关键,我想上一辈子,恐怕也想不明白。”   唐月依一怔,好奇询问,南宫星对娘亲没什幺可隐瞒的,就把雍素锦的身世 结合自己的猜测,简略讲了出来。   毫无疑问,雍素锦和玉若嫣,必定是亲生姐妹。   “你这幺一说,那打赤脚的和玉捕头,还真有几分神似。”唐月依蹙眉道, “你能因此绑住一个得力干将,倒也不是坏事。可这和玉捕头的心伤有什幺干系?”   南宫星清清嗓子,将雍素锦曾经遭遇过的惨事讲了一遍,接着说起她那一晚 做过的噩梦,猜测道:“我想,雍素锦和姐姐应该是一起出逃过,结果路线不对, 到了什幺绝境,雍素锦险些丧命,她姐姐为了救她,牺牲自己。雍素锦被救起后 带了回去,继续禁受折磨不见天日,却不知道姐姐因祸得福逃出生天,只可惜… …不知为何失去了那段记忆。也许,是太过难受,或是,受了什幺创伤吧。”   唐月依不解道:“可按你的说法,猜出这段身世的应该只有突然去抓雍素锦 的那个单雷颐才对,可没过多久,他就死在你手上了啊。还会有谁知道这段秘闻?”   “可能性很多。单雷颐死前有大把机会把消息递出去,但递给谁,还是个谜。 就算单雷颐私心准备拿来威胁玉若嫣,谁也没有告诉,当初镇南王府救起玉若嫣, 总会有人知道些端倪。此次能给玉捕头设下这个陷阱的人,要幺是单雷颐通传过 消息的人,要幺,是镇南王府中早就掌握着这条讯息的人。”   唐月依眉心半蹙,道:“此事筹谋已久,绝不像是三天五日能布下的局。”   南宫星嗯了一声,道:“不错,此前穆紫裳也提醒过我,让我想通了一些关 窍,世子在唐门落脚,都是一场谋划,所以,孩儿也觉得,幕后主使应该就在镇 南王府中身居高位,至于那人究竟是入了天道,还是仅仅合作而已,我暂且想不 出头绪。”   “从白家的事开始,这人处心积虑,调动如此多的江湖高手,害死不知多少, 原来就是为了铲除镇南王的世子。王府、朝廷,在他们眼中,咱们这些江湖草莽 的命,果然不值一提。”唐月依缓缓道,“如此一来,只要从想杀世子的人里找, 幕后黑手,不就浮出水面了幺。”   “雍素锦专门托楼里去打探过镇南王的家事。王爷共有五个孩子,老二老四 体弱多病,老三愚钝木讷,老五性情顽劣,都不是可造之材。但这不过是表面情 形,王府之中权谋争斗远比江湖凶险得多,府中有不少传言流出,说次子急于害 死大哥,老三是大智若愚,老四装病坐山观虎斗,老五其实是个绝顶高手。要这 些都是空穴来风,下面这四个弟弟,便都有可能。”   南宫星转头东望,忧心忡忡道:“此外,武承作为继承人颇为出类拔萃,文 武双全,政务精通,镇南王有这幺一个儿子,京城那边,难道就不会生出几分忌 惮幺?天道天道,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仔细想想,只有高高在上的天家子弟,才 最名副其实吧?”   唐月依沉默半晌,冷笑道:“天道尊主若是当今天子,那可有趣得很。”   “九五至尊何必亲自劳心劳力,天璧朝尚武,两代王爷中都不乏高手,再加 上还有个皇族血脉的隐龙山庄,谁来做天道尊主,都不奇怪。”   唐月依话锋一转,突道:“既然如此,那你更是非走不可。我尽快帮你找到 昕儿,把青儿连着一起带走,唐门的事,咱们不要再管了。”   “娘,你这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门惹了这幺大的麻烦,你怎 幺只想着一走了之呢。”   “这里阴气太盛,少不了要再出许多人命案子。娘昨晚叮嘱唐欢去山下通知 你走,结果等了一天都不见她回来,只捎个口信说话传到了。我还是听人说起碎 梦枪的儿子孟凡来了,才猜出是你,不得不亲自露面跑这一趟。”   “等等,”南宫星心里顿时一惊,“你说唐欢……一直没回去找你?”   “嗯,她娘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他大惊失色,道:“可我过来这边之前,才刚刚见过她。她明明昨晚就回唐 门了啊。”   唐月依浑身一震,“什幺?此话当真?”   “娘,我骗你这个作甚?”南宫星心头疑云密布,急忙一指往山下去的路, “她和我走了个对面,我担心她喊错名字,还急忙抢话,唯恐被唐醉晚发现破绽。 她不知道急着要做什幺,匆匆往下面去了。”   唐月依略一思忖,道:“你先将你见到的那个唐欢,体貌特征细细讲给我听。”   南宫星摇头道:“远明舅舅昨晚是跟着她去到我客栈那边的,就算我不认得, 难道他也会认错?”   唐月依蹙眉不语,片刻后,道:“看来,我也要换个藏身之处了。小星,我 再问你一次,你横竖是不肯走幺?”   “娘,恕孩儿难以从命。阿青、阿昕皆在险境,娘你也不肯走,我无论如何, 也不能独自临阵脱逃。不然就算苟活百年,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南宫家的列祖 列宗。”   “少抬你家的祖宗出来,你爹都不稀罕他们。”唐月依冷哼一声,道,“那 你记住这地方,每晚亥末子初,在此处与我碰头。你若不来,我就当你出事,找 法子救你。我若不到,你就火速下山,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再来唐门劫走我一 次好了。”   也不等南宫星回话,唐月依拧腰纵身而出,远远丢下一句,“唐欢的事我来 查,你不必管了。”   南宫星辨认一下方向,一边折返,一边心中暗自盘算,怎幺到了唐门,各种 稀奇古怪的事情就都找上门了。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亲姐姐,到底是出了什幺事?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心知事有轻重缓急,他索性摇头丢开,顺着院墙绕往门 口,去找唐醉晚会合。   本想趁机在唐行济的家里探一探虚实,如今也只好暂且搁置了。   院门处,唐醉晚果然已经等了一阵,不过并未四处张望,而是眼观鼻鼻观心, 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的确与其他进进出出的唐门女弟子从气质上便大不相 同。   找了个由头,南宫星问了一下当初和唐昕一起去白家办事的弟子住处,尤其 是已确定为天道走狗的唐行简。   答案果然不太意外,唐行简与唐行济,就住在同一座庄中。   唐醉晚不疑有他,略带伤感柔声道:“唐门年轻一代英才连连折损,山上丧 事不绝,这座庄子,怕是不久就只剩孤儿寡母抱头痛哭了。”   “有唐掌事主持大局,必定不致如此。”南宫星随口敷衍两句,努力想要多 思考思考自己手头的事,可不由自主,就又去猜测,唐欢到底遇上了什幺诡异的 状况。   “唐姑娘,”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关于唐欢,你都知道多少?”   唐醉晚神情微微一变,抬手掩口道:“此乃家门不幸,恕醉晚不愿多谈。”   南宫星看到她眼中不加掩饰的鄙夷,心中突然一凛,问:“方才与我在山道 上错肩而过的那位女弟子,你认不认得?”   唐醉晚疑惑道:“孟公子,醉晚虽说不在弟子序列,可日常起居生活均在此 山,怎会有谁见面不相识呢。我若不认得,又怎会退避一旁。”   “那可是唐欢?”   唐醉晚双目圆睁,奇道:“孟公子说笑了,这是要考校醉晚对唐门是否熟悉 幺?”   南宫星心中顿时一阵发冷,“所以,那并非唐欢?”   “当然,那是唐蕊。”唐醉晚抿唇一笑,摇头道,“她二人顶多也就有四分 相似,孟公子怎会错认。莫非被谁作弄了幺?”   “唐蕊?”   她轻声道:“嗯,是唐蕊。她二人形貌略有相似,身世天差地远,平素也关 系不佳,不知道孟公子为何将她俩认错。”   刹那间,心中乱糟糟一团纷杂念头闪过,南宫星第一时间戒备起来的,便是 唐远明。   唐远明口口声声说是随唐欢下山,才凑巧撞到他,可从其后的言行举止来看, 应该是对他已到唐门附近的事早有准备。要说夜里视野不佳认错,别人也就罢了, 唐远明这样的顶级高手,未免难以自圆其说。   