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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山盲妻】(5/6完结) 作者:夜月

2020-04-01 10:13:02

第十二章 李家的种

  牛棚很黑,即使有光线照进来,仍阴森阵阵。吴辰在里面除了看书就是发呆,如果不是有雪的陪伴,恐怕早已得抑郁症了。

  铁链束缚住吴辰的手,甚至掐进皮肉里,出现了不少红肿,他费了大半个月时间,才轻微松脱墙上的链锁,仍不能完全扯断,有点气馁。

  一开始雪还会扔进来各种工具,到后来被李德贵发现后,被全部收缴,连剪刀和螺丝刀等都不给她,提防心很重。

  绝了这条逃生之路后,吴辰的心情一度陷入颓丧之中,他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孔洞外,寻找更多逃生契机。

  庭院外,那老头刚走没多久,又进来了一个男人,正是村头的那户将吴辰揭发出来的老人。

  他坐在石凳上,歇了一口气,说:「德贵啊,俺又来唠叨了……」

  李德贵本来就有心事,抽着烟,随便敷衍:「老高,咋了?」

  「德贵,就是小孩的事情,能有盼头不?」

  李德贵顿了顿,表情有点尴尬:「老高,嗯……改天吧,改天我帮你问问,你也知道,最近风头紧,不好做啊,而且我有洗手不干了。」

  「德贵,俺也没想明白,你咋就不干了呢?」老高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并未发现李德贵脸色的不悦。

  「犯事了呗,别提了。」

  「唉,德贵,俺也不是真急,就老伴每天都在念叨,行吧……有消息了,和俺说一声。」

  「行!」李德贵见他走远后,表情满是嫌恶,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几千块就想买娃,想得倒美。」

  这一切吴辰都看在眼里,一直等到雪回来,开始问她一些有关李德贵的事情。

  「让我想想……听铁根说,李德贵有一两年没干,估计撞枪口上了,到处躲,据说警察都跑来村里抓人了,最后……不知怎幺的,被他糊弄过去,但现在整天窝在村里,不敢跑去镇上。」

  吴辰安静听完,说出了自己想法:「如果没猜错,那个经常上门的村委主任有很大的帮凶嫌疑,从他三番四次找李德贵借钱可以看出来,或者不能说借钱,就是拿封口费。」

  「应该是了,我特别讨厌他。」

  吴辰陷入沉思,如此一来,许多细节他就理透了,为何李德贵住的地方会破旧不堪,除了有个大庭院,几乎一无所有,因为被敲诈穷了。村头其实有一两家人拉电线,有电灯,而铁根家里还在用煤油灯,没有电器,牛棚里连牛都没有。

  「雪,照你这幺一说,蛇哥也肯定是认识李德贵,才会放心把你交给他。」

  「嗯……」

  吴辰继续开口:「那……那个蛇哥,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嗯……就一个粗鲁的人吧,暴脾气,刚愎自用,嗯……没什幺文化。」

  吴辰问出一个古怪猜测:「那你觉得,他会回来……找你吗?」

  雪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一会说:「以他的性格,如果能逃脱……会的。」说道这里,她表情微皱:「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当初我被蛇哥拐卖,这件事……仿佛是有预谋的。」

  「嗯?怎幺说?」

  「蛇哥没有透露太多,只是有一次他喝醉了,对我说,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我,希望我别再跑了……我之前一直以为是个意外,是偶然被卖到蛇哥手里的,但听他语气,不太像。」

  「那他……对你如何?」

  雪看了一眼吴辰,如实地说:「一开始对我挺不好的,到后来……态度好了很多。」

  吴辰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忐忑,细心分析了会,说出一个猜测:「你觉得,刘子轩的死,会不会和你被拐卖有关?」

  雪轻轻摇头:「会吧,我也不清楚,甚至不明白他自杀的理由。」

  「对了,还有一件事……刚刚我听到李德贵和一个人交谈,说铁根没有了生育能力,你知道吗?」

  「啊!我……我不知道!」雪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如果她始终无法怀孕,那未来还有什幺希望可言?

  吴辰咬紧牙关,表情有点狰狞:「后来……我听到那人,给李德贵出了一个恶心的馊主意……」

  雪听了后,脸色果然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惊愕,眼眸略微黯淡,小声说:「没事啦,我自己也不干净,只要……能怀孕就好。」

  「不行,不行!不行啊!!」吴辰吼得歇斯底里,仿佛要发泄掉这段时间积累的所有怨气,握紧着拳头说:「雪,现在,你没有失去行动自由对吧,那就去投毒,对,投毒!在饭菜里下毒,全部都毒死……」

  「辰……」

  「还有,院子里不是有斧头吗,早上趁着铁根开牛棚门的时候,你就从后面劈倒他,然后再帮我手腕上这该死的铁链砍断,相信我,如果单打独斗,那老头绝对不是我对手,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推演,成功率至少在70%以上!」

  「吴辰,你冷静点啊……」

  「再不行,我就一把火烧掉整个牛棚,烧掉这里所有一切,只要控制好火势,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甚至你就偷偷给我一把刀,螺丝刀也行,然后引那老头进来,我保证让他走不出这个牛棚……」

  吴辰越说越激动,最后话语停滞,才发现她流下了两行清泪,默不作声。

  「雪,怎幺了?是我策划的哪个步骤不行吗?我们可以继续策划的!」

  「辰,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方案行得通,可万一失败了,万一失败了怎幺办,怎幺办啊!即使你砍死了李德贵,我们就能逃出这个村了吗?经过上次那件事,我……我真的不敢再冒险了……呜呜……从我被拐到这里开始,我就想过无数方法,都失败了,辰,你还不明白吗,你再忍忍好吗,我们不能再激怒他了,等多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自由了。」

  「唉……行……」吴辰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只有无穷无尽的沮丧,他内心纵然演绎了无数次杀李德贵的场面,却始终找不到得手机会。

  其实早在上周,当李德贵发现他藏了不少工具后,便严令禁止铁根踏进牛棚,他自己也不会踏进去,只准在孔洞里扔食物。吴辰就像坐黑牢一样,吃着猪食,而未婚妻在墙壁那边被人玩弄,每时每刻处于耻辱状态,临近崩溃。

  「雪,你有没有想过……等你怀孕,生下孩子后,就是我的死亡日期了,而你有了孩子,也就不会选择自杀,他都算计好了,现在……他迟迟不杀我,无非是想稳住你的心而已……别忘了,他可是人贩子,还是被通缉的,肯定知道我逃回去的后果有多严重啊……哈哈,我啊,其实早就看透他了,从眼神就能看出,他杀过不少人……」

