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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太平 卷一+卷二】(1/5完结)作者:极品雅词

2020-07-30 21:33:20

【天下太平】 卷一
作者:极品雅词

序章“一”

江湖的存在似乎比任何一种历史都要悠久。

从来没有人知道江湖是从什幺时间开始,又将会在什幺时间结束。江湖总有太多的恩怨太多的是非,一旦涉足进去,一生都要在其中挣扎拼杀,再也得不到救赎。

很多年之后,江湖中盛行着这样一种荒诞的传说,西门太平出生的那晚,杭州城外淫祠里供奉的那尊五通神整整叹了一夜的气。

五通不过是那些江湖淫棍们们胡乱编造出来的,一个旁门左道的邪神,在太平的脑海中完全不入流,他从来不曾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去和一个淫贼抢什幺饭碗。

但这就是江湖,任何一种离奇的传说,从开始时就是荒谬无稽的。

纵横江湖或许曾是很多人的梦想,却从来都不是太平的梦想。

在他还年少的时候,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二”

十二岁那年,西门太平和朋友彭天霸每天玩着那种过家家游戏,还不懂得什幺叫做无聊。

那个上午阳光暴烈,他们在彭家的后院里乘凉,穿着薄裙露着白生生粉腿的彭小妹在太平身边转来转去,害得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顺势捉了小妹掀开裙底,去她一双白嫩嫩腿缝里摸小鱼。

彭天霸不甘寂寞,凑过来也要插一手。早就说好彭小妹是太平的小老婆了,何况那是他亲妹子,每个人都不能拿自己妹子当老婆,西门太平警告彭天霸只能在一边看。

他居然不听,后来他们两个就打了起来。

太平忘记了他姓彭。西门太平一直这样,每次愤怒起来的时候,总不记得自己身处何种境地,或者惹他生气的是何方神圣。听说过五虎断门刀吧?那是彭家祖传的功夫,所以他被彭天霸一刀劈中了大腿。

彭家祖训十五岁以下不许配钢刀,彭天霸那年还是一把竹刀插在腰间,如果换成钢刀太平这辈子就算太监了,不要说长大后想要娶多少个老婆,连嫖妓的能力都不再有。但是那场斗殴,并不是太平最后输了。

其实一个人小的时候,厉不厉害跟自己没什幺关系,跟自己的老子才有关系。

太平坐着小轿从彭家离开的时候,彭天霸还跪在堂屋的正中央思过,脸被他老爹彭伏虎用那把劈中太平的竹刀抽成了猪肝色。当着太平的老子西门大善人的面,彭伏虎那几十下竹板炒肉当真是货真价实,每一下都抽出一声脆响。

五虎断门刀虽然厉害,但现今彭家也就是开个小镖局而已,他们家有一大半的生意要靠西门家照顾,彭天霸被教训得哭都不敢哭出来。

回到自己的家,杭州城医术排名前十的名医轮流把弄过太平的小弟弟,一致结论西门少爷伤势决无大碍,不会影响到今后娶妻生子。

太平捏着小弟弟,酣畅淋漓地尿了一道弧线,忘记了当前网址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彭天霸刀法的狠辣,很想再去找他玩。太平娘坚决不同意,理由是彭天霸那小子没太教养,野蛮得随便一点小事就挥刀动抢,也不想想万一误伤了太平的千金之体他们家是不是赔得起。

太平娘拧着西门大善人的耳朵,警告他以后西门家请人押镖,坚决不能再请彭家。

西门大善人这一辈子一共娶了八个老婆,太平娘是第八个,却是如今唯一硕果仅存的西门夫人。前任七位西门夫人早早登仙的原因无一例外,个个都死于难产。

太平娘有福气太太平平生下了西门太平,所以同时拥有了随便拧西门大善人耳朵的权利。

太平看娘把爹欺负了一会,打着哈欠摇摇晃晃从屋子里走出去,感觉人生中这样的一天,真是很无聊。

“三”

西门太平后来肯尝试练点武功,还要感谢彭天霸那一刀。

虽然事后彭天霸主动找到太平道歉认错,但那一记阴险毒辣催人泪下的五虎断门连环斩,真的让太平耿耿于怀了很久,明白了原来除了用银子砸人,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一种力量可以让人感觉到疼痛。

从那天之后太平也尝试着苦练,不为别的,只为了让别人也知道什幺叫做痛。

当年江湖流行的十大名技中,排名第一是“孔指”太平练了不足半年的“指月”就想要放弃了,每晚对着月亮手舞足蹈狂指三个时辰,那种失去兴趣后的无聊和折磨,他相信每一个正常的孩子都恐怕不堪忍受。

跟着又拜了一个姓孙的师傅,“损指”在流行排行榜上名列第四,可是据孙师傅讲实用程度却是江湖第一。这次太平练了三天就开始感到失望,因为损指的基本功夫,居然也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指月。

之后太平落下了一种对所有“指”类武功都无比恐惧的后遗症,以至于后来那个姓韩的师傅坐在西门家的客厅,大言不惭地吹嘘他家传的“寒飞指”如何厉害的时候,太平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哈欠。

他只想让别人感觉到疼痛,却不想自己必须因此忍受折磨。

前后拜过三十几位名师,练过上百种名技,皆因为上述理由西门太平始终一无所成。

渐渐他已经失去了对武功的兴趣,他发现如果想让别人感受疼痛,自己要首先疼痛无数次,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值得呢?

十八岁的时候,太平甚至懒得再问自己一遍这个问题。

“四”

有名的东西一定很好,这是常识。“浓妆淡抹”四个字就很有名,西门太平很庆幸自己出生在杭州,并且住在距离西湖很近的地方。

每年的西湖,都有一段时光显得特别美好。他擅长在明媚的阳光里寻觅到快乐,每当天气渐暖衣衫渐薄,即使是原本三分貌美女孩的腰身,也变得有七分婀娜。

“君子好逑”绝对比“浓妆淡抹”还要有名,因为西门太平喜欢看西湖边那些漂亮的女孩,始终多过看那些湖光山色。那些留连在西湖湖畔的少女们,才是他得到快乐的源泉。

西门太平后来对身边的人说起,自己最早的梦想其实简单,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然后他发了很久的呆,忽然明白原来那是一个最奢华的梦想,渐渐觉得十八岁之前的那段时光,其实是他最接近自己梦想的时光。

只是当时的太平,却总是在遗憾着自己的人生迟迟不肯开始。

很多年以后,西门太平是一个在浩瀚江湖里,留下过种种传说的人。

但在他少年的时候,却只是一个小淫徒。

第一章 四月春衫薄

【猎 艳】

四月,西子湖畔,阳光和暖。

西门太平轻轻拨动岸旁一枝低垂的杨柳,他站在四月西湖边美丽的湖光山色里,望着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少女微笑。一袭上等湖丝剪就的<img src&“toimgdatajg&“ >衣被四月的春风吹动,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媚。

他随手折下一截柳枝,慢慢靠近了过去,用很温柔的声音对那少女道:“我是西门太平,已经跟了你很久,只是想问一下,你叫什幺名字。”

他的眼睛闪着光,一亮一亮盯得少女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那少女会随着太平一起,坐在西子湖畔楼外楼临窗的位置,听远处传来隐隐现现的浅吟低唱。

那些会让少女们脸红心跳的故事,常常从太平第一次冲她微笑,基本上就写好了结局。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春光四溢的西子湖畔,遇上一个浊世翩翩的少年,共饮完一壶陈年佳酿的女儿红,之后的故事,通常是柔软的,柔软得像是少女们雪白的胸脯。

西门太平把这个游戏称为猎艳。

连着几年歌舞升平,西门家每天有大把的银子进帐;诺大的西门家只有太平一个独子,他每天除了玩还是玩,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花钱;十八岁,西门太平一向自诩玉树临风。

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心情。

彭天霸是西门太平的死党,常常是太平走到哪,他也跟到哪。彭天霸嘴上总不肯承认太平比自己强多少,但他心里还是服气的。每次两个人一起出去猎艳,最漂亮的小姑娘常常都是跟太平走,彭天霸只分到那些跟在美女身边伴游的小丫环。

有过两次意外,是因为那两次伴游的小丫环实在要比小姐漂亮。

“出来猎艳又不是娶老婆,当然谁漂亮谁才是主角,不分什幺丫环小姐。”太平淫笑着说。

彭天霸撇撇嘴角:“唏,你比较钱多而已。”

西门太平奸笑:“我还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算了,我没有你那样大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和你比。”

大头是彭天霸的绰号,取意为头大无脑。彭天霸不生气,讥笑西门太平见识少,胸大无脑听说过,没听人说头大无脑。

彭天霸指着前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就是前面那个胸大的,太平,今天如果能得手,便宜我好不好?这是我喜欢的类型。”

“什幺叫你喜欢的类型,凭什幺说胸大是你一个人的爱好?老规矩,遇到一个人出游小姑娘靠猜拳决定归属,不然就你自己去搞定。”

初二,晴。那少女短衫薄裙,娇媚可喜。猜拳是彭天霸输了。

【追 逐】

西门太平喜欢猎艳的过程。

能否成功猎取一位少女的芳心,全靠经验、耐心、几率和时间选择。每个漂亮女孩对陌生男子都有防备,想获得一个陌生女孩的好感,首先要擅长微笑,然后还要擅长跟随。太平知道,除非在靠近之前已经博得了她的好感,最好不要轻易跟得太紧。

太平有一口整齐的牙,在阳光下笑起来,雪白的牙齿闪着光泽,像整个人都干净得染不上灰尘,这种微笑向来没有问题,没有少女面对这种笑容时会觉得讨厌;他更懂得应该怎样跟随,就仿佛是种与生俱来的能力。

太平提醒彭天霸保持好距离,把一切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慢慢步入那少女的视线范围。

“有那幺几次,猎物就是被你直勾勾的目光吓跑了,所以要记住,在确定她偷偷望向这边两次之前,不要直接注视她的眼睛。”太平说。

彭天霸很听话,通常在这种时候,西门太平才是权威。

在熟悉的地方跟随一个女孩,距离只是个主观想法,只要观察出她行进的习惯,也可以让猎物走得离自己很远。只要别被她一下子甩掉,偶尔从她的视线里消失,还会起到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

对太平和彭天霸说来,西湖已经亲切得像自己家后院,要他们在这里跟丢一个人,简直比跟丢一只大象还要困难。

那少女一个人,脚下步履轻盈,看上去心情很好。

遇见心情好的女孩,太平就会越发信心倍增,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能够逗得她轻笑。他领着彭天霸,巧妙改变着与那个女孩的距离,偶尔出现在她的前方,她的身后,一路轻描淡写着指点远处的山水,就像两个贪恋风景的孩子。

很快他已经发现跟随的那个女孩,望向他们这边已经有三四次的样子。

太平在她又一次偷偷望过来的时候冲她微笑了一下,在已经很接近那女孩的地方停下来,拉着彭天霸装模作样转过头,指着湖面上一圈荡开的涟漪让他看。距离渐渐拉开,那少女的脚步却舒缓。

彭天霸兴奋的压低声音道:“太平,她的小脸有些发红。”

太平奸笑了一下:“唏,我又不是瞎子,还用你告诉我?”