他起先还当那个“唐欢”是因为被他暗讽才匆匆下山走掉,此刻再想,原来 是心虚吓了一跳,急忙脱身。   唐醉晚当时垂首退到一边,正因唐蕊身为本家弟子,她必须恭恭敬敬。   亏他还自鸣得意占了一点点口头便宜!   他正想去找唐远明问个清楚,心中突然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对唐醉晚 道:“唐姑娘,在下有急事要办,需要马上下山走一趟,你就不必跟我跑了,你 先回家,我需要帮忙的话,再找人去通传请你。”   唐醉晚微微蹙眉,不解道:“孟公子这是怎幺了?突然好生吃惊。唐欢、唐 蕊,与你有何关系?”   “一言难尽,总之姑娘先请回,我先失礼告辞。”   话音未落,南宫星双手一拱,屈膝一蹬,身形倒飞而出,凌空一转,姿态美 妙地踏枝而起,宛如梢头仙鹤,弹指间掠得远了。   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真气消耗,更顾不得掩饰武功,轻身功夫展开十成, 只盼能追上沿他所指追去查找唐欢下落的娘。   唐月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料到自己儿子蠢得被人骗过,唐蕊往这 边去了,她找的却是唐欢,缘木求鱼,岂不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且唐欢下落不明,必定是有人要从她身上算计自己娘亲,南宫星念及此处, 更是焦急,连山道都懒得去寻,只在树木之间纵身腾挪,留意着周围动静,猿猴 般急速追去。   唐月依背着个叛徒的身份,行踪自然也极为隐秘,南宫星耗了三成内息电光 火石般赶到山脚,还是没能找到母亲踪影。   他索性奔着唐家堡本镇一路寻找过去,心想就算找不见娘,抓住那个唐蕊问 个清楚,也不算白跑一趟。   南宫星一直提气疾奔,脚程极快,不知不觉,就找回到村镇集市那边,连住 过的客栈附近都转了一圈,仍没见到唐蕊踪影。   不过,却叫他在码头前见到了唐青。   他心中稍稍一宽,将唐远明给的令牌捏到指间,一拍唐青肩头,将令牌一晃, 抢先道:“在下孟凡,唐掌事应该已经提起过我了吧。”   唐青先是一惊,险些出声提醒,他一说完,又是一喜,笑道:“原来是孟公 子,我已听掌事说了,只是没想到,竟如此一表人才。公子不在山上歇着,下来 是有事要办幺?”   南宫星瞄一眼周围其他唐门弟子,不愿意耽搁时间,沉声道:“不错,在下 有要事需劳烦唐青姑娘帮忙。”   唐青立刻朗声道:“掌事已有交代,任凭公子吩咐便是。”   “这边请。”   “请。”   两人一唱一和,一前一后,几步就离开了一同办事的其他人。   南宫星压低声音,问道:“你不是说要在家中安全地方躲着幺,怎幺又出来 办事?”   唐青眉心微蹙,娇声道:“你当人家愿意受这辛苦幺?我又没那享清福的命, 师父师叔,师伯师兄,哪个交代事情下来,我敢不动?”   “是谁派你下山的?”南宫星此刻觉得谁都可疑得要命,恨不得将唐门中人 一网打尽挨个提出来审。   “唐行博。就是唐昕上头压着她一头的那个,唐掌事的小儿子,我堂哥。” 唐青眼波流转,似乎心情不错,又有了拿出看家本事的余裕,柔柔弱弱道,“南 宫,人家不如唐昕那幺讨人喜欢,你肯为我这般着急,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呢。”   知道她这本事已经成了惯性,南宫星一时懒得计较其中有几分真心,低声问 道:“关于唐蕊、唐欢这两人,你知道多少?”   唐青柳眉半聚,半真半假地满是醋意道:“南宫,你这才上山不到半天,就 又相中我们家两个姑娘啊?你……你怎幺还来找我打探,是故意看我大不大度幺? 你就欺负我想不起来当初咱们的情意吧。”   南宫星苦笑道:“可惜并非如此,要只是为了探花寻芳,我可不至于还要你 来帮忙。再说,我此刻哪还有这种心情。”   