  「辰,我知道,我知道……但你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我会保护你的!」

  「雪……哎……好吧……我相信你,放心……我也有自保之力,做好了准备,如果最后真的要死,我也希望抱着他同归于尽,而不是憋屈死去。」

  ……

  已是傍晚,雪和他说完话后,便急忙擦干眼泪,匆忙走进屋里,生怕被李德贵发现端倪,上一次她在牛棚流泪时,就差点露馅。

  那天谈话结束后,李德贵看雪的眼神越发不对劲,眼睛总会扫视她的翘臀,并且还时不时说一些隐晦的话:「我儿子没有了生育能力,可我必须要留一个后代,你知道的,这也是赎回你情郎的机会……」

  希若雪心思敏捷,自然知道李德贵的话语意思,但她内心很矛盾,一直过不去那个坎,以至于每天坐在牛棚门口发呆。

  「辰,如果……我生下的孩子,也是天生智障,我该怎幺办啊……」

  「雪,你真决定这幺做?」

  雪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最后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知道……」

  原本,吴辰还以为有一些契机,他已经策划好一场纵火计划了,先让雪想尽一切办法引李德贵进入卧室,然后他将火种从墙壁缝隙扔进卧室内,到时候再和雪里应外合,准能逃出生天。

  那天晚上,他反复琢磨各种细节,例如怎幺让雪反锁房门,怎幺引开铁根,怎幺在救火逃生……他就等着第二天一早将计划告诉雪,却没想到,最不愿发生的一幕,竟会那幺快到来。

  「进来我房间。」

  「不,我要睡觉了。」雪不愿意,可李德贵没给她任何挣扎机会,抓住她头发扯进房间里,并锁上了门。而铁根洗完澡后,坐在床上发呆,他看着泛黄的土墙,不知道想什幺。

  二十分钟后,雪从李德贵的房间出来,虽然从衣服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那微乱的秀发,以及红晕的脸颊,吴辰仍能看出一丝强奸后的痕迹。

  那一刻,再多的坚持都瞬间崩碎,雪选择了另一条路,而他也失去最后的抗争意志,不断地反问,是雪背叛了他,还是李德贵打乱了计划……雪走进房间后,见铁根看向自己,眼神竟有点慌乱,也不敢对视,低声说:「你怎幺还不睡?」

  「媳妇儿,俺想等你回来再睡,你……去哪了?」

  雪身体微僵,不知如何开口,费了好大劲才挤出来:「我……去了你爸房间。」

  铁根若有所思:「媳妇儿,你是和俺爹做爱吗?」

  雪一脸惊愕地看着铁根,见他表情没有丝毫异样,不可置信地说:「铁根,你……你知道了,你之前就知道了?」

  「嗯,知道啊,俺爹说,俺这个身体有问题,不能生娃,让他来试试……」

  雪听完后,表情现实僵硬,然后渐渐沉下来,眼神特别复杂:「你难道不知道,你媳妇被侮辱、被强奸了吗?你竟然……不阻止吗!」

  铁根认真地想了想,表情有点纠结:「媳妇儿,可那是俺爹啊,俺不介意,你也不用介意吧?」

  「你……!」雪似乎被气到了,随后发出自嘲的声音:「呵,也是,都被卖到这里了,和你做,或者和你爸做,又有什幺区别……」

  「媳妇儿,你生气啦?」

  雪一脚将他踢下了床:「滚,别上来!」

  铁根一个趔趄从地上爬起来,表情有点无辜:「媳妇儿,你……」

  「如果你还把我当媳妇,那就跪着,跪一晚上!」

  「噗通!」铁根立刻跪下,没有任何犹豫,腰板挺得很直,大声说:「媳妇儿,你当然是俺媳妇儿!我一定能跪一晚上的!」

  雪没有理他,熄灭煤油灯后,独自睡在床的一边,侧着身子。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消逝,吴辰见雪一直闭眼,估计她已经睡着了,而铁根虽然仍跪在地上,但白天干了许多重活,早已困倦得不行,上半身趴在床角,就这样睡着了。

  得知雪被李德贵强奸了,吴辰虽然愤怒,但已经没有波澜了,或许这段日子以来,看着雪和铁根的各种假戏真做,内心已经趋近麻木。

  他躺在棉被上,闭上眼睛,快要睡着时,雪的声音传来:「好了,上床吧……你……竟然睡了?」

  「啊,没有没有,媳妇儿,俺一直跪着呢,嘻嘻,这就上来。」

  「别抱我,别靠那幺近,我还没原谅你呢!」

  ……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李德贵都拉着雪去他房间,而且时间越来越长,最长有一个小时。

  虽然,李德贵已经和铁根打了各种预防针,但还是不敢让铁根看到,并且千叮万嘱,严禁铁根将他俩的事说出去。

  铁根特别听父亲的话,严格执行,甚至还将庭院大门锁上,守在外面。雪见他如此听话,真的被气到了,那段时间根本不理他,甚至不让他碰自己身体。

  和李德贵做爱后,雪的内心多次崩溃。

  「辰,我之前还能想通,可现在竟然好慌,如果……如果我怀孕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雪,绝对不会!你为了我牺牲那幺多,我一定要给你幸福!」

  听到吴辰再三确认和承诺,雪很认真地注视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异样,随后如释重负,苍白的脸靥稍微有一丝血色,终于有了笑容。

  吴辰见她脸色憔悴,内心莫名悲痛,之前的种种埋怨也积压在心里。

  这时,李德贵的声音传来:「你又在院子干什幺?进来!」

  雪似乎如梦初醒,松开吴辰的手后,急忙说:「下午再聊,我先去洗碗了……」

  客厅传来李德贵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喝了不少酒。「你又去看他了是吧,作为我儿媳,就整天厮混在牛棚,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吗?你到底羞不羞耻!住嘴,你别以为我眼瞎!」

  「我……没有,不是的……」

  「哼,瞧瞧你那倔样,还是要管教一下才行,跪下!」

  「张嘴,含住我鸡巴!你摇什幺头,转过来,含进去!」

  「啪!」客厅传来清脆的巴掌声,还有李德贵的怒骂:「你她娘的,再敢用牙齿咬,信不信我立刻宰了那小子,将头割下来喂猪!」

  这番话显然震慑住了雪,只能顺从李德贵的命令。

  「咳……咳咳……」

  「你第一次含鸡巴吗?含深一点!」

  听着雪的痛苦呜咽,吴辰紧咬牙关,嘴唇都流血了,他此时突然愤恨,铁根这小子,在关键时刻溜去哪了!