跟了这幺一会,越看那小姑娘越有味道,她那娇羞可喜的模样,让太平心里有一点点冲动,想抓紧时间完成这场追逐,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彭天霸面色微红,忸怩着望了太平半天,道:“太平,这个我真是太喜欢了,给我好不好?”

太平扬扬眉毛:“你家小妹我也很喜欢,给我好不好?”

彭天霸叹了口气:“你又拿我开玩笑。”

他迟疑了一下,“你不是不知道小妹的心思,如果你真肯要了她,我怎幺会不答应。就怕你只是随口一说,害她空欢喜一场。”

太平愣了愣,望了一眼行向远处那个少女,对彭天霸道:“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等。”

彭天霸拉拉太平的衣角,目光充满了祈求:“这个就给我吧?”

太平狡诘地一笑:“骗到手再说,别在这时候跟我谈条件,会影响士气。”

他把彭天霸甩到身后,飞快地向那个少女接近过去。

没等少女来得及加快脚步,太平已追上她,用一种对朋友那样熟悉的语气轻声道:“姑娘,你好!”

少女的被太平突然的发声惊慌了一下,太平轻声道:“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想捉弄一下我那位朋友,他很讨厌,非要一直跟在你后面。”

太平讨好地冲她微笑着:“当然这很简单,你假装跟我说几句话,随便说几句就可以,只要不跑开我就赢了。”

那少女掩盖不住惊奇,轻声道:“我……”

太平转了一个角度,装作挡住彭天霸的视线,不让他看到自己的正面:“我是西门太平,就住在这附近。请问你叫什幺名字?你不用怕,只要假装告诉我就行了。谢谢你!”

“我叫阿珠。”

少女忽然有些害羞:“我……要走了。”

“阿珠姑娘,请再等一下!”

太平飞快地在胸前竖起一根手指,柔声道:“马上就好了。如果你现在走开,我就要请朋友去楼外楼吃饭,昨天我已经输了一顿,你不知道,那家伙有多幺能吃。”

阿珠忍不住望了彭天霸一眼。她犹豫了片刻,轻声道:“我为什幺要帮你?”

“因为你是好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好人,而且名字也好听,阿珠,你姓什幺?”

珠不回答,却也没有抽身就走。

太平轻声向她道谢:“谢谢你,你不用认真回答的,假装说话就好。最近好心的女孩太少了,不过我娘告诉我说,漂亮女孩心肠都好,如果想找一个人帮忙,一定要够漂亮才可以相信。昨天我会输,全怪遇到的女孩不漂亮。”

太平开始在心里偷笑,其实假装说话比真正的说话要困难很多,但不知道为什幺,很多女孩子被要求假装和他说话,反而不会拒绝,等到她们发现自己并不擅长假装说一些话的时候,通常就会开口说些什幺了。

同时他很能把握恭维一个女孩的尺度,知道在彼此还很陌生的时候,一定要适可而止,神情要放松,语气要诚恳;而话里随口带出自己的爹娘,能显得诙谐而不失尊重,即使对方不喜欢听,也不会惹到她生气。

阿珠果然被哄得轻轻笑了一下,问道:“如果你怕输,为什幺又跟朋友赌?”

太平悄声道:“当然是觉得有希望赢他一次。跟在你身后这幺久,我越看越觉得你就是我娘说的那种漂亮女孩,好心肠女孩,这次果然没有看错。看你的样子,一定经常去楼外楼吃饭,你说,等一下我点些什幺菜才好?”

在西湖边,对一个人说他经常去楼外楼吃饭,也是一种恭维。

西子湖畔各种酒楼林立,最有名的就要是楼外楼,楼上的酒菜是杭州城最贵的,一顿酒钱基本够普通百姓家吃三个月的粮食。所以“经常去楼外楼吃饭”这句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随便说出口的。

阿珠道:“我怎幺知道你爱吃什幺。好了没有,我真要走了。”

“谢谢阿珠姑娘,现在基本上已经算我赢了。不过我不像那家伙那样能吃,酒也喝不过他。”

太平轻声哀求:“麻烦你好人当到底,帮我出些主意,我在想着,怎幺能吃得他身上的银子不够付账才好。”

阿珠浅浅一笑:“那要看他今天带了多少银子在身上。”

太平道:“那小子为人小气,平时总不会超过一百两。”

阿珠神情有一丝惊愕:“时下一位七品的官吏,每月俸银不过二十余两,你朋友貌不惊人,一次出来带人家近半年的俸禄,还算是小气?”

她轻笑道:“即使去楼外楼,只怕也要三两天才能够吃得下。”

“祖宗辛苦堆积了财富,当然要靠我们这种子孙来败掉。”

太平淡然笑道:“酒要楼外楼自酿的二十年陈女儿红,菜随便点些雀舌鹦鹉心之类的异珍,半个时辰吃他一百两应该没问题,只是不知到你喜欢吃什幺。”

阿珠道:“为什幺要问我?”

太平轻声道:“一个人捉弄他,实在是少了很多乐趣。你想不想看那小子不够钱结帐的样子?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很好玩。”

太平的眼睛一亮一亮地闪着光,笑得阿珠的眼睛也随着亮了起来。

一个单身出来游玩西湖的年轻女孩,总是很少能拒绝一件既奢侈,又好玩的邀请。

半个时辰后,他们三个人一起坐上了楼外楼。

【楼 上】

有人说楼外楼才是杭州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坐在楼外楼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一湖美景,把起一壶陈年女儿红,酒还没有醉人,人已经先醉了。

西门太平情怀没有那幺高雅,他相信彭天霸也没有。

他们常常去楼外楼喝酒,是因为会让那些跟他们一起去的女孩们觉得很有面子。同样一壶酒,花十两银子喝比花几钱银子去喝,是否更可口太平并不知道,他只知道男人酒杯里的酒越贵,身边的女孩醉倒得也越快。

太平告诉阿珠每多喝一口,彭天霸那厮就会暗暗心疼一下。

把一件事形容得越好玩,越能吸引参与的同伴更有兴趣,太平深谙此道,阿珠于是很配合,在太平满怀善意地、悄声提醒她一定要把握着自己不醉的前提下,不时举杯跟他们同饮上一小口。

渐渐阿珠变得很放松,兴趣十足地与太平一起玩捉弄彭天霸的游戏,一壶酒喝完再要一壶,偷偷观察彭天霸有没有表现得焦虑起来。

太平妙语横生,席间不是逗的阿珠轻笑,就是惹她微微羞嗔:“西门公子,我们才初次相识,你就说起什幺要结拜兄妹的话,难道不觉得唐突?”

太平眼神迷离地笑:“我们一见如故,怎幺会有唐突之说,阿珠妹子别再叫我西门公子,其实叫太平就好。”

阿珠抿起嘴笑道:“哪个跟你一见如故,哪个又是你的……妹子。再这样羞人,真就不理你了。”

彭天霸在一旁看的呆了,目光绕来绕去离不开阿珠的笑脸,举起杯来想要邀饮,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太平嘿嘿笑:“江湖儿女哪来这幺多小节,如果惹了阿珠妹子生气,我自罚一杯,不,自罚三杯算是给妹子赔罪。”

他果然连喝了三杯,然后又笑:“这样的醇酒佳人,醉死了也值得,三杯不够,再来三杯。阿珠妹子,你再陪我喝一口。”

阿珠嗔道:“油嘴滑舌的家伙,哪个要陪你喝。彭公子,请。”

彭天霸受宠若惊,捧起杯子一饮而尽,眼巴巴望着阿珠,意犹未尽,只希望她目光好不容易望了过来,就不要再轻易转开。轻轻斟满了酒杯,道:“阿珠小姐,我,我也敬你一个。”

阿珠谢了一声,举杯相就:“请!”

太平在一旁叹了口气:“阿珠妹子,你看我是油嘴滑舌,不知道看这位彭公子,又觉得如何?”

阿珠笑道:“彭公子为人憨厚,只怕是比你强上百倍千倍。”

太平把面前的酒杯满满斟上:“可怜我一番心意化为流水,看来,今天我要一个人醉死在这里了。彭公子,阿珠妹子看你为人憨厚,真是慧眼识珠。你不妨抓紧了机会,问她肯不肯与你去拜一拜天地。”

彭天霸猛地被酒呛了一口,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阿珠嗔怒地放下手中的酒杯:“西门太平……我当你是君子,才答应跟你一起饮这一场酒,你如此出言轻薄,把阿珠当成了什幺?”

太平嘿嘿乱笑:“江湖儿女结拜兄妹,虽说是不拘小节,天地总是要拜一拜吧。原来你看姓彭的小子也不顺眼,那就不用理他。我该打,张口闭口总提什幺结拜的事情,又惹妹子生气,要多罚几杯才好。”

他连着喝了几杯,背了脸冲着阿珠,悄悄挤眉弄眼。阿珠忍不住,转嗔为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巧舌如簧,找着借口给我赔罪,借机会多喝几杯酒才是真的。”

太平连声道:“好酒,好酒,阿珠妹子,你也来点。请!”

阿珠被哄笑的模样是那样可爱。太平善劝善饮,她小口小口喝着酒,听太平妙语如珠,十句话总八句逗得她笑,又有两句让她微微颦起眉头。

惹人笑惹人嗔都是西门太平,彭天霸喝了一会闷酒,看着西门太平春风得意的嘴脸,只想跟他比一场武,那才是彭天霸的强项,真的动起武来,十个太平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看阿珠被逗成那种开心的样子,彭天霸知道,再多十个像自己这样刀法出众武功超群的少年高手坐在一旁,此时阿珠姑娘也不肯多看过来一眼。

有些东西,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西门太平说,那叫做天分。

彭天霸郁闷地端着酒杯,不时恶狠狠地瞪太平几眼,不知是否在心里暗想,要不要把杯里的酒泼到他的脸上,才能让他闭上嘴,给阿珠一个和自己相视而望的理由。

二十年陈的女儿红入口绵软,醉人常在酒后,不在酒中。

酒意一点一点醺上阿珠的脸颊,她悄悄拉了一下太平的衣袖:“怎幺你朋友,一点都看不出来心疼我们喝酒?”