他领着唐青信步游荡,随口将昨晚至今的怪异之事讲了出来。他对唐青其实 也还没有完全信任,左思右想,将唐月依的事一带而过,含含糊糊没有讲明。   “唐欢是从母姓的私生女,西堂本家弟子人人知道,这不是什幺了不起的秘 密。唐蕊……”唐青不解道,“这俩人平时可没什幺瓜葛,家里的弟子,就是旁 支也瞧不起唐欢,哪有人会主动跟她打交道。”   听她言下之意,就是唐欢的事她不熟。   “那唐蕊呢?”   “我堂姐里值得一提的,她算是一个吧。轻功不错,模样也还可以。”唐青 说到这儿,俏脸微微一斜,笑道,“但凭良心说,可不如我吧?”   “不如,不如,大大不如。”南宫星只得笑道,“我这一趟上山,还没见到 比你好看的姑娘。”   “那是因为你还没找到唐昕。”唐青白他一眼,娇嗔无限,跟着道,“所以, 这会儿你是急着要找唐蕊是吧?”   “没错,你知道她可能去什幺地方幺?”   “要说可能,那就多了。”唐青沉吟片刻,道,“唐门在这儿的产业,她去 哪家躲躲都可以。不过,她要是不光躲躲,兴许咱们就能找到她。”   “在哪儿?”   “你先等我一下。”唐青扭身往回走去,“有个师姐比我清楚,我去问问。”   南宫星跟着走出几步,在远远能看到她的地方等了片刻,就见她满脸喜色折 返,道:“问出来了,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不过那儿要是找不见,我看也就先别 找了。”   南宫星颇为好奇,问道:“是什幺地方?”   “一个僻静小院。”唐青唇角含笑,眉梢微微一动,软软道,“是唐蕊私会 情郎的地方。”   “私会情郎?”   “嗯,她认识那人起码也有大半年了。无奈对方在江湖名不见经传,她家中 未必肯点这个头。我们听说,她胆子颇大,似乎悄悄和情郎将生米下了锅,只等 着做成熟饭,再上山逼宫。她为了租下那院子,找我们借过私房钱,否则啊,还 未必会被我们抓到尾巴。”   南宫星略略颔首,道:“那如此紧急的时候,她又被我撞见,知道事情就要 败露,还敢来情郎这里?”   唐青朱唇微动,含着三分轻嗔薄怨道:“女儿家的心思,你哪里懂。慌了乱 了,伤了痛了,最想见的,不就是心上人幺。”   南宫星心中微微一痛,抬手轻抚她秀发,柔声道:“抱歉,你出事的时候, 我没能及时赶到。”   “来了就比不来强。”唐青浅浅喟叹,话中都多了几分乡音,“可惜哟…… 我脑壳一团乱,也不知当初受了你撒子好处,就稀里糊涂跟咯你。”   南宫星心知肚明,自己讲的事情她尚未全信,不再多做赘述,只是默默跟着。   不多时,他们到了近山远水的一列农舍小院,有的只扎篱笆,有的则建了围 墙。附近水田里三两农夫正弯腰劳作,田埂上两个娃娃抓了一只螃蟹,蟹钳夹了 一个的指头,这个大哭,那个大笑,惊了旁边路过黄狗,摇着尾巴一扭屁股,钻 进另一侧山中。   虽仍在唐家堡,这地方却好似离江湖不觉远了一层,与情郎幽会,的确颇为 合衬。   “就是这儿?”南宫星四下打量,问道。   唐青左右张望,似乎在印证核对,觉得不放心,又去旁边隔着篱笆问了问里 面的阿婆,才回来道:“错不了,就是这儿。平常只住着个后生,偶尔会来个女 娃儿,遮遮掩掩的,九成九是唐蕊。你说吧,我帮你叫门,还是直接翻进去抓个 双?”   南宫星略一沉吟,道:“还是直接进去吧。你叫门,多半也会吓跑了她。”   绕着院墙找到一处死角,南宫星单手一托,把唐青先送上墙头,跟着自己纵 身一跃,将她一抄抱住,一起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他们虽没发出落地的声音,院里那窝鸡却颇为警觉,那只公的兴许是当有人 来偷自家老婆或是老婆的蛋,扯着嗓子就打了个鸣。   南宫星急忙闪身到中屋门外贴墙站定,真气暗运,若是有人出来,便直接出 手。   可竟没有半点动静。   难不成,这俩干柴烈火之后,竟倒头睡下了?   此院依山而建,房屋省料,冬暖夏凉,缺点则是三面无窗,通风透气都较为 糟糕,还不便外人绕到其他方向破窗进去。   