  雪帮李德贵口交了十多分钟,随后在他的呻吟中,将精液全部灌进她嘴里。

  这时,铁根刚好回来,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哼着歌踏进庭院大门,说:「媳妇儿,俺回来了!」

  雪急忙站起来,捂着嘴跑去厕所,而李德贵在酒精作用下的性欲也被惊醒,他急忙提起裤子,装作若无其事。

  整个屋子就只有铁根被蒙在鼓里,看到雪从厕所出来后,表情疑惑:「媳妇儿,你怎幺哭了,咋了?」

  「没,沙子吹进眼睛里了。」由于持续的窒息感,加上在厕所催吐,雪的脸靥格外通红,眸子里不经意看了李德贵一眼,难以掩饰那丝愤怒。

  更让她绝望的是,三个星期后,月经推迟了。当她在厕所用验孕棒测出两道红杠后,盯着验孕棒,迟迟不敢相信。

  她怀孕了,而且怀的是李德贵的种。

  吴辰看着哭成泪人的雪,还有那两道刺眼的红杠,内心也很不平静,尽管两人早有心理预期,但这一天到来时,还是那幺猝不及防。

  李德贵并不知道雪怀孕,他还是偶然在雪的衣袋口里翻出,当场激动起来,不断质问她,重复问了三遍后,才哈哈大笑,笑得特别用力,以至于要扶着墙咳嗽,上气不接下气。

  「爹,笑啥呢,有啥好事发生?」铁根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雪,好奇问。

  李德贵好不容易才喘上气来,拍了拍铁根的肩膀说:「铁根啊,哈哈哈哈,好事,当然是好事啊!」

  「爹,啥好事?」

  「你媳妇,她,怀孕了哈哈哈哈,我们李家不用再被人指指点点了!」

  「啊——!」铁根跪在雪旁边,指着她肚子,紧张地说:「怀……怀孕?那里面是有娃了?啊,俺……俺真的要当爹了?」

  「对,你要当爹了,我呢,就当爷爷了,哈哈哈哈……」

  ……

  雪怀孕后,李德贵对她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不仅掏空积蓄,托人买了不少营养补品,还让她好好呆在家里养胎,不要干粗重活。

  但雪无法忍受整天呆在房间里,因为这样就无法见到吴辰,反而陪吴辰的时间更多了,生怕他会做出傻事。

  「雪,没事,我不会乱来的……真没事了……」吴辰眼眸里的火焰日渐消散,脸色也逐渐憔悴。

  雪怀孕没到一个月,肚子没有任何变化,仍是平坦柔滑。

  似乎觉得对不起铁根,怀孕后,雪竟恢复了和他做爱,两人在床上的默契度越来越高,许多体位都有尝试,但她始终不肯跪着后入式。

  破天荒的一次,是在铁根的哀求下,雪第一次帮他口交了,理由很简单,因为之前铁根曾撞到雪在帮李德贵口交的场面,开始各种吃醋攻势。

  雪跪在铁根身侧,头凑到肉棒旁边,盯着那跳动的龟头,脸靥有些绯红,之前都是在黑暗中,没有留意,现在她总算清晰目睹了。「怎幺……会这幺大……」

  「媳妇儿,俺鸡巴就是大,你喜欢吗?」

  「太大了,含不进去……」雪犹豫了会,轻轻张开檀口,先将龟头含住,随后再一点点往里伸,直到整个龟头含进去后,嘴唇被撑成了圆形,不少津液还从檀口流了出来。

  「噢……好痒,媳妇儿,啊……好舒服……」

  雪无法回应他,嘴唇想继续往下含,但探到一半就无法再继续,而且由于捅到喉咙深处,她不断的咳嗽干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过了许久,雪才习惯铁根的肉棒,纤手握住下面的半截肉棒,然后缓慢吞吐起来,铁根则仰躺着欣赏雪的服务,一边用手伸进她衣服内,抚摸那浑圆玉乳,十分享受。

  长时间保持口形张开,让雪的香腮渐红,唇齿僵硬,而口腔内传来的窒息感,让她的呼吸粗重起来。

  幸好,在雪的第一次新鲜服务下,铁根不一会就缴械,肉棒不断抖动,喷出一股股精液,虽然他没生育能力,但胯下的两颗睾丸很涨,精液储存量足,射了许久才停止。

  本来已经被肉棒填满了整个嘴腔,再加上持续喷射的精液,不断刺激雪的喉咙,竟忍不住吞咽精液,到最后她为了防止精液弄脏床单,只能全部都吞进肚子里。

  铁根看得很清楚,忍不住叫起来:「媳妇儿,你……你吃下去了?」

  「咳咳……咳……闭嘴!」

  铁根得了便宜,自然不敢出声,他看着雪出去漱口后,竟一个人在床上傻笑起来。

  这件事始终让吴辰耿耿于怀,因为雪从来都不肯为他口交。

  吞精的感觉很难受,但唯一让雪欣慰的是,她再也不用去李德贵房间了,因为李德贵没有任何轻薄她的理由。

  但食髓知味,好几年没开荤的李德贵,看雪的眼神,总会充满肉欲。

  「铁根,去买点酒回来。」

  「爹,俺前天已经买啦。」

  「那就再买多几瓶,快去!」

  「好咧。」铁根拿着钱出门了,不疑有他。

  吴辰觉得不对劲,他急忙透过墙缝观察,只见雪的表情不太对劲,从客厅悄悄回到了房间,坐在床头边,不知道想什幺。

  随后,李德贵栓好庭院门,慢悠悠地走进雪的房间,见她一脸不悦,嘿嘿一笑,拉上了窗帘。

  「小雪啊,肚子怎幺样了?让我摸摸看……」

  「你已经得逞了,怎幺还不放过我!」

  「瞧你凶的,我这是在关心你肚子的孩子啊……」李德贵不由分说地将她搂进怀里,那干枯手掌轻轻抚摸平滑的腰腹,笑着说:「小雪啊,你可别忘了,里面的孩子,可也是我李德贵的骨肉啊。」

  「你……无耻!」

  「嘿嘿,那你自己又算什幺?主动勾引公公,也是不知廉耻的骚货啊?」

  「你胡说!」

  李德贵不管她如何谩骂,手已经伸进衣襟里,抓揉那饱满的酥胸。雪被气到说不出话,想使劲挣扎,可老头的身体虽然每况日下,也不是雪的力气能抵抗。

  「你……你放开我啊!你说好的怀孕之后不碰我的,你这个流氓,无耻!」

  雪被推倒在床上,上衣和乳罩掀开,两颗弹腻白皙的柔乳高耸,乳头被李德贵的手指挑弄,另一只手很快将裤子拉到香膝处,连也内裤一同扯下,露出迷人的阴阜耻丘,那幽馥体香强烈刺激他神经,裆部帐篷撑起,随后将头凑到她的美腿间,伸出舌头在肉缝处吮吸。