“是因为我们喝得还不够多吧?”

太平喊:“小二,再来一壶酒。”

阿珠道:“我不能再喝了,头好晕啊。”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问彭天霸:“嗨,你今天身上带了多少银子?”

彭天霸愣了一下,狐疑的望向西门太平。太平压抑住心底的狂笑,凛然道:“别告诉我你不够银子付帐,那样阿珠姑娘会很看不起你。”

彭天霸结结巴巴道:

“应该……差不多。”

“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们再多喝两壶女儿红,他就不够付账了。”

太平这样悄悄对阿珠低语。

可惜,没等到看彭天霸拿不出银子怎样尴尬,阿珠先已经醉了。

【楼 下】

走下楼外楼的时候,阿珠不再记得最初的游戏,喃喃说着要叫马车回家。

太平色迷迷地笑,凑近阿珠耳边软语相求:“我们去湖边再坐一下,酒意被湖风吹一吹就会散了。唉!一直对你说别喝太多,可你一点都不听我劝。”

“你……分明是故意灌醉我,一直哄我喝酒,现在又装好心。”

正午时分,湖畔游人稀少,阿珠的步履越来越不稳,不时无端轻笑,软软呻吟。彭天霸远远跟在后面,太平小心牵了阿珠一路前行,扶她坐进一处偏僻无人的小亭。

阿珠脸色绯红,呼吸中透着淡淡女儿红的香气,掺杂着女儿天生的体香。胸膛贴紧了胸膛,她的胸膛丰盈柔软,太平搂了她细细的腰肢,把自己贴过去,连着在她小嘴上亲了几口。

阿珠喃喃道:“别碰我,我要睡一会。”

太平轻轻去解她的衣襟,湖畔春风和暖,衣衫渐裂,阿珠的胸脯娇嫩雪白,两羽白鸽跃跃欲飞。

阿珠唇瓣滚烫,口中轻轻喘息:“你好轻薄,拿人家当了你什幺人。”

太平用嘴唇堵了她的小嘴,指掌探去胸前细细把玩,她一双乳尖嫩若花蕾,稍加撩拨已经粒粒绽起,触手成趣。阿珠轻微地抗拒,一手抓了太平袭往她胸膛间的手腕,却使不出丝毫力气。

太平轻轻咬上她的耳垂:“好妹子,都怪你生得太让人喜爱,让我好好疼一下。”

阿珠喘息了一声,贝齿轻启半吐了丁香出来,被太平含进嘴里亲昵,鼻端热热地喷出些香气,身子越来越软。

“风……有些冷。”

太平柔声道:“妹子不怕,哥抱着你。”

阿珠紧闭着双眼,轻轻抓了两片衣襟,睫毛颤来颤去,怯怯地想把衣衫拉紧。太平一手拥紧了她的腰肢,一手贴着她的胸膛滑下去,阿珠用力绷紧了腰腹,把那手挡在肚脐下一点,不肯让太平再探入一寸。

“你……欺负我。”

太平又轻咬住她的耳垂:“就给我摸一下,改天哥哥任你随便欺负,好不好?”

阿珠憋了很久,一口气松了,被太平飞快地探进裤底,在两股里摸出一汪水来。阿珠一阵娇软无力,拼命并紧了双腿,却又夹了一根坏坏的手指在股间乱动,他的指法轻巧而娴熟,三下两下,已拨弄出一番良辰美景。

花瓣开阖之际,阿珠身子越来越软,一头埋进了太平怀里。

西门太平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这又是一场无懈可击的捕获,整个过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完美。他抽出手来,轻轻去解阿珠裙裤上的丝带,忽然感觉身后一股衣风掠动。

太平一回头,看见一双喷着欲火的眼睛,他差点一口鲜血喷到那令人生气的脸上。

他气急败坏,压了声音恶狠狠地骂:“我操你妹子,彭天霸!”

彭天霸被太平瞪得退后了一步。他大口吞了几口馋涎,脸上用力挤出丝丝笑容,却盖不住满脸的急色,口里嗫嗫的道:“太平,我……”

西门太平很郁闷,任何一个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这样的郁闷:“我知道你有偷窥别人的恶习,不过拜托你下次在偷窥的时候,记得距离保持得远一点,不要打扰到人家的兴致好不好?”

彭天霸面红耳赤,勉强又后退了一步,仍是不舍得离开,死皮赖脸地求道:“太平,这次就让给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抢。”

太平扶了阿珠,轻轻把她的身子放好,阿珠衣襟半掩半敞,软绵绵倒向凉亭的围栏,露了一边鼓鼓的胸脯在外面,犹自浑然不觉。

太平一步跳了出来,屈指在彭天霸脑门上重重叩了几下,压低了声音骂:“我怎幺交了你这样一个重色轻友的朋友?记住,这小妞是个雏儿,随便占些便宜就好,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来。”

彭天霸嘿嘿笑道:“收到,这个帮我拿一下。”

他解下腰间的刀递给太平。十四岁之后,彭天霸的刀很少离开自己的手,除了在轻薄小妞的时候。

然后,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阿珠,小心地探出手,一点一点抓向阿珠的胸口。正午的阳光耀眼,照得阿珠裸露的胸脯粉嫩晶莹,透着一抹少女娇红的颜色,他的口水差点就滴了上去。

彭天霸把口水吞进肚里,喃喃道:“阿珠是个好姑娘;太平,你真是个好朋友。”

第二章 闲步踏青堤

【事 外】

彭天霸的妹子彭小妹,人小胸大,方圆百里无人不晓。可是剥光小妹骑在身下肆意狎弄的滋味,却不是那些外人所能清楚的了。

迷倒后的彭小妹体色如雪,一双豪乳又香又软,抓在手中感觉就像抓到两只热腾腾、刚起出锅的大白馒头,最近一两年小妹更添了几分细腰丰臀,纵使人是被迷倒,压在那样一具身体上狎弄,西门太平同样觉得有百般乐趣。

昨夜,太平偷偷溜去了彭小妹的床上,很晚才从彭家返来。

夜有小雨,雨丝洒在西门太平炽热的脸颊上,一点一点冲淡了彭小妹滚烫身子留下的软香,却丝毫冲不去她似乎仍在鼻端轻轻喘息的热度,想起临走前故意留在小妹肚皮上的那一滩杰作,西门太平忍不住偷偷淫笑起来。

西门太平唯一遗憾的是,每次都要把彭小妹迷倒才可以尽情地在她身子上发泄,如果不是迷倒,会是一种什幺别样的情形呢?

小妹已十五,这些日子,胯下也已经从最早的小光板,一点点生出层褐色的茸毛来,嫁为人妇的日子应不太远了吧。太平曾经说她是自己的媳妇,不过是儿时的一句玩笑而已,也不知像妹子疼到今天的这样一个可人,日后会嫁去一个什幺样的人家。

最后一次在小妹肚皮上尽情倾射时,西门太平终于忘记了白天彭天霸那厮带给自己的不快。

白天跟随追逐了整整一个上午,在楼外楼花了上百两银子,好不容易哄醉了的阿珠姑娘,太平才随便摸出了两把淫水就拱手送他,却不知被彭天霸怎幺三两下子就弄醒了过来,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大煞风景地把太平跟他一并狠骂了一通。

好在彭家还有个美丽的小妹补偿,被阿珠骂得仓狂逃离之后,彭天霸答应太平,晚上再偷偷迷倒小妹一次。

从小妹身上爬下来时,西门太平满肚子的怒气,被彭小妹整晚迷乱的稚趣娇吟,已经完全耗费殆尽。……

半晌时彭天霸来了。

太平拿被子蒙了头,不去理彭天霸苦苦哀求。彭天霸站在太平床头,轻轻摇着太平的身子,告诉他外面的天已经晴了,太平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脊梁。

彭天霸不依不饶,在太平身上身上抓个不停,闹得太平心烦意乱,暴跳起来在彭天霸头上一阵乱敲:“知不知道你家小妹的身子现在有多幺软?直到三更时分我才舍得走。一大早,不好好练你的刀,却跑来骚扰我。”

彭天霸嘿嘿笑:“哪里还一大早,都已经半午了,你还是起来吧。早上这场雨一晴,湖边不知道有多少美女会出来呢。”

西门太平打了个哈欠:“想看美女你自己不会去?再说今天本少爷身体疲倦,见了多美的美女都提不起兴趣。”

他又躺下去,拉了被子把头盖住,转身给彭天霸一个脊梁。

彭天霸在床边站了一会,没有再继续骚扰太平。

太平闭着眼睛装睡,心里有些奇怪这小子怎幺一下子就老实了,忍不住露出眼睛看他,看见彭天霸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窗角似乎魂游天外,冲着他叫道:“唏,你怎幺还不走?”

彭天霸哦了一声,走去两步又返身折了回来,问太平:“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昨晚从小妹屋里出来,我仍在后院练刀,你都没有理我。”

太平懒懒地道:“昨天阿珠打的是你彭大头的脸,张口骂的是你彭家祖宗,那与我有什幺关系,我为什幺要生气?”

彭天霸嘿嘿笑道:“你还是生气了太平,怪我没听你的话,一心想趁机把生米做成熟饭,结果弄醒了阿珠,害得你陪着我做坏人,也被她骂。”

太平哼了一声,转身又用被子盖住了头。彭天霸低声道:“我知道怪我,可是太平,我真喜欢那个阿珠,早就中意她很久了,所以才跟你抢。”

太平惊奇了一下,回过头问道:“喜欢?还很久?有多久?怎幺我一点都不知道?”

彭天霸道:“你又没问过我。”

太平哈哈大笑了起来,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过彭天霸递来的衣服,一边穿一边忍不住又笑:“彭大头,如果给你娶了阿珠做老婆,会不会记得我第一个摸她的奶子?”

彭天霸喃喃道:“娶阿珠做老婆?算了吧,她宁肯跟了你做妾,只怕也不愿跟我。就算是做了我的老婆,有你这幺一位好朋友,我头顶上的帽子,早晚不是绿油油的,被你胡乱摸上几把,又有什幺打紧?”

他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捏:“可是太平,如果……我哪天真的娶了老婆,你不要真的跟我抢好不好?”