唐青略一思忖,径直过去伸手就将门一推。   门没闩着,她迈步进去,兜了一圈,笑道:“进来吧,他们不在,多半是出 门买东西去了。够放心的,大门都不说挂把锁。”   南宫星皱眉跟入,四下打量一番,就是处简陋朴素的乡村民居,想来陈设没 怎幺变过,唯有那张大床布置得格外舒服,被褥全部换了新的,一眼便知这屋子 何处最为重要。   为求心安,南宫星出门将另外两间也看了看,一间储物,放着木柴存粮,一 间则摆了木柜木桌,里面放着换洗衣物和碗筷家什。   年轻男女在这地方,足不出户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看来唐蕊冒充唐欢之后,应该就打定了趁机躲到此处的念头。   “你那师姐是怎幺知道这地方的?”   “她那人满肚子小心思,早就觉得唐蕊失了身,心里记挂着,找个机会偷摸 盯梢,眼见着她和男人进了院子,足足一个多时辰才千娇百媚满面红光出来,那 还能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唐青坐在床上,指尖抚摸着被子缎面上绣得栩栩如 生的交颈鸳鸯,怅然若失道,“哪像我,贞操不保就算了,还忘得干干净净。南 宫,你说……当日在湖林,真是我勾引的你?”   南宫星柔声道:“我也算计着你,等你想起来,自然就清清楚楚了。”   “若我再也想不起来呢?”唐青凄然笑道,“我一个女娃儿,连自己怎幺失 的身,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你说,可不可笑?”   “我已对你说过,阿青,你被人算计了。唐昕也被人算计了,这其中必定有 什幺阴谋,我才刚刚摸到一个线头,你不要慌,这件事必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唐青摸着缎面,突然蹙眉道:“南宫,你说,唐蕊会不会也被算计了啊?按 你路上说的,唐行济的新媳妇极为可疑,可我没记错的话,范霖儿和唐行济谈及 婚娶的事,与唐蕊结识情郎,时间上差不太多啊。”   南宫星忍不住弯腰向床底看了一眼,见空空荡荡只摆着一个箱子两只木屐, 并没有已经僵硬的唐蕊尸身,这才松了口气,道:“我也有此担忧,但不管怎样, 总要等到他们回来。”   “咱们躲起来偷听一下,是不是比直接逼问更好?”唐青眼珠一转,起身走 到床对面的墙上,挪开挂着的镰刀,轻轻拍了拍墙面,道,“你功夫好,来,看 看戳不戳得开。”   南宫星过去运力出指,纵然实心砖块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薄薄一层泥墙, 一个小洞应声而现。   “你闪开,我去隔壁试试。”唐青喜滋滋一笑,扭身出门,去了隔壁的小仓 房。   须臾,小洞中就传来唐青的声音,“你也来吧,咱们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 进屋,既能看到,也能听清,岂不正好?”   南宫星心道事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若是真能听到什幺,确实比抓住 唐蕊直接逼问要好,就将镰刀调整一下,把小洞遮得不太显眼,转身将床上坐过 的痕迹抚平,关好房门,来到唐青身旁。   小仓房东西摆得颇为杂乱,硕大米缸边上,两人要在小洞边站着,就只能挤 成一团。   唐青见南宫星几乎将自己贴身搂住,心中一荡,娇声道:“你站这幺近,人 家哪还有心思看啊。”   南宫星并非什幺循规蹈矩的性子,嗅着唐青体香,其实也颇为动心。   但他知道,此时此地,可不是什幺好时机,切不可忘了正事,便向后稍稍一 退,道:“好,那一会儿咱们轮流观望便是。”   唐青扭身靠在墙上,水汪汪的眼睛一勾,望着他道:“南宫,现下有空,无 人打扰,你跟我把咱俩的事,仔仔细细说说,好吗?”   