  比起铁根,李德贵的性经验很丰富,一边用舌头舔肉唇,一边用指头揉捏肉蒂,还用酒糟鼻使劲地闻,发出淫笑:「你的逼真是极品,怎幺操都那幺紧……」

  雪的眼神很冷漠,没有哼声,死寂般地往上看。就在此时,她趁李德贵的头在双腿之间摸索,玉手伸进枕头里,缓缓抽出一把剪刀。

  她屏住了呼吸,紧握剪刀柄,随后扎向李德贵的脖子,那股狠劲,誓要把那里捅穿。但李德贵的反应也很迅速,急忙往旁边躲闪,并伸出手反抓她手腕,夺走了剪刀。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钟内,可李德贵并不感到意外,将剪刀扔到了一旁,对着她笑道:「很吃惊,很惊讶,是吧?」

  雪的胸脯不断起伏,乳头暴露在空气中,粉嫩坚挺,但她已经不在乎了,语气很惊愕:「你是怎幺知道的……这把剪刀我是从外面借来的,你……你不可能提前知道!」

  「哎哟,我确实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在枕头下藏了剪刀。」李德贵一边说,一边解开裤链,将鸡巴掏了出来,和铁根相比,他的鸡巴十分短小,而且包皮过长,即使勃起也只有半个龟头伸出来。

  「那你……」

  「没啥,我警惕性高嘛,之前,我为什幺不在这里和你做爱?除了不想让我儿子难受外,还担心你偷藏各种东西,然后趁机杀了我,这不……刚试探了一下,你就暴露了……还有,不用再教唆铁根买百草枯了,这个村里所有人,都不会让你拿到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乖乖当我儿媳,等生下孩子后,我就不限制你自由,还有他的自由,知道吗……」

  看着雪心如死灰的样子,李德贵将她扶起来,跨坐在自己大腿上,随后将龟头对准蜜穴口,让她的身体使劲往下坐,整根鸡巴全部捅了进去,发出清脆的「啪」声。

  雪紧皱眉头,是那种难受的表情,显然下体没有得到充分润滑,干涩的抽插让她十分疼痛。

  李德贵的体力不行,只抽插了几分钟就喘气,但他很喜欢这个体位,因为能清晰看到跳动的乳房,还有雪的各种表情。

  「你和铁根在房间做爱的动静,我都看到了,现在你和我做,却一副死鱼模样,怎幺?我还不能满足你吗!」他使劲捏住雪的下巴,恶狠狠地说:「你给我听清楚了,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骨肉,你不只是我儿媳,还是我半个老婆,知道吗!」

  见雪一直不出声,他终于生气了。

  「啪!」李德贵扇了她一巴掌,大声怒吼:「你跟我倔是吧!看我不抽死你!」

  谁知,雪没有继续倔强下去,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眼泪不断往下流,让李德贵的怒气稍微冲散。被雪这幺一弄,他的鸡巴竟然软下来,从她体内滑出。

  李德贵套弄了好几次,肉棒都没硬起来,老脸有点挂不住,遂把雪推到床上,穿好裤子,走之前沉声说:「今晚,你再到我房间。」

  雪没有理他,衣衫不整地蜷缩着。她不断哭,整个屋子都能听到,最后她捂住整张脸,哭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停歇。就连吴辰都很困惑,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幺。

  最后,似乎哭累了,她保持蜷缩的姿势睡着了。

  之后,吴辰再也没看到李德贵在雪的房间里做爱,他都是趁着铁根外出,拉着雪去他房间里。有时候,即使铁根在场,李德贵也会使劲忽悠:「铁根,你要明白,虽然怀孕了,但也要持续做爱才能生下来啊。」

  这种鬼话,铁根还真的相信了。

  而雪怀孕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都知道了,不少人上门祝贺,其中就有村委主任。他全身肥胖,眼睛很窄,但视线经常停留在雪身上,看起来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

  「张主任,还有什幺事吗?」

  张主任看了看庭院外的雪,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笑着对李德贵说:「德贵啊,最近上面查得严,我可替你挡了不少啊。」

  李德贵的神态很不自然:「张主任,你上星期才拿了一千元,我现在可真没钱了,家里一直没收入,纯粹是靠铁根卖点东西。」

  「瞧你说的,你们家什幺情况,我清楚得很……等年底吧,我看看,贫困户名单还有没有位置挪挪,现在上头都在鼓励重点扶持,什幺精准扶贫……」

  「张主任,那……那真是谢谢你了!」李德贵由怨转喜,声音都变殷勤了:「你也知道,我就一烂命,活不了多久时间,唯一担心的人就是我儿子,就希望他下半辈子能平稳过好……」

  张主任的声音很尖细,嘿嘿地笑着:「德贵啊,我知道,知道!你还说什幺谢谢呢,这些啊……都是虚的,来点实际的为好。」

第十三章 百草枯死

  「张主任,你什幺意思?」

  「德贵,你还不懂我什幺意思吗,嘿嘿……」

  李德贵脸色阴沉下来,冷冷拒绝:「张主任,你在外见惯了花草,就不要打我儿媳主意了吧。」

  「德贵啊,正是我碰过太多女人,才发现你的儿媳,啧啧,那简直是极品啊!」张主任眼睛眯成一条缝,边笑边搓手:「她呀,不是有娃了嘛,那给我来几炮有又什幺所谓?以后呢,我每个月……呃不,每周都上门走访一次,也不算多,你觉得呢?」

  李德贵动了真怒,拍着餐桌立马站起来:「你……哼,休想!」

  「唉,这就难办了……」张主任也站起来,好整以暇地说:「成兰啊,你别以为改名换姓来到这儿,就没人揪你出来了,真被抓到,那死刑可跑不了……」

  「狗屁死刑,我不在乎!」

  「成兰,我知道,知道!别激动啊,你就一副烂命,活不了多长时间,可你的好儿子铁根呢,嘿嘿,他总要生活吧……」

  李德贵欲言又止,脸上的皱纹本就很深,那一刻仿佛又老了好几岁,失魂落魄坐下,喝了好几杯酒,许久才开口:「好……」

  「哈哈哈哈,识时务者!那快让她进来,先帮我含下鸡巴,嘿嘿!」张主任兴奋难耐,随后想到了什幺,四目张望,谨慎地说:「对了,那傻子不在家吧,免得又疯起来……不不我说错了,是你儿子,铁根啊,那个好铁根!」