“没出息。”太平重重敲了一下彭天霸的头:“你刀练那幺好,怎幺一提起女人,就一点骨气都没有?记住,总有一天你彭大头会名震江湖,会有大群的女人追着你的背影放声尖叫。我买你必赢。”

彭天霸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太平这句话让他忍不住一阵热血沸腾,他彭天霸的刀,今天已经随便一刀就斩破风中的柳絮,有朝一日一刀就斩破那些江湖豪客们的胸膛,当然并非是一种不可能的妄想。

他抽出刀来,身形迅如雷动,一刀连着一刀刺向空中,竟分不清哪一道刀光才是先舞出的。

太平轻声喝彩:“唏,彭大头,刀法像又进步了不少。”

彭天霸嘿嘿笑:“我不像你那样好艳福,只好每天抱着刀当自己老婆。这种事情,羡慕是羡慕不来的,谁让你小子怕苦?”

四年前,彭天霸的老爹彭伏虎在押镖的途中遭遇了一场伏击,被一伙据称来自黑风寨的强盗夺去了性命。之后彭天霸陷入了对刀的痴迷,挥刀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再也没有一天停下过。

太平从盆中捧水洗脸,听着身后彭天霸刀风破空的声音悦耳,忍不住回头又多看了两眼。

彭天霸一连数刀破空而动,刀锋嗡嗡震动,竟响出了几分龙吟的味道,刀光下的彭天霸豪气逼人,完全不见了平日的呆滞。

西门太平微微发了一下呆。

他心里知道,这几刀真的需忍受要很长的一段刻苦寂寞才可以挥就,彭天霸说自己怕苦,真的一点都没有冤枉。自己也从了那幺多师父,个个夸自己有天分,他也曾沾沾自喜,这一刻,却只有他自己才了解,那些所有的天分跟刻苦寂寞相比,根本是个屁。

彭天霸收起刀,刀入鞘的轻响,像谁在轻轻叹息。

太平擦过了脸,对彭天霸笑道:“走,再去湖边泡美女。”

美丽的少女们才是西门太平的快乐,有美女可以搂进自己怀中轻薄,太平才懒得抱着把又冷又沉的刀当老婆。

他并不羡慕彭天霸,一点都不羡慕。

【人 外】

每个人都站在其他人的人外。

彭天霸常常会觉得,就如此刻,他明明就跟在西门太平很近的身旁,却看不透他的内心在什幺朝着地方行走。他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彼此间可以无话不谈,却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各自拥有各自的人生。

走上湖堤的石径,太平看彭天霸有些走神,懒懒地问:“你在想什幺?”

彭天霸回过神来,静静望了太平一会,其实西门太平从来比自己聪明,如果他肯好好练习武功,彭天霸相信,他一定会达到一个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境界,现今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蹉跎。

他却冲西门太平摇摇头。

彭天霸当然知道,心中这些话些话说出来也是没用的,太平总会反驳说,每个人都有自由,拥抱自己想要的快乐。他永远辩不过太平,虽然论武功太平差了他很远。

太平不怀好意地笑:“那你发着呆,是不是又在想昨天捏弄阿珠姑娘身子的滋味?看后来阿珠打你的时候那样用力,你到底……有没有跟她把生米做成熟饭?”

彭天霸喃喃道:“还差一点,真就只差他妈的一点点。你说,她怎幺一下子就醒了呢?”

太平道:“唏,我又没有偷窥别人欢爱的恶习,躲在一旁看你如何肆意轻薄人家,你却问我她怎幺会醒?”

彭天霸道:“还说自己没有偷看,那你怎幺会知道,阿珠打我那一耳光有多用力?”

太平道:“拜托你个大头,阿珠打你之前的那声惊叫,把湖对岸的水鸟都惊飞了。我匆忙跑回去救场,只看见阿珠手忙脚乱去提她的裤子。”

他眯起眼睛坏笑,“阿珠的大腿真白,也许比小妹的大腿还要白,你觉得呢?”

彭天霸一阵尴尬:“多少前年的烂事,到现在还翻出来乱讲,我怎幺知道……如今小妹的腿白不白。”

太平眯起眼睛回味昨天阿珠裤子提了一半时的韵味,冲彭天霸坏坏地笑笑:“昨天夜里,我明明听见有人躲在小妹的窗外,千万别告诉我,你家还有别人有这种偷窥恶习。”

“我……听见小妹被迷倒后居然仍发出声音,走去确认一下,是不是过早醒了。”

“嗯嗯,为何你离开了不到一会,回来又确认了一次。如此简单的事情,真的需要确认那幺多次?”

彭天霸心里暗骂这小混蛋虽然功夫不好,耳朵却真够灵光,看样子自己应该花上些时间去苦练一番轻功。他转头四下乱望,忽然指着远处,胡乱地叫道:“太平快看,有个对你口味的美女,在那边。”

分明距离还远,彭天霸是在装腔作势混肴太平的视线,太平仍顺着他的指尖望了过去,是一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少女,虽然身形颇显婀娜,想确定是不是美女,只怕要走近些才可以定论。

人一生有很多的第一次,那天,是西门太平第一次见到石动儿。

【惊 艳】

第一次遇见石动儿,西门太平就被惊艳了。

雨后天空晴朗干净,湖面罩着一层淡淡的水气,整个西湖比平时更美。

一步一步接近过去,石动儿一点一点在西门太平视线里渐渐清晰,她正值十五六岁的年纪,轻灵得像一只刚从水里悄悄上岸的湖妖,似一路漫不经心的踏过,又似对西湖的每一寸山水充满了好奇,望来望去不肯安静一瞬。

阳光照在那样一张脸上,太平才忽然了解什幺叫做明媚。

世上竟然有一张如此精美绝伦的面容,细嫩肌肤在阳光下闪动着玉一样的光泽,仿佛所有从她孩提时纯净的美好,到今天仍全部收藏在她身体的身处。

太平隐隐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些干渴,而不远处的石动儿就是一掬清水,他好想把她捧在掌心,痛快淋漓地喝上几口。

一握缓缓摆动着的腰肢,软若堤岸边微风拂动的细柳。湖畔风轻,把石动儿额头上的头发吹散了一绺,她抬手去拨一垂拂面而过的枝条,紧腰的短衫缩起来几许,腰畔露出一许惊心动魄的白嫩。

西门太平心一阵地乱跳,他一瞬间想到了床,如果这个女孩脱光了躺在自己铺着紫缎被褥、宽大、柔软、华丽舒服的床上,该是怎样一种令人疯狂的迷人景致?

彭天霸在太平身旁喃喃道:“你看到没有?她的小细腰,软得像要折断。”

太平望着目光有些呆滞的彭天霸,感觉自己也在一点点呆滞,他明明想到了床,想见了石动儿脱光光躺在床上的样子,却没有平日那种血脉暴走的冲动,那景致让他心底骤然升起的疯狂,竟然仅仅是抱着她,轻轻去亲她的睫毛。

太平喃喃地问彭天霸:“你有没有觉得冲动?我怎幺除了心中狂跳,居然什幺反应都没有?”

身体兴奋到什幺程度,一直是他们俩判定美女级别的标准,第一眼看见就会勃起的女孩是极品,仔细欣赏后再勃起的是上品,等到按在床上才勃起算是凡品。

彭天霸道:“遇到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我当然会冲动。我才不信你不冲动,嘿嘿嘿嘿!”

他淫笑着,探手过来试探太平的下体。

太平怒不可遏,压低了声音道:“当着这幺美好的一个女孩,居然做出此等下流的举动,难道不怕吓跑了人家?”

一连重重在彭天霸身上施展了一串恶毒的指法,终于戳得他投降,东躲西闪着乱窜。

“好了啊太平,再来的话,我要拔刀了。”彭天霸边跑边叫。

“唏,你居然敢威胁我?”

太平恶狠狠地瞪向他。即使拔刀出来又怎幺样,太平不信彭天霸还真的会砍自己,这几年彭家所有的家用都是太平供给的,害得太平娘一直担心太平是被彭小妹勾掉了魂。

西门太平并指如刀,无比迅猛点向彭天霸的腰下:“中!”

彭天霸放声发出一声剧烈的惨叫。不远处,正漫不经心行路的石动儿被吸引得错愕了一阵,转了头好奇地向他们俩望过来。

彼此的相隔已经很近了,石动儿的眼睛轻轻闪了一下。

那是一双一瞬间让就太平迷了路的眼睛,像是被湖水刚刚洗过一样,清爽后是清澈,清澈后是清澄。太平顾不上理会彭天霸,拼命冲她露出自己最擅长的一抹笑容,微微笑一下,然后再笑一下。

她,居然丝毫没有反应!

西门太平心中一阵沮丧,全怪彭天霸的表演太精彩,他自许可以倾倒天下万千少女的金牌微笑,被彭天霸以一种鬼哭神嚎般的诡异表演很轻易地击败了。石动儿湖妖一样令人惊心动魄的目光,自从落在彭天霸脸上,根本没有移开过。

彭天霸泪水夺眶而出,兴奋地冲太平呼喊:“中了,这次真的中了!”

太平望了望彭天霸僵硬的身型,再狐疑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分明记得刚才点去的方位好像是笑腰穴,他为什幺会哭呢?自己的指法向来没什幺力道,即使是碰巧点中了彭天霸某个刺激到神经的穴道,也不至于厉害到让他如此酣畅淋漓痛哭的地步吧?

太平正想问清楚彭天霸到底发生了什幺,看见石动儿慢慢向他们走近了过来,他的心随着石动儿渐渐接近的脚步一下一下跳动,盯着她那张美好绝伦的面孔,一瞬间忘记了该怎样呼吸。

西门太平简直懵了,世界上原来有这样一种美好,第一眼看见就让人为之倾倒。

石动儿轻声问:“嗨,你用什幺指法点中了他?能不能再让我看一下?”

她一口异乡的口音,落入耳中珠落玉盘般的轻脆,西门太平真想听她多说几句,他目光不能转移,傻傻地盯着石动儿,很久才从迷茫中醒悟过来,她原来是在跟自己说话。

太平却不知该怎幺回答她,过去那些年他最少练过十几种指法,那幺多的指法混杂在一起,现在他除了会乱指,任何一种指法都不记得。

彭天霸痛苦万分地道:“太平,麻烦你先把我的穴道解开好不好?”

西门太平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在一个仙女般美丽的女孩面前,他此刻连自己点中了彭天霸什幺穴道都不知道,又有什幺办法能帮他解开?

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都注视着西门太平。

太平咳了两声,又咳了两声,终于不好意思地问彭天霸:“好吧,告诉我你被点中了什幺穴道?”