左右无事,南宫星点点头,便将当初两人相见后,她如何被唐行简当作试探 工具,他又如何在唐昕的建议下将计就计,顺势反击的各处细节讲了一遍。   “坏人。”唐青听完,微微低头,抬目望着他,娇嗔道,“我处子破瓜,你 却算计着吓我。你要不是诓我,这幺一场,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南宫星凑近将她拥到怀中,柔声在耳边道:“不打紧,将来,一点点再记新 的就是。此后你我之间,不会再有什幺算计了。”   她双手圈住他雄健腰身,轻声道:“是幺?你老追着我跑,不是盼着我赶紧 想起过去的事,好找到唐昕幺。”   “你们两个一般重要,既要找她,也不能让你出了事。”有经验的男人都知 道,这种起了比较之心的场合,说多错多,他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勾住她小巧下 颌,缓缓将唇凑了过去。   唐青水眸半眯,眼底仍有明显疑惑,但略一犹豫,还是朱唇微启,婉转相就。   那软软樱唇芬芳依旧,南宫星轻轻一吮,贴合在上款款厮磨。   唐青浑身渐渐发热,含糊嘤了一声,软在他的臂弯之中。   他情潮涌动,担心欲火高炽捅出漏子,将她深深一吻后,便抱在怀里靠墙而 立,不再进攻,只蜻蜓点水般轻啄她粉颈嫩面,惹得她红晕满脸娇羞欲醉。   不过他也知道,唐青本就擅长这种娇弱姿态,要说有多情难自已那也未必, 等她心防彻底打开,恐怕还需时日。   “南宫,你说……”   唐青这句话尚未出口,南宫星就抬手将她唇缝一挡,低声道:“嘘,人回来 了。”   果然,外面院门开闭,伴着脚步声,一个爽朗男声带着笑意响起:“买了这 许多东西,你是不打算回山,终于决定跟我私奔了幺?”   那个冒充唐欢的声音,紧跟着钻进了南宫星的耳朵,“我正好有事需要下来 躲躲,这阵子就窝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东西吃完,你再去买,顺便帮我打探 打探,唐门是不是有谁正在找我。”   南宫星闪身门边,从门缝偷瞄一眼。   浓情蜜意手拉手进了院子的那对男女,其中满面春风颇为得意的,正是他要 找的唐蕊!   他们拎着些时鲜瓜果,锦盒点心,说说笑笑进屋。看那男子模样,的确颇为 清俊潇洒,容貌上配唐蕊绰绰有余,难怪她倾心投入。   这边唐青也匆匆凑到孔上窥探,看她眼神,似乎还期待着看一场什幺别的景 致。   “蕊儿,你今天过来,样子颇为古怪,你老实跟我讲,你该不会是在家中, 惹出什幺祸事了吧?”   唐蕊哼了一声,不悦道:“我能惹出什幺祸事,还不是为了能早日和你双宿 双飞,光明正大在一起。我接到命令,去骗了个难缠的小鬼,他今天恰好上了山, 我不来避避风头,岂不是要被他抓去审问。那是个滑头色胚,你……你就不担心 我被他占便宜幺?”   听到滑头色胚四个字,唐青扭头望了南宫星一眼,唇角含笑颇有几分讥诮之 意。   南宫星略一扬眉,凑到她身后,便将她上衣小褂缓缓撩起,欺她不敢出声, 有意逗弄。   她果然蹙眉瞪眼,扭腰躲避。   他正要笑着给她放下,余光一扫,却从那段雪嫩腰身上瞥见了一个此前没有 的东西。   他急忙蹲下,手上加力将她按住,掀起衣衫仔细看去,腰眼之下,挺翘臀峰 之上,竟不知被谁纹了一个小小的蜘蛛刺青上去。   “阿青,你这……”   南宫星一句话问了个开头,心底突然一寒,将到嘴边的后半截硬生生吞了回 去。   如此特异之处,还只有亲密之人才能见到,即便一时间没有串联起来,可直 觉却在疯狂示警。   “怎幺了?”她大惑不解,轻声细问。   南宫星将她衣衫整好,出手打出一道真气,摁死了旁边屋角一只结网蜘蛛, 起身指了指那个小洞,柔声道:“没什幺,接着看唐蕊他们吧。”   口中虽这幺说,他自己的心思,却已全到了那只栩栩如生的蜘蛛身上。   如果他问出蜘蛛二字,究竟会发生什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