  李德贵忍不住冷哼,声音冷冽:「等会,我会让儿媳进房间,可你听清楚了,她,不是妓女!你别瞎提那幺多鸡巴要求,知道吗!」

  「嘿嘿,行,行,明白!」

  吴辰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猛地锤墙,眼睛直冒火:「这老匹夫,畜生!」他急忙冲去牛棚孔洞,朝庭院外的雪大喊:「雪,当心啊,那张主任要强奸你,听到了吗!」

  雪正在角落里扫地,听到吴辰呼喊后,诧异地回头,刚想走过去,但李德贵已经走出来,示意她离开进来屋里。

  辰还想呐喊,可雪朝他做了一个嘘声手势,用唇语说出三个字:「等等哦。」

  完了,雪没听到,我该怎幺办……吴辰的内心一团糟,现在哪怕他怎幺喊,都阻止不了张主任的侵犯,而铁根一时半刻内肯定赶不回来。

  突然,他看到李德贵从屋子里走出来,关上房门后,大步踏出庭院,回头看了看屋内,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

  李德贵要去哪里,他是去搬救兵,还是防止铁根闯进来破坏好事……吴辰想不明白,这时客厅里已经传来雪的呵斥。

  「张主任,你有什幺话就直说,别动手动脚,放尊重点!」

  「若雪,你那生气的小脸蛋,太可爱了,水灵灵的,来让我摸摸~」

  「走开!」雪用尽所有力气才推开他,一脸厌恶地瞪着,大声往外喊:「救命啊!李德贵,李德贵,你去哪了!」

  「哎,若雪啊,公公都关上大门离开了,你难道还想不明白吗,老实一点,好好陪我玩玩呗~」

  「你……你们,无耻!」

  客厅传来衣服撕扯的声音,还有一些锅碗被摔到地上,随后雪捂住胸口,急忙冲进房间,想关紧房门,却慢了一步,因为张主任用鞋卡住门缝。

  张主任浑身上下有两百斤重量,他即使行动不便,也不是雪的那副娇弱身躯能抵挡,很快就被撞倒在地,让狼成功进来卧室。

  「放开,放开我!」雪不断尖叫,用脚尖使劲踹他。

  张主任趁机抓住她脚腕,用力扯到自己身边,抚摸着她的精秀足踝,赞不绝口:「小脚丫可真白啊!」

  雪的左脚被牢牢抓住后,没有放弃反抗,右腿猛地一踢,向他裤裆里踹。

  「啊!!」张主任痛苦地弯下腰,而雪顺势挣脱他的魔爪,匆忙爬上床,往里面钻。

  「臭货,跑,你他妈还想跑哪儿去!」张主任恶狠狠地说,那肥胖身躯往床上一扑,随后双手死死按住她翘臀,连同内裤一并扯下来。

  「啊——!」雪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房间,用手拼命抓住内裤,娇躯不断往后缩,和张主任陷入僵持之中。

  「你她娘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吧!」张主任脸色赤红,三两步地爬上床,随后迅速压在雪身上,摁住她手腕,将满是油腻的脸凑到她粉颈处。

  「呜……救命……放开我,你……你这是强奸!」雪痛苦不堪,使劲哭喊,螓首偏向一侧,不想面对那副丑恶嘴脸,可那两个手腕被死死压住,完全动不了,再加上有肥硕的身躯压着,更是透不过气来。

  「嘿,这个村有几十个被拐来的妇女,哪一个不是被强奸啊,既然抵抗不了,你不就该学会享受吗,贱货!」张主任甩了她一巴掌,见她的抵抗渐渐弱下来,露出胜利者微笑,那厚实嘴唇狂舔美人的粉颈,舌头都伸了出来。

  雪没再出声,侧着脸,心如死灰。

  张主任的头缓缓往下,隔着衣服啃咬那饱满浑圆的玉乳,最后干脆抓住衣襟口,粗鲁地扯烂,露出一大片凝滑肌肤。

  薄薄的文胸覆盖在圆润玉乳上,显得弱不禁风,深邃的乳沟撩人心怀,刺激着张主任的眼部神经。

  「啧啧,这对白奶子,太滑了,比家里那臭婆娘好摸多了,以后啊,等你生了娃开始哺乳,里面的奶水肯定很足吧,嘿嘿……有口福了~」

  「无耻……流氓!」雪的眼眸十分冰冷,既悲愤又无可奈何。

  乳罩被他轻易扯开,白皙的柔乳弹跳而出,滑嫩细腻,他迫不及待含住其中一颗凸起的乳头,鼻子发出粗重喘息。

  此时,张主任并未发现,在头顶上的墙壁缝隙处,有一团焰火燃烧。

  吴辰点燃了一根火柴,而另一只手端着开了盖的煤油灯,表情狰狞。

  他想全部倒在张主任背上,最好和皮肤直接接触,然后将火柴扔下去,把他烧伤。

  可缝隙很小,他试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把握,甚至担心误伤雪,可耳朵里不断传来她的惨叫声,让脑海里的疯狂,又渐渐盖过理智。

  窗外突然有了动静,成功吸引吴辰的注意,眼角一瞥,竟是李德贵!他手里端着一块熟悉的蓝色物体,正是二蛋的MP4,而且还有摄像功能,往卧室里拍摄,镜头对准了床上两人。

  这该死的老匹夫,不阻止,竟然还有心情拍摄!吴辰心里涌出一股戾气,手上的煤油灯抖了抖,那疯狂念头重新涌上脑门。

  雪依然在挣扎,大声哭喊,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阻止他扯掉自己内裤,双腿使劲狂蹬。

  她随手从桌上抓起小物品,迅速拍向张主任的脑门。

  「啊啊——!」张主任捂着额头往后倒,发出哀嚎声。他定睛一看,竟是一个指甲钳,虽然没弄出血,但额头已经开始红肿。

  「臭婊子,我……我要操死你!」发狂后的张主任,表情更为狰狞,解开了裤裆,而雪已经被逼到墙角,用枕头挡住衣衫不整的躯体,脸色满是慌乱。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人踹开,进来的人正是铁根,他眼睛涨红,咬牙切齿地扑向张主任,抡起拳头使劲狂揍!张主任一瞬间被打懵了,鼻血喷涌而出,完全没有还手之路。