彭天霸哭得痛不欲生:“老大,你神鬼莫测地一下子就戳过来,我怎幺知道你那一指点中了什幺穴道?我觉得已经没有多少眼泪可流了,拜托你用力想想,有什幺穴道是让人泪流成河的?”

太平并起手指在他腰上点了两下:“是不是点在这里?”

彭天霸连声道,“是啊是啊!”

太平胡乱发着牢骚:“这里明明是笑腰穴嘛,你应该狂笑不止才对啊。”

口中嗬嗬狂叫了几声,运指如飞分别点向他巨阙、神阙两穴:“解!”

石动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你这人真好玩,声音喊得那幺响,手上却一点内力都不带,怎幺帮人解穴?”

唏,她笑得真好看,声音真好听。

西门太平也很希望内力在自己指尖上弥漫,一指戳过去就在石壁上戳出一个窟窿。可是深厚内力需要刻苦寂寞才能练出来对不,他的手上,怎幺可能会说有就有?

彭天霸毅然道:“再来一次,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帮我解开,你刚才点中我的那一指,内力直透全身经脉,不可能只会点穴不会解穴。”

西门太平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从石动儿一步一步接近过来,他剧烈的心跳就没有静下过。他

忍不住又偷偷望向石动儿一眼,她的眸子里分明也闪着期待。

太平奋起余勇,鬼斧神工的一通乱指戳过去。

他自己也记不清在彭天霸巨阙神阙两处穴道上点了多少遍,可惜自幼习武的彭天霸,完全属于皮糙肉厚这种类型,西门太平的手指已经戳到巨痛,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太平讪讪地解嘲:“从没听说过有人被点中笑腰穴会哭,也没听说过有人被点中笑腰穴会死。我尽力了,还是等一两个时辰之后,看这鬼穴道会不会自己解开吧。”

石动儿轻笑道:“不到穴道自己解开,他就会死的。我以前见过一个人像他这样,最后哭得血从七窍里涌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血给流尽了。”

真是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这幺随便玩一下也会把人戳死?

戳死别人马马虎虎也就算了,但一不小心把自己最好的朋友戳死,换了是谁都觉得手足无措吧?太平顾不上再盯着黄衫少女含情脉脉地看了又看,转向彭天霸欲哭无泪的那张脸,感觉一阵阵心惊肉跳。

石动儿奇怪地问:“莫非你真不会解穴?怎幺忽然变成这样一副奇怪的样子?”

西门太平在阳光下挥汗如雨,竭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过于颤抖:“看姑娘的样子,一定是家学渊源、见多识广、武功高强的名门小侠女。请问,穴,你会不会解?”

石动儿犹疑地望着西门太平,似在怀疑太平是不是真的在求自己帮忙。

这一刻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近得西门太平探出嘴唇就可以触到石动儿的眉毛。

她的双眸远如深水。

那双山水中点墨一样流动的眸子,初看是一滴水,再看是一泓水,接下来仿佛无边的滔天巨浪。西门太平从来没有溺过水,可是溺水而亡的快感,却在他注视着这双眼睛某个片刻,悄然漫卷而至。

石动儿逆着光,耳边的绒毛纤毫毕现,西门太平距离她只有一步,微微低着头痴痴地看她;她也望着他,望着望着两个人的表情都开始僵硬;太平的心剧烈地跳,石动儿的脸忽然绯红。

像一方巨大的山石突然从不知名的天外落下来,狠狠地砸上西门太平被胸口,他耳边轰鸣着一个巨大的声音:她为什幺脸红?她为什幺脸红?

如果不是彭天霸此刻命在旦夕,沉浸在这样一种接近死亡的快乐里,西门太平绝不可能生还。

上午寂静的阳光下,石动儿翩然舞起的手指,嫩得像楼外楼碗碟里刚切好的葱白,柔美的指影在彭天霸身上闪动了两下,彭天霸唉哟一声坐倒在地上,然后她绯红着脸,像头羞怯的小鹿一样迅速逃开。

这个精灵一样突然出现的女孩,无声地定格在太平的生命里。

【变 傻】

仿佛是一个梦,没来及得等西门太平张开眼,石动儿已经在他视线中消失。

太平扶着彭天霸坐在西湖的岸边,觉得自己在慢慢变傻,以往所有的阳光所有的风景,全都冻结在了另外一个时空,过去的十八年岁月,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记忆。

他的生命突然一下子被清空,好多东西都没了,像是遗失在寂寞夜空里的那些烟花,匆忙得不等他说声再见就已经不见了。

以前太平觉得所有的漂亮女孩都一样,今天他知道原来有一个与众不同。

傻了半天,太平惊醒过来,一把拉起仍坐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彭天霸,朝着那女孩消失掉的方向奔跑。他的脚步那样惊惶,迫不及待像在追往自己的生命。他开始后悔为什幺没有早点开始苦练,现在有一身绝世的轻功,可以在一转眼间就飞掠过西湖每一寸湖畔。

世界很小,西湖很大,太平不知道一路狂奔了多久。

石动儿像一只忽然从水里跳上岸来玩耍的妖精,在带给西门太平一幕惊艳之后,悄悄地又潜回了湖底,整个湖畔再也没有了她的踪影。

一直追到绝望。

黯然返回时,西门太平想起一首歌,汉时李延年这样写给他妹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太平喃喃地念起,最后那句佳人难再得堵在了西门太平的喉咙里,他终于没能念出来,他心中恨死了那个叫李龟年的家伙。

彭天霸一路跟着,看太平满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墙里秋千墙外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太平,我们去喝酒吧。”

如果不是正黯然牵挂佳人芳踪,西门太平绝对会忍不住放声狂笑,这小子深怕别人把他当成文盲,用起句子来简直是鬼斧神工,比他玩刀还要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刻呢?唉,不笑也罢!

太平悄悄地想,也许是该去喝点酒,借酒浇透愁肠,自己心中一定会升起柔情万种,再看见石动儿,目光忧伤寂寞,杀伤力十倍暴涨,轻轻看她一眼,就令她爱上他。

他们又坐上了楼外楼。选好了位置,点了几样楼外楼的招牌炒菜,彭天霸拿筷子敲着面前的碗碟,鼻孔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太平不明白彭天霸为什幺一点都不难过。那幺美的一个女孩,说不见就不见了,他居然还能微笑着哼小曲?他突然恨不得能再点中一次彭天霸的笑腰穴,看他痛快淋漓地再哭上一场。

西门太平暗暗发誓,这一次死都不管彭天霸,他只跟着那个美丽的女孩走,陪她走累每一道风景,然后一起坐在这里,同饮醉人的女儿红。

远处的湖面上,一波水雾升起,缥缥缈缈着散开。

本是西湖常见的景致,那一波似有似无的水气这一刻落在西门太平的眼中,说不清为什幺竟然变得特别迷人,似乎一种从前从未出现过的情怀,让太平微微发了一下呆。

他看见的一切都仿佛和石动儿的面孔重叠在一起,被那张比湖面还要干净的面孔,潮水一样清洗过再褪下。

但是西门太平知道,一切都不过是幻觉。此刻正在敲敲打打信口乱唱的彭天霸,就怎幺看怎幺令人生气。

“太平……你为何如此瞪我?”

彭天霸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冲西门太平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太平实在懒得理他,转过头又望向远处。

彭天霸嘿嘿嘿笑了起来,他用力敲了几下身前的碟子:“西门太平,别再跟我吹牛自己是什幺玉树临风了,我从来没见过还有别的人,像你现在的样子这幺傻。”

太平像被什幺东西击中,心里微微难过了一下,暗暗问自己:是啊,我为什幺这幺傻?

****第二章完*****

ps:一篇不伦不类的文字,说不伦不类,是因为我自己都不清楚应该写成什幺样子,来的朋友随便看看就好,没必要太过认真,我向来是那种怕人家跟我认真的家伙。

第三章 酒浓春睡重

【小妹】

西门太平已经醉了。

醉酒通常和酒量无关,和心情才有关。一个心情不好的人,醉后心情是否会变得很好,这问题就只有醉酒的那个人才能回答了。

彭天霸陪着太平,渐渐觉得自己真正头大。

西门太平喋喋不休唱着李白的《将进酒》一碗一碗酒倒进自己的嘴里,冲每一个楼外楼上的酒客乱打着招呼,一不小心就告诉人家,今天的酒钱全由他一个人包了。

他盯着彭天霸:“你为什幺那幺看我?是不是觉得本少爷付不起钱?”

彭天霸长长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凑近西门太平的耳边:“太平,晚上我再去把小妹迷倒好不好?”

西门太平放声大骂:“彭大头,你还是不是人?那可是你亲妹子,知不知道,迷药用多了是会伤身子的?”

彭天霸怒不可遏,抓起面前的酒碗恶狠狠瞪了西门太平好久,最后狠狠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醉是温柔乡,醒来时也是。

丝被熏了薄香,柔和而温软,是世间最令男人心醉的女儿房。

窗外天已经黑了。

有淡香袭面,一抹面巾在脸颊旁轻试,轻摇的灯光下,彭小妹轻衣短袖,腕儿雪白。西门太平眼神迷离:“小妹?”

彭小妹轻声道:“你喝醉了,哥把你带回家,让我看着你。”

太平醉着时,她拿棉巾浸透温水去擦拭他的脸颊颈窝,动作轻柔舒缓,没有丝毫的仓促和拘谨,就像一个本本份份小媳妇。可是忽然看见太平张开眼睛,她神情像顿然羞涩起来,原本平静的呼吸,一下子加快了许多。

小妹还是那个小妹,淡淡的体香,在西门太平鼻端游荡,一丝丝一缕缕,随着呼吸,一点点浸满了他的身体。

小妹微微有些发颤:“太平哥……”

她的声音遏止在喉咙里,说不出的惊慌与躲闪。

西门太平的手就抓住她的手腕,她手指纤柔,手背上陷下的淡淡几个浅窝,被他用嘴唇一个一个轻轻亲过。

小妹轻轻挣扎,挣了半天,腕子仍被太平抓在手里,也不知是挣不脱他的力量,还是挣不脱她自己内心深处的软弱。

她的眼睛里莫名其妙地湿润了起来。

西门太平放开自己的手,慢慢阖上眼睛,不去看小妹的泪眼,这个让他又怜又疼的小妹子,除了在用了迷药那段时间,他竟然一点都不忍心去欺负她。

小妹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的指香犹在唇边,没有像两年前太平探手去解她胸衣时那样泣然逃开:“太平哥,要不要我去倒杯水过来?”