  他怪叫一声,都来不及穿上裤子,疯狂地往外逃窜。

  「铁根,回来,不要追了,回来!」

  铁根气得全身发抖,状若癫狂,被雪拉住手腕后,才稍微冷静一点,嘴唇哆嗦着说:「他欺……欺负俺媳妇儿,打……打死,打死他!」

  「铁根,没事……我没事了,你冷静点!」雪见他身体狂抖,不由分说把他搂到了怀里,轻拍肩膀,温柔地说:「没事了,铁根保护媳妇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吴辰怔怔地看着两人,手上的火柴早已熄灭,甚至烧到他手指,他眸子里掩饰不住那份嫉妒,明明他也有资格保护雪的,明明该接受哄的人,是他啊!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脑袋里满是混沌,失去思考能力。

  而另一边,庭院里传来张主任的低声咆哮:「李德贵,你这个王八蛋,敢阴我!快拿给我!」

  「张主任,做人留一线为好,这个视频我不会公布,但如果你再不走,可别怪我儿子出来了。」

  「臭王八,你有什幺能耐威胁我啊,哈哈哈,你他妈就等着坐穿牢狱吧!」

  李德贵冷静地说:「随便,反正我是没多少时间,都活了大半辈子,够了,倒是你,张主任,窝藏人贩、参与拐卖、强奸妇女……这些罪名,可承受的住?」

  「你,你……」张主任捂住鼻头,还想放狠话,但又怕铁根冲出来,瞪了李德贵一眼后,踉跄地跑了。

  卧室内,铁根的热血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脸上的红晕很快冷却,但全身仿佛一瞬间被抽空,抽搐几下,竟晕倒在了床上。

  「铁根,铁根!你怎幺了!」雪的语气很焦急,使劲摇晃他身体。

  李德贵听到里面动静后,立即赶进来,摸了摸铁根额头,松了一口气说:「没事,铁根啊,就这毛病,一激动就容易犯晕,睡一觉就好了。」

  雪没有抬头,只一直看向铁根,压根不想理睬他。

  李德贵自知理亏,难得没有板起脸,神态犹豫,低声说:「小雪,你……没啥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我……能有什幺事?」

  李德贵没有反驳,靠在墙边,呼出一口浊气:「唉,是我的错……」

  雪突然抬头看向了他,目光冷冽:「不,你没错!反正我希若雪命苦,就是你玩物,是你的生育工具,不是吗?你什幺时候玩厌了,玩倦了,就可以把我扔出去了,或者废物利用,让我当个妓女,赚点外快也行……」

  李德贵老脸微红,瞪起了胡子:「你净瞎说什幺!」

  「李德贵,我有说错吗?你每天脑海里想的……不就是想尽任何方式操我吗?从我来到这里第一天起,你就偷窥我洗澡,拿我内衣裤自慰,后来终于按捺不住,把我强奸了,弄大肚子了,还不放过我……好了,现在你儿子晕过去了,你是不是又可以趁火打劫了?」雪抹掉眼泪,随后脱掉了内裤,向他张开腿,语气平静:「你想,那就来吧,我绝对不会哼声!」

  李德贵愣住了,他站在原地,看了看雪,嘴唇张开,说不出任何话,表情里带有一丝痛苦和无奈。

  最后,他缓慢地走到雪面前,拿起被子,盖在她的凝白躯体上,声音很苍老:「你……穿上衣服吧,别着凉了……」

  他没再说什幺,转过身,步履缓慢地离开房间。

  雪往铁根身边缩了缩,低头看着熟睡的他,神色黯然。

  心情同样复杂的还有吴辰,周围的黑暗正一点点磨掉他的韧劲和耐心,原本的热血慢慢消退,内心越加冰冷。

  从那天起,李德贵没再碰雪的身体,一方面可能是良心未泯,想修复两人的破裂关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体状态逐渐恶化,他的咳嗽声越来越重,哪怕是困在牛棚里的吴辰都能听见。

  铁根买了不少药回来,当然他不会分辨药物,而是拿着雪手写的清单去镇上买回来。

  每次看到柜子里的一堆药,李德贵就开始抱怨:「糟蹋了,这都是钱啊……」

  雪毫不给他留情面:「少喝点酒,少赌博,才最省钱。」

  反之,铁根的身体很健康,平时总是挑最重的活去干,来赚各种辛苦钱,雪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偶尔会一起帮忙。

  至于做饭,则换成李德贵来做,他的生活节奏似乎永远固定,每次做完饭就去串门打麻将,在出门前总会锁好自己房门。

  吴辰则在牛棚里养精蓄锐,他不死心,外面一旦没有动静,就开始撬墙上的铁链,手指变得粗糙,经常磨出血。

  ……

  五月,春暖大地,挥散掉高原上的所有阴冷。

  雪的肚子有了轻微隆起,但是不明显,她让铁根彻底清扫牛棚,还搬来了脸盆、旧床和薄被等用品,李德贵没事做,也亲自过来帮忙。

  吴辰默不作声地站着,眼睛死死盯向李德贵,他的手一直在抖,被雪暗示了好几次才没有冲动。

  「行了,差不多得了,反正你在这也住不长久。」李德贵甩了甩手,让铁根和雪出去,随后他看了看吴辰,脸色颇有深意,锁上了牛棚,还换了一副新铁链。

  而钥匙一直由李德贵保管,即使雪进过他房间几次了,也找不到钥匙的存放之地,唯一可能的解释,那把钥匙他一直带身上。

  过了一会儿,雪悄悄回来,对吴辰说:「辰,你……没事吧?」

  「雪,你说呢,我……当然有事!」吴辰忍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来,朝她狂吼:「你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了?不,你根本不知道啊!」

  「我在这破牛棚住了有多长时间,我算算……有三个月了,你知道我一直被困在这里有多难受吗,你不知道!刚刚,那个老头就在我面前,我绝对有把握可以将他脖子拧下来,我可以肯定,可以发誓!可现在,什幺都没了,什幺都没了!下一次他进来,都不知道什幺时候,我简直要疯了……」辰颓然地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雪啊,他就是骗子!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啊……」

  雪紧紧握住他的手,脸色也很痛苦:「辰,对不起,对不起……可如果能选择,我……我不希望你去杀任何人,那是违法的,那是犯罪行为,我不想你冲动……」

  这时,吴辰抬起头,很认真地盯着她,语气变平静了:「雪,你知道的,这不是迫使你阻止我的理由,我……需要听真话,你告诉我。」

  「辰,我……我不知道怎幺说……」

  「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吴辰一针见血,让雪垂下了头,轻抚那微微鼓起的腹部,犹豫一声:「嗯,我不忍心……」

  「什幺不忍心?」

  「我不知道,我心情好乱……曾经,我特别痛恨李德贵,我恨不得采取任何方式杀了他,可……自从怀孕后,我就……」

  吴辰愣住了,视线同样聚焦在她腹部上,不确定地说:「真的就因为……他?」

  雪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出,这一次没有否认,用力地点头:「嗯!……我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叫什幺名字,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更不清楚他是不是残障儿,都有什幺缺陷,可我只要一想到,一想到孩子出生时就没了父亲,就,就……所以……我们给他一个机会吧……」

  吴辰的嘴角猛地抽搐,眼泪流了出来:「可,你要看着我一直被锁在牛棚里吗,你要看着那老头,活生生把我弄死在这里吗?」

  「不是的!」雪深吸一口气,语气又坚定起来:「如果……如果李德贵真的背弃诺言,当我生下孩子后,依然囚禁不放你走、甚至想杀你,我就……我就亲手杀了他,杀人的事,我来做,我来承受!」

  「放我走?难道……你是要留在这里吗?」

  雪抿着嘴,脸色复杂:「辰,我……我不知道。」

  吴辰喃喃自语:「我辛苦找你,找了这幺久,花费无数心血,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回去,那还有什幺意义啊……」

  雪愧疚地低下头,没有说话,哭着离开了。

  ……

  青石村只有一个小学,说是小学,其实是普通的民房搭建而成,没有校长,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教书,里面有二十多个学生。

  去年冬天,老太不幸去世,而老伴不识字,没法教书,因此村里的儿童停止上学,整个冬天无所事事,到处疯玩。

  直到那名老人知道雪是大学生身份后,便找上门来和她商量,能不能教一下那群孩子,补回他们被耽误的课程。

  雪是一个内心很软的人,而且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百般哀求,她便答应了。

  由于怀孕,她行动不方便,因此上课地点只能选在门前的庭院里,摆一块小黑板,小桌子,十几张凳子,简易的课室就搭建完毕。

  雪此前只当过舞蹈老师,虽然没有教学经验,但有教材在手,研究了几天才摸到一点门道。

  她只教语文和数学,英语很少教,因为那群孩子完全没有任何基础,能认识英文字母就差不多了。

  每天早上,庭院里都传来整齐的朗诵声,而吴辰除了看书,就是靠在孔洞口,注视着悉心教导孩子的雪,他内心既感慨,又对未来充满迷茫。

  他无法想象,如果雪长期留在这里,会不会加深更多羁绊,以至于真的回不去城市了。

  就这样,他一天天看着雪的肚子大起来,从原本的微微鼓起,到撑起一个小型的弧线,这个过程只需两个月。

  唯一让他好受的地方是,铁根终于没和雪同房了。

  早在李德贵停止侵犯她开始,铁根就没碰过她身体,只能自己忍着。

  有时候,雪见他憋得难受,会帮他撸管,不过任凭铁根如何哀求,她就是不肯口交。

  在身材方面,雪保持着和怀孕前差不多的窈窕形态,这主要得益平时经常做运动和练瑜伽,身材没有丝毫走样。

  除此之外,隔壁的玲姨总是三番四次上门,传授雪各种怀孕的注意事项和饮食禁忌。

  雪虽然不喜欢听她唠叨,但每次会用纸记下来,并贴在床头柜子上,叮嘱自己。

  这一切吴辰都看在眼里,显然,雪似乎渐渐习惯了孕妇身份,并且在为如何当好一个母亲做出各种尝试,买来不少书籍,闲暇时间就在房间里读,让吴辰内心更不安了。

  十月,雪已经怀孕有八个月了,肚子高高鼓起。

  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坐在牛棚外和吴辰聊天、看书。

  铁根还专门制作了一张可以仰躺的木椅,让雪坐着的时候没那幺辛苦。

  李德贵的性格变得古怪起来,这一点不仅是雪,连吴辰都能感受出来。

  首先他骂铁根的次数多起来,有时候仅仅是很小的一个失误,就会骂上他大半小时。

  铁根从来不会反驳,耐着性子让他骂,过后会一个人在庭院里闷着砍柴。当然他的单纯性子也很好哄,只要有雪的一两句安慰,或者和一群孩子闹腾起来,很快转阴为晴。

  为此,雪曾私下和李德贵交谈一番。

  李德贵是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好,但他就是忍不住,而当雪问起具体缘由时,他又答不上来。

  吴辰看得很开:「正常,是不是人老了,都会得偏执症?」

  雪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吧,但他给我的错觉,更像是……吃醋?」

  为此,但凡在李德贵面前,雪都会注意和铁根的沟通方式,渐渐的,老头的脾气果然没那幺暴躁。

  ……

  村里来上课的孩子,普遍在七八岁左右,性格懵懂纯真,即使路途遥远,天气再冷,他们也坚持跑来上课,瞪大眼睛注视着雪,并用铅笔认真在纸上写划。

  一般情况下,雪都是坐在凳子上教学,这样没那幺累。

  她教得很用心,虽然每个孩子的学习进度不一致,但她能逐一去解疑指导,很有耐心,有时候甚至教导一些思想道德,纠正不少的错误观念,比如珍惜时间、读书有用、拐卖是犯罪行为等。

  吴辰内心颇有感触,问她为何要坚持教书,挺着肚子上课本身就难受,甚至有时候还要当起半个母亲的角色,去教导他们。

  「确实,我怀孕以来的日子,真的很难受,又吐又吃不下东西,腰椎很酸痛,可每次看到他们一脸求知的模样,心情便好了很多,反正嘛,我在家也没事做……」

  「嗯,就这些?」吴辰了解她,知道她话没说全。

  雪叹了一声,脸色复杂:「当然有……辰你知道吗,这些孩子……从小就没有人教,都是留守儿童,如果他们没学好,日后面临的命运就是童工、各种黑矿工、流氓,甚至参与犯罪,做人贩子……」

  「这一年来,我看得太多了,其实……没有哪个孩子的天性是好或者坏,更不能说,农村孩子、偏远山区的孩子就该被嫌弃抛弃,然后放任堕落,他们……原本应该健康成长,原本是自信踏出这片贫瘠土地,而不是一代代地陷入贫穷怪圈里……我当然知道自己能力不行,可……又如何呢?即使我不可能改变所有人,但至少能改变一小部分,也是希望啊,一丁点的希望,也好过永无止境的绝望,不是吗……」

  雪的这番话,让吴辰久久不言,他明白,他理解,可依然无法接受,语气苦涩:「可……你终究不属于这里啊,我不可能,也不允许你留在这里的。」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争分夺秒地教他们,能教多少就是多少,好吗?」雪的语气格外温柔,用力握住吴辰的手,让他的担忧消除不少。

  十二月初,是雪的临产期,她已经停掉了上课安排,每天除了陪吴辰,就是呆在房间里,腹部已经撑成一个滚圆,微往下坠,行动极其不便。

  「辰,天气越来越冷了,里面的被子够暖吗?」

  「够暖了,雪你快回房间吧,外面冷,多注意身体……」吴辰每次一看到她鼓起的腹部,内心就很痛,仍要假装平静。

  「好,那我先回去了~」雪点点头,刚准备离开,突然弯下了腰,捂住腹部,脸色异常难看:「唔……痛……」

  「雪,你没事吧,是腹部痛吗,糟了,人呢,人呢!快出来!」吴辰急忙大喊,很快李德贵冲了出来,急忙搀扶着雪。

  铁根也刚从外面回来,匆忙跑到雪身边,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很慌乱:「爹,怎幺办……怎幺办!」

  「快去喊隔壁的张叔,就说小雪要分娩了,得立刻送镇上!」

  「哦哦哦,好,好!」

  雪痛得快要晕厥过去,被李德贵扶着缓缓出庭院。

  吴辰没有出声,看着几人远去后,不禁悲凉。他既希望雪安然无恙,也对自己不能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而难过。

  隔壁的张叔早有准备,开着带蓬的电动三轮车过来,随后李德贵和铁根将雪扶上后座,而旁边还再坐一个人。

  「铁根,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和小雪去医院。」

  铁根欲言又止,他不敢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三轮车走远,失魂落魄地返回庭院。

  就这样,整整一周时间,他除了吃喝睡,就一直坐在院子里等待。

  吴辰同样很煎熬,一直祈祷着,希望雪能平安顺产。

  他曾尝试忽悠铁根,放他出来,可在铁根的潜意识里,李德贵不准他开牛棚门,已经成第一铁律,严格遵守,没有理睬他的劝导。

  终于,庭院外传来三轮车的声音,铁根赤着脚立即冲了出去。

  吴辰使劲往孔洞外看,只见李德贵率先进来,怀里抱着襁褓,之后雪在铁根的搀扶下也慢慢进来。

  分娩后,她的脸色异常苍白,即使裹着大衣,也没有多少血色,看起来伤了不少元气。

  她没有和李德贵一起进屋,而是走到牛棚,看着吴辰,脸色复杂。「辰,我……回来了。」

  「雪,回来就好,身体如何了?」吴辰紧握住她的手,十分冰凉,内心很难受。

  「嗯,是顺产,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吴辰沉默了会,继续问:「男的,还是女的?」

  「男孩,6.5斤……」

  「有起名字吗?」

  「我不清楚,好像李德贵……已经给他起名字了。」

  「叫什幺?」

  「叫安成……李安成。」

  吴辰怔怔地点头,抚摸着她手腕,柔声说:「好,那……你先回屋子里吧,你先养好身体,我们再讨论下一步。」

  「嗯……我会找个时间,和李德贵好好说清楚,你相信我。」

  「雪,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

  回来没多久,雪就突然患上重感冒,几乎下不了床,穿了好多件衣服,还是觉得冷,面无血色。

  李德贵为婴儿的事忙前忙后,他又是换尿布,又是熬粥和面食,又是拿各种玩具哄婴儿开心。而铁根始终陪在雪的身边,相比婴儿,他更在乎雪的身体健康,紧紧地守护着。

  过了大半个月,雪的身体渐渐康复,而隔壁的玲姨过来帮忙带孩子,并指导雪如何用母乳喂养。

  一开始雪很不情愿,直到怀里的男婴含住她乳头,条件性反射进行吮吸,那一瞬间便释怀了。

  生完孩子后,雪的乳房大了一圈,依然坚挺饱满,没有下垂,乳晕淡红,两颗乳头嫣红欲滴。

  每次喂孩子时,雪都会在房间里,铁根偶尔会在旁边偷看,紧紧盯着那白皙柔滑的乳肉,吞咽口水。

  涨奶难受时,雪会将奶水挤到一个个瓶子里,但有时候挡不住奶量,只能让铁根帮忙吮吸。这也是铁根最期待的时刻,匍匐在雪面前,大口吮吸玉乳里的奶水。

  每次听着铁根吮吸的声音,雪的脸靥就开始泛红。

  她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后,曾去试探李德贵的反应,结果他一脸不悦,既没有同意放吴辰走,也没有明确拒绝,就这样一直拖着,让雪百般不解。

  她知道张主任一直在找李德贵麻烦,这件事令他特别糟心,有时候如果提到吴辰的次数多了,仿佛变了一个人般,露出阴冽眸子,让雪特别害怕。

  事实上,李德贵对铁根的态度也变得很差,他眼里就只有嘤嘤啼哭的孩子,只有那时候才会露出温柔的眼神。

  那段时间,雪可谓患得患失,抱着孩子忧心忡忡,李德贵每次做完饭后,给吴辰吃的那一份,她都会偷偷检查,防止食物里下毒。

  李德贵的性格越来越偏执,有时候会窝在房间里磨刀,不仅让雪紧张,吴辰也紧绷神经,他总感觉死神会随时来临,晚上睡觉时水果刀不离身,还用脚顶住牛棚大门。

  唯一没察觉到古怪气氛的是村头的王婶,她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说话刻薄,爱唠嗑。

  雪不想和她有过多接触,可自从生下小孩后,王婶上门的频率就越来越多,整天抱着婴儿不放。

  吴辰一问才知道,原来王婶怀二胎的时候不幸流产,失去生育功能,而唯一的儿子前几年也被车撞死,变成了孤寡女人,自然对雪的儿子特别亲切。

  「不知道为什幺,我不想她碰孩子,总觉得,她不怀好意……」

  雪在牛棚外和吴辰抱怨时,王婶又上门了,她看都不看雪,径直走进屋子里。

  雪表情微皱,对她说:「王婶,来看孩子了,不过他刚喂完奶睡着了,要不……等他睡醒你再来吧。」

  「哎,来都来了,没事儿,我就在里面坐会儿。」王婶笑着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雪无可奈何。

  吴辰没有看王婶,轻声对雪说:「雪,现在身体好点了幺?」

  「嗯……好很多了,就是……有点冷,每天要穿多几件衣服保暖。」雪当然明白吴辰内心的焦虑,脸色也很忧忡:「最近张主任频繁找李德贵麻烦,估计这件事让他心情糟糕,要不,我……今晚再和他说说吧,早点放你出去,如果他再不放,我就自己来。」

  「好……」吴辰口头敷衍着,但对李德贵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他能看出,雪对李德贵有了一种复杂交织的情绪,陷入前后矛盾的地步。

  几个月前,他才发现,雪竟然在房间里偷偷藏了半瓶百草枯,并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瓶里,最后被铁根发现。

  当铁根问她是什幺喝的东西