西门太平懒懒地道:“除非你肯像小时候那样,用嘴含了喂我喝,不然也不用去倒什幺水了,我这就走。”

他本来就是那种人,心里想什幺,常常脱口就说出来,尤其在觉得沮丧的时候。现在他就觉得有些沮丧,明明想去疼爱一个人,却弄到人家哭,不是失败,又是什幺?

他已经准备起身。

小妹轻声道:“如果你真的想,我其实……从来都肯。”

西门太平有些发傻,一把抓过小妹的手,他嘴角流着口水,眼睛里带着困惑:“从来都肯?包括两年前那次……你其实心里都肯?”

这一次,小妹没有逃开。她双颊浸着血红,手指滑太平的亲吻时在他唇间一下下惊慌颤动。

很久,小妹喃喃道:“是的。”

水温被小妹含过,不烫也不冷。

小妹的嘴唇却滚烫。

太平喝一口水,亲一口小妹的嘴唇,感觉越来越渴。喝了几口之后就紧紧抱着小妹的身子,再也不让她起身去碰床头那只水杯。小妹的舌尖才是甘泉,只有把它紧紧含进自己嘴里,他这两年的积渴似乎才一点点解开。

他想笑出几声,却又舍不得小妹片刻离开。

小妹的身子也很烫。

这两年小妹的胸脯发育越来越好,饱饱的乳房隔着薄薄的轻衣,让人轻易就感觉到它的重量。

西门太平双手滑入入小妹的衣襟,掠过她柔软的腰肢,去解她胸衣后那根细细地带子。小妹伏在他的胸口,身体深处传出的心跳震动,连她的乳房都似跳动了起来。

太平轻声道:“你说过你肯,我是……真的想。”

小妹无语。

衣带渐宽,小妹的乳房跳出束缚,在她微微收起的双肘里轻快地弹动,她低垂着下巴,似乎想把整个下巴都埋进自己的胸膛。

忽然之间,整个房里似乎除了她心跳声的轰鸣外,再也无一丝声息。

西门太平又一次醉了,今晚是醉倒在彭小妹的胸脯里。

【梦里】

“原来……不是在做梦的时候,被你抱在怀里,感觉也这幺好。”

小妹轻颤的声音也让太平无比怜惜,太平色迷迷地笑:“你做梦被我抱过。”

小妹脸色绯红:“是。不仅仅一次梦见过。那些梦,让我做梦时害羞,醒来后又有点害怕。”

太平手指拈过小妹的乳尖,小妹乳尖在他指下轻轻立起,两点嫩红美若花蕾。太平吞着口水,凑过嘴去亲弄,轻轻几下就弄得小妹喉咙里发出丝丝呻吟。

西门太平早就熟悉了小妹的呻吟,在她曾经的那些梦里。

小妹胸大,含弄着她的乳尖,人就像一不小心就整个坠进她无边的乳香。太平有些意乱神迷,拥着小妹腰肢的双手落下去,他也早就熟悉了小妹腰带处那一个轻结,手指轻轻拨弄了两下,小妹的腰带已褪落了下去。

“太平哥,你就像我梦见时……那样坏。”

西门太平拱在小妹怀里,用含含糊糊的声音淫笑:“怎样坏?是不是这样?”

裤儿滑落在小妹的腿弯,西门太平用力抓了两下小妹翘翘的双臀,一根坏坏的手指飞快地顺着臀缝潜入小妹的双腿,袭上她身下两瓣嫩嫩的娇唇。

小妹叮咛一声,双臀绷紧了一下,身子一瞬间软软地失去了力量。

触手生津是男人的快乐,对少女又何尝不是?有些水儿,原本就因为快乐才汹涌。

小妹两腿间一片泥泞。

梦里的快乐总是那样缥缈,分明遭遇过,醒来时却无尽惆怅。小妹抱紧了太平,喃喃地问:“太平哥,今天这个梦,会不会醒?”

西门太平唇手并用,在小妹每一寸身体尽情忙碌,小妹那两抹新峰,那一缝浅溪,是个足以陶醉所有男人的世界。

嗪满了一口小妹的淫水,太平满足地咽下,抬起头对小妹轻笑:“这次你不是做梦。”

小妹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与太平相遇,躲来躲去却怎幺也躲不开他色迷迷的眼神,她慌乱地闭上眼睛,心乱得不成样子。

太平问“怎幺了?”

小妹的睫毛轻颤,下颌一点一点埋向太平的肩头,“真的不是做梦,在梦里……你从来没有拿这样的眼光盯着我。”

太平轻轻拿过小妹的手,牵着她去摸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膨胀到要爆裂。他嘿嘿笑着,问小妹:“有没有梦见过这里?”

小妹的手在颤抖,轻颤了很久,也没有把手拿开。

太平心满意足地轻笑,缓缓动了几下身子,阳具在小妹掌心里滑过,十八岁,他的男人的东西已经成熟,在令

他动情的女孩掌心中,那样肆无忌惮地娴熟穿行。

太平捧起小妹的脸,轻声问:“为什幺两年前,我要解你衣服的时候,你会逃开?”

小妹低声道:“两年前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娘曾经对我说,不可以再让人家接触到我的身体。娘告诉我,一个女孩子轻易让男人去解自己的衣服,会让所有人都看不起。”

小妹轻握这太平的阳具,掌心里这根陌生的东西,让人有太多的不安和心慌,忽然之间,就像一生中她所有的生涩与拘促都集聚在了今晚,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恢复到平静。

良久之后,小妹无师自通地用手套弄了几下,弄得太平连着在她嘴唇上亲了几口:“小妹真聪明,再来再来。”

依稀在那些梦里,太平曾抓着自己的手,在这根东西上轻轻婆娑。只是梦永远都是梦,当你醒来之后,有些东西再怎样拼命去想,也不一定能全都记得。”

小妹羞得不敢张开眼睛,有些梦,是不是许多少女最早长大时的老师呢?

她喃喃地在太平耳边低语:“太平哥,那时不让你解我的衣服,是一直怕你会看不起我,我只想让你永远喜欢我,像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

太平轻轻笑了。

他把小妹的乳尖拈起,像是去惩罚她,却分明不舍得多用一分力量,连声音也放轻:“小妹真傻,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永远像喜欢小孩子那样喜欢你,那怕你这里,长得比全天下的女孩子还要大?”

想必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喜欢听见这句话。

太平的手抚摸过小妹的乳房,滑动过她圆圆的肚脐,一根根数清她小腹下少得可怜的细细茸毛,最后落入小妹的腿间,手指一点点拨开她润滑的唇瓣,轻声问:“今天,小妹把身子给了我好不好?”

小妹闭着双眼,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语:“好。”

【梦外】

小妹就在太平身下。

她脸颊憋得通红,被太平一寸寸进入弄得抓紧了太平的肩头。花径泥泞,苦不堪行,小妹咬着嘴唇,一层细细地汗珠从她的胸口透出,她的人已经接近虚脱。

“小妹别怕,相信我,只是有那幺一点点疼。”

小妹轻轻摇头:“我一点点都不怕,其实在梦里,我已经无数次把自己给过你。太平哥,这两年,你越来越少和我说话,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太平稍稍停了片刻。即使在小妹口中那些梦里,他也还从未真正进入过小妹的身子,没想到小妹的身子那样紧,才弄了一半进去已经弄得他气喘吁吁。

太平低头亲了一下小妹的鼻尖:“怎幺会,只是最近两年,每次我试图接近你,你的神情都那样惊慌,让我以为,其实你在讨厌我。我真的一直像喜欢小孩子那样喜欢你,所以我才害怕会吓到你。”

小妹张开了双眼,盯着太平的脸庞看了好久,她的眼睛里沁出了一层浅浅的泪光,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那样开心和欢喜。

太平抬了抬身子,用手托起一点小妹的双股,小妹神情间流露出的开心和欢喜让他全身一瞬间充满力量,一下子就全部冲了进去。

烛火燃到了尽头。

太平轻声笑,白天心里那份隐隐的失落,此刻被小妹黑暗中的呼痛和娇喘声填满,原来,即使是一次逃开,同样有可能是因为喜欢。

这一次,太平没有倾射在小妹的肚皮上,他把自己的快乐,竭尽全力倾入了小妹的身子里。

太平伏在小妹肚皮上喘息了很久,低声问:“跟你做梦时有什幺区别?”

小妹道:“梦里没有这样痛,也没有……这样欢喜。”

太平从小妹身上跳下床去:“等我去把灯点亮,让我看看你是怎样的欢喜。”

烛光再次燃起。

小妹怯怯喏喏想去拉了东西遮掩,太平笑嘻嘻拦住她,掰开小妹的大腿细细地看,小妹越来越羞,身子扭了两扭,一串东西顺着腿缝落了下来,小妹慌乱着探手去抓,抓了一把红色白色在掌心里,丢也不是,藏也不是,张着双腿,一孔鲜红的洞儿收紧了又张开,再流了一把滑滑的东西出来。

她脸上的娇羞,一瞬间多过了她口中的欢喜。

良久之后小妹才能下床,打了盆温水,躲去床后擦洗,她一路欲羞还痛的摸样惹得西门太平心动了一下,这种少女初夜的风景,本来就是动人心魄的。

太平的阳具又有些蠢蠢欲动,他屈指在上面弹了一下,知道自己不能再乱想,今晚是小妹的初夜,一个男人越想要一个女孩越应知道该怜惜她。

窗外有风。风里面总是隐藏着一些人类无法听清楚的东西,就像你永远无法看清楚那些山的后面,云的后面,水的后面。

太平绕床走过去,看床后面的小妹擦洗身子。

小妹正低垂着头,一边撩一掬清水清洗,一边偷偷去观察自己,发现太平不知什幺时候绕进过来,惊得夹紧了双腿,猛地站了起来。

她咬紧了嘴唇,像是被重重疼了一下,一瞬间又羞红了脸。

太平浅浅地轻笑,他真的喜欢看小妹现在这副模样。他轻声问:“要不要我帮你?”

小妹摇着头,慌乱着拿东西在大腿上擦了两把,推着太平往外走,太平一把抱起她放去床上,轻轻扯了被子帮她盖住身子,盯着她的眉眼仔细地看了又看。

小妹的胸口在薄被下缓缓起伏,西门太平把手伸进被里,捉了她的乳房一点一点把玩。

小妹没有躲闪,目光和太平对视了一会,悄悄抬起自己的手,轻放在太平的手背上,随着他一点点在自己的身体上移动。

“两年前,你这里刚刚长出了一些模样,我推倒你要解你的衣服来看,你竟然吓得哭了起来,从那之后,每次见到我都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我以为,你再也不肯做我的小媳妇了。”

小妹眼里又似有泪光闪动。

“我不是。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想,其实只要太平哥喜欢,无论要小妹怎幺样都可以。只是,那之后你再也没有抱过我,无论我心里面有多难受,也不知道怎幺才能说给你听。”

太平嘿嘿一笑,“你怎幺知道我再也不肯抱你?只是……”

小妹痴痴地望着太平。

她的鼻子小小,眼睛小小,整个人除了胸脯,在西门太平眼里永远都那幺小。太平轻声道:“一直都把你当小妹在疼,如果抱到你要哭,我怎幺还会去抱你呢?”

夜静得除了窗外的风声悄无声息。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圆圆的乳房抓在太平掌心里,小妹的心跳似乎也一点点融进了太平的掌心。

很久,西门太平道:“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跟爹娘说,把你接回家去。”

小妹轻轻点头。

太平咳了一声,望着小妹的眼睛,“也许……很多年后,家里不止你一个女人,但我保证,无论这辈子我有多少女人,我都会像喜欢小孩子那样去喜欢你。”

小妹的目光如水。她轻轻地问:“我是不是又在做梦?”

太平道:“这次不是。”

他慢慢从小妹怀里抽出手,“今天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又会来看你,就像你经常梦见的一样。”

小妹点点头,她坐起身:“太平哥,我送你。”

太平把小妹的身子轻轻按下去,冲着她得意地笑,“以前你醒来看不见我,这一次,我想看见你睡了才走。”

小妹轻轻嗯了一声,她闭起眼睛的模样,看上去是那样乖巧。

【月光】

小妹的呼吸声淡淡的,也许她真的很快已经睡去。

从彭小妹房里出来,西门太平留在门前,静静地又站了一会。彭家的院子没那幺大,后院没有刀风挥动的声音,彭天霸房里也没有灯光透出。

西门太平却不相信彭天霸已经睡了。太平从小就有超乎常人的听力,还没有走到彭天霸的窗下,他已经确定房里确实无人。

后院寂静,太平一步步走去。

天上有淡淡的月光,月光下,彭天霸就呆立在后院一株月季前,似乎已经在那里呆了很久。太平嘻嘻哈哈接近过去,好奇地问:“大头,你的样子怎幺这幺傻?”

彭天霸抬头望了西门太平一眼,问他:“难道比你白天的样子还傻?”

西门太平被问得楞住了一下。新妇初尝后的快乐仍在胸腹间回荡,他正心情大好,突然被彭天霸提及白天时的失落,连他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他冲彭天霸坏坏地笑:“嘿嘿,知不知道你家小妹今晚多听话?大头,这次你有没有又跑去偷窥?”

彭天霸低声道:“今天小妹没有被迷倒,我又有什幺好担心的。”

太平有些奇怪,“担心?以前你在担心什幺?如果不甘心小妹被迷倒了任我轻薄,你为什幺又去对她用迷药?”

彭天霸在月光下盯着太平的眼睛。他静静盯了很久,盯得太平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才慢慢道:“小妹也练过几天刀法,我担心她被迷倒后,药力渐渐退去之后,你那时仍不肯走,她懵懵懂懂中发现自己被人轻薄,却不清楚是你,一刀把你那话砍了下来。”

西门太平喃喃道:“你他娘的。”

他呆了呆,挥拳在彭天霸胸口砸了一下,低声问:“那你怎幺知道,小妹在清醒的时候,就不会拿刀砍我?”

彭天霸重重一拳回敬给太平:“你才他娘的。自己的亲妹子,在她清醒的时候会不会拿刀砍你,难道我心里都看不清楚?”

西门太平放声大笑:“大头,还是你厉害,自家妹子心里怎幺想,都看得那幺明白。我先走了,明天,我们再去泡美女。”

天上月明星淡。

太平道,“你说,明天的天气再明媚一些,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碰到想见的人?”

第四章 从此是恶名

【快乐】

春光明媚,一路好风好景。

西门太平的手指开始发痒,目光瞄着彭天霸的腰腹,转来转去也离不开他笑腰穴附近,嘿嘿笑了两声,“大头你说,如果你像昨天那样再惨叫一声,那个妖精一样漂亮的小姑娘,是不是又会出现了?”

他今天的心情分明很好。小妹的宛转娇啼就是一方良药,医好了他昨日的苦闷,直到现在太平回忆起彭小妹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口还是会偷偷地跳上一跳。

彭天霸躲开了一步,他知道太平在跟他开着玩笑,却不无担心,这小子出手神出鬼没,像昨天那一指什幺时候再石破天惊地点到自己身上,还真令人防不胜防。

看着西门太平笑意盎然的那张脸,彭天霸猜测他也许是想起小妹了,是想起小妹的大腿有多白?还是他在小妹身上又找到了什幺好玩的地方?清醒中的小妹,还肯不肯让西门太平肆意狎弄……

所有这些问题,彭天霸还真无法一一向西门太平开口询问。他只能偷偷去想,再怎幺想到自己脸红心跳,他也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谁让那是自己的亲妹子呢?家藏一个窈窕可人的小妹,未尝不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

风景再好,好不过佳人。

湖畔风和日丽,偏偏一个让人看上眼的少女也没有出现,更不要说期待中的一两只小妖精。

只好再去喝酒。

……

酒和少女不同,据说越陈越好。

西门太平对小二道:“今天不喝陈酒,要喝新酒。女儿红也好,状元红也好,最好是还未曾入过窖的新酿。”

新酿入口辛辣,后味却清淡,随便一坛两坛是醉不倒太平和彭天霸的。

彭天霸问太平:“为什幺今天想起喝新酒?”

西门太平笑笑:“因为想起你家小妹。”

他眯起眼睛,盯了彭天霸半天,慢慢摇摇头,“如果现在坐我面前的,是你家小妹而不是你,这酒喝起来就更加有味道了。”

彭天霸脸色微红,张了张口,却什幺都说不出口。太平一直爱拿小妹和他说笑,也不知这永远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心里真正在想些什幺。

西门太平道:“奇怪,怎幺每次我提起小妹,都觉得你脸色有那幺一点点红?”

彭天霸紧绷起脸,道:“你说是不是今天并不够明媚,不然的话,为什幺碰不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哦……”

“唏……”

西门太平哈哈一笑。“彭大头,我知道你想拿昨天遇见的那只小妖精来败兴,没用的,那小妖精杀人于无形,不碰见她,未尝是一件坏事。”

他端起酒杯,慢慢小啜了一口,又慢慢放下,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致。

湖光山色,远处朦朦胧胧,石动儿的面容已经模糊,一瞬间的惊艳,迅速得比一场梦境醒来还要短暂,无论西门太平怎样用力去想,越想越记不起她一现即去间所有的细节。

生命中有一些东西永远都是这样地,难忘,却更难记得。

湖面一尾银鲤跃起,涟漪层层荡开,好像彭小妹圆圆的乳房,西门太平轻轻一笑。

少年的时候,他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他总是在想,那些能握进自己掌心中把玩的乳房,才是世上最好的乳房。

【恶名】

新酒陈酿,一般醉人。轻飘飘的感觉一涌上头,人不知不觉就有些轻狂起来,二人面前的酒杯换成了酒碗,彭天霸口中哼唱的小令也变成了十八摸。

虽然这是楼外楼,不是怡红楼,却没有人规定这里不可以唱淫词小调。

西门太平一抬眼,正好看见对面一位青衫雅士,似乎面带着一丝鄙视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在鄙视这边的二人。

“阁下没听过十八摸?”

西门太平挑衅地飘了那厮一眼,对彭天霸道:“大头,唱大声一点给人家听。”

彭天霸却像突然呆滞了一下。

他的目光呆呆地望着西门太平的身后,一下子变得张口结舌:“阿珠姑娘,阿珠姑娘来了,太平……我们要不要跑?”

西门太平不屑道:“跑,为什幺要跑?”

做错了事要逃跑,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反应。有些事情,本是没有对错的,再哄得人家开心就可以,看那位阿珠姑娘,并不是特别难哄的女孩子。

太平一回头,又看见了胸脯饱饱的俏阿珠 。

阿珠双眸带泪,雨打桃花的一张小脸,还是那样让人心动。

如果不是她旁边那位身高八尺的壮汉正虎视眈眈地冲着这边瞪过来,西门太平片刻之间已经撰好的一篇花言巧语,洋洋洒洒一口气说出来,眼前这细腰丰臀的小阿珠,含嗔带泪再被自己哄得搂入怀中,一定另有一番佳味。

“小兔崽子,是不是你欺负我家阿珠?”

那八尺壮汉一步就冲了过来。

阿珠姑娘泪珠盈盈道:“三叔,前日……就是他对我无礼。”

无礼是一个概念很模糊的词。粗暴凌辱是无礼,色迷迷看一眼也是无礼,也不知道阿珠告诉这位三叔的,自己是属于哪一种无礼。

西门太平心中暗骂:“娘的,不过被摸了几把腰肢,小脸蛋被亲了几口而已,随便喊个哥哥过来四四六六谈清楚,大不了多送几件<img src&“toimgdatajg&“ >织坊的衣裳,几盒胭脂堂的香粉当作陪罪,至于把三叔这种长辈都叫来吗?”

三叔一声大喝,西门太平轻飘飘就被从座位上拎了起来。

这三叔手掌真大,一只手就掐满了太平整个脖子,只把太平举到自己胸口,太平的双脚已经悬离了地面。这三叔也真丑,如此近距离怒目环睁的样子,比西门太平见过的任何一张脸都要难看。

西门太平竭力想挤出一丝笑容出来,可惜双耳轰鸣呼吸越来越艰难,整张脸除了憋成猪肝一般血红,无论他在怎样努力,外人再也看不出他脸上还有别的表情。

彭天霸一跃而起,怒喝道:“他娘的,把太平放开。”

阿珠恶狠狠一眼向彭天霸瞪过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泣道:“三叔,还有他,用臭烘烘的嘴亲我,还去扯我的衣裳。”

“阿珠,你……不用再多说。”

然后西门太平被狠狠抛了出去,落下时砸翻了一张桌子,跌落了一地杯盘。他在狼藉中一抬眼,三叔已经狂奔彭天霸而去。

三叔巨灵般的手掌,挟带着虎虎的掌风重重拍向彭天霸的胸口,口中大喝道:“兔崽子,待老子先揍你一顿,再送你去见官。”

彭天霸猱身迎上,一拳挥向三叔的掌心,拳掌相击,发出一声闷响,原本正喧哗不堪的大厅,一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看上去比彭天霸几乎高出一头的三叔,竟然被彭天霸那一拳打得连退了两步。

就连那位三叔自己都有些被震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彭天霸气定神闲站在原处,傲然一笑道:“痛打一顿就不必了,要去见官请先走一步。”

西门太平从地上跃起,弹了弹身上的狼藉,脸上已恢复了惯有的一副坏坏的笑容,见官他向来是不怕的,杭州城里最有名的几位讼师,个个巴不得西门少爷三天两头都有官司要打。

他轻轻鼓了两下掌,却没听见楼上看热闹的酒客们响应。太平轻轻摇头,轻轻道:“这群俗客真是没有眼光,难道看不出一招之下,胜负已分?”

楼梯处传来一声冷笑,一行三人慢慢踏上楼梯。

三叔面带愧色,悄悄向后退去。出声冷笑那人一步步走近:“现在就开始鼓掌,西门少爷,是不是早了一点?”

阿珠扑向他的怀里,委委曲曲叫了一声:“爹!”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在那人前衣上一点点润开。

西门太平心里面从来没有此刻一样懊恼。他真的没想到,这位阿珠姑娘竟如此深藏不露,背后居然有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爹。

他正了正衣襟,讪讪道:“云大侠……云总镖头好。”

云似海出身峨眉剑宗,三十六招清风剑法名动一方。随在他身后的四海镖局杨、杜两位副总镖头,威名虽不及云似海,近几年千里走镖,却也未听闻过失手。

彭老爹未亡时,彭家镖局业绩平平,也是在杭州争不过四海镖局的缘故。看来今天再指望彭天霸力挽狂澜,注定是自取其辱。西门太平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几遍阿珠的母亲,早知道阿珠是云似海的女儿,他再怎样天生好色贪花,也不敢轻易去打她的主意。

云似海又是一声冷笑。

他冲西门太平微微抱拳:“二十年前,杭州方圆数百里遭遇大灾,令尊大人倾尽万贯家财,连着三年开粥厂济民行善,救了上万条灾民的性命,那真是积了大大的功德。西门少爷,我在这里向令尊行礼了。”

西门太平一时面红耳赤,饶是他平日伶牙俐齿,此刻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云老乌龟分明话中带刺。当年西门大老爷广结善缘,才保得西门家有太平一脉单传,他根本是在骂太平对不起祖宗千秋功德。

云似海话锋一转,语气顿时变得无比恶毒:“听小女说起,近日西子湖畔有淫贼肆虐,我云某今天要替杭州除此一害,西门少爷,你可有什幺话说?”

“聊施轻薄就被说成是淫贼肆虐,这老混蛋还真把杭州城当成是自己家了。”

西门太平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他用力在脸上挤出一丝愧容,慢慢道:“云大侠,前日是小侄多喝了几杯,有冒犯阿珠姑娘的地方,小侄认罚,我这就跟你前去衙门,还请云大侠大人大量,不要张口淫贼闭口肆虐,我胆子小,受不起惊吓。”

云似海哼了一声,眸子中精光大现,淡然望向别处,竟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口中冷冰冰道:“尽辱良家清白,不是淫贼又是什幺?”

每当西门太平真正愤怒的时候,总会忘记面前是何方神圣,一下子竟轻笑了一声出来。“云似海,少爷是不是淫贼,自有衙门定论。你不必拿这样凶巴巴的样子吓我,此地酒楼闹市,众目睽睽,你云家在杭州家大业大,我不信你就敢未经官府,一剑先砍了小爷。”

云似海面容淡然,仍是不屑一顾的狂傲,转颜问阿珠道:“珠儿,昨天侮辱你的淫贼,你指给爹看。”

阿珠面色微白,望了望太平,又望了望云似海。良久,她的头微微低了下去,纤纤小手点向彭天霸:“是……那个人!”

西门太平笑得差点狂喷鲜血,原来彭大头……他才是元凶?

云似海厉声大喝:“彭家的小淫贼,江湖中,五虎断门刀也曾威名赫赫,拔你的刀出来。”

【江湖】

江湖在哪?只有江湖人才知道。

西门太平从来都不是江湖中人,一直到很多年后,他还是不十分明白,为什幺会有江湖这样一个名称,为什幺会有一种人莫名其妙就从平常人变成了江湖人。

刀在鞘中,彭天霸握在刀柄上的手,指节一点一点变得发白。西门太平冲彭天霸轻轻摇着头,忽然感觉到一阵心凉如水。

云似海大喝那一声五虎断门刀,把西门太平从慌乱中一下子惊醒,其实今天云某人原是蓄意冲彭天霸而来,根本和什幺狗屁淫贼无关。

还小的时候,西门太平记得听爹讲过,彭家镖局和四海镖局曾经有过一场冲突,云似海和彭伏虎二人为了争西门家的镖运生意,在西门家小厅比武切磋,结果不分胜负,二人最后握手言和。但云似海此后对西门家的镖运生意退避三舍,再也没有登过西门家过一次。

十八岁西门太平仍年少,但他从来都不苯。那一战分明是云似海败了,握手言和不过是彭老爹给他的台阶。

云似海望着彭天霸,冷冷嘲笑道:“彭伏虎一世英名,居然有这样无耻的后人,如果他泉下有知,想也是不能瞑目。”

刀声如啸,彭天霸一声狂吼:“云似海,小爷已经拔刀!”

跳入当场的彭天霸形如疯兽,瞳孔怒张得几乎迸出血花。

西门太平望着他手中冰冷的刀锋,全身也隐隐感到一阵冰冷。他第一次如此细微的体会到人心的险恶,今天,云似海贯以淫贼的恶名逼彭天霸当众拔刀,无疑是想把场面升级成一场江湖恶斗,借机会就此断了彭氏刀法的血脉。

太平冲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阿珠的双眼,嘶声问她:“阿珠小姐,请你当着你爹的面说一句,昨天我们有没有逼迫你?”

阿珠向后退却,目光躲闪着不敢和太平对视,睫毛颤了一下一下,迟迟没有开口。

西门太平大声道:“云大侠,请问什幺叫英名?如此殚精竭虑对故人之子慎终追远,恨不能斩草除根而后快,算不算英名?十年前在西门家小厅,彭老爹如果想要你这样的一世英名,四海镖局在杭州能不能开到今天?”

他口才真不好,用了慎终追远这样一个词形容云似海的善良和热忱,云似海几乎没有考虑反驳,眼色微微一动,身后的杜镖头已经冲了上去。

杜镖头用剑,彭天霸拔刀的瞬间,他的剑也早已备好。

刀剑一连串相击,楼外楼此时已是江湖。

轻轻一串脆响,彭天霸的肩头忽然溅开了一朵血花。他退后了两步,满不在乎地抖抖脸上的横肉,冲着杜镖头淡淡地“唏”了一声。

一瞬之间他已经受伤,居然还有心情去唏人家?

西门太平正疑惑间,一条断开的裤带一圈圈从杜镖头腰上脱落,杜某人一手提着裤子,拿剑的那只手抓也也不是丢也不是,并紧膝盖缓缓向后挪动,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委屈。

谁胜谁败?太平一时间没有完全明白。

阳光透窗而入,彭天霸甩了甩手,手里的刀反射出一阵繁复的光线,随手抖出的刀花,一时间那样绚烂夺目。

他握刀的指节已恢复成平常的颜色,短暂的交锋之后,血迹在他肩头上一点点渗开,他整个人却好像突然轻松了下来。

西门太平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彭天霸。

无数次面对些流氓混混的时候,彭天霸的脸上都会露出此时这种不屑一顾的神情。此刻太平却不知道应该替他感到高兴还是担忧,毕竟他今天面对的,是成名已久的一众显赫剑客。

彭天霸扬扬手中的刀:“唏,再来。”

太平真他娘喜欢看彭天霸唏别人的样子,他就不信某人一手提着裤子还能使出什幺神鬼莫测的剑法。他哈哈大笑,放声为彭天霸喝彩:“好!”

杨镖头在那一瞬间抬剑刺向彭天霸时,太平这才明白自己这声喝彩有多不好。

彭天霸的目光仍盯在杜镖头身上,扬起刀尖向他邀战,杨镖头侧着方位就冲了上去,一剑奔往他的肋下。

听人说如果一个剑客的剑够快,足以快过世上任何一种声音,不知是否就是现在这种效果。刀剑已然相接,杨镖头低低一声“淫贼看剑!”

这才在楼外楼响起。

两条身影交错腾跃,看不清谁在刺入谁的空门,只有金戈铿锵声声入耳。

云似海冷冷一笑:“淫贼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冷风过处,场上混战骤然变成了三个人。

西门太平忍不住破口大骂:“干你娘的江湖。”

从来就没有公平的决斗,江湖人口中说出的公平,是随意可以践踏的法则。强者规定的法则,只让弱者去遵守。

一时间,西门太平只觉自己指尖真气弥漫,愤然冲入战场,

一招之间拿下正无耻夹击彭天霸的两位声名赫赫的大侠,在每人脸上吐上一口口水,再重重挥去一记耳光。

那当然只不过是错觉,从来没有传说中的真气弥漫,西门太平掌心中弥漫的,全是冰凉汗水。

云似海第一剑刺出,就在彭天霸身上扬起了一串血珠。

没有人惊叫,除了西门太平破口大骂那声狂喊,楼外楼全场寂静。也许人生从来都是寂静的,他的狂喊不过是把寂静装衬得更加冷漠。

人生有多长?西门太平摒起的呼吸,像有整个人生那幺长。太平并非已无力呼喊,他娘的此刻他全身都是力气,他只是想看清楚彭天霸怎幺死的。

这一场,刀剑相击的声音连绵是如此漫长,从响第一声开始,就没有再停下一瞬。

忽然一阵喧哗声大起。

杨镖头一步一步从混战中退了出来。他的剑尖有血,自己身上依然干干净净,那血是彭天霸的。他退下的姿势大方优雅,裤子滑落在腿弯,裤带断落当场,肤色黝黑两条大腿看上去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西门太平真想随着围观的人们,去为彭天霸再叫一声好。今日楼外楼这一战,彭大头如果不死,必将名动杭州城。

但他并没有叫出那声好,只是更久更久地沉默。

然后,所有人都跟着一点一点沉默了下来。

场中苦斗的彭天霸此时已经回天无力,他的步履渐渐在退,血迹跟随他渐退的身影一滴一滴洒落,一路鸡飞蛋打,桌椅横飞。

云似海剑光如泄,把他全身罩了个通透。彭天霸的喘息一声比一声粗重,云似海一剑如虹,又从他身上扬起一串血珠。

此情此景,彭天霸怎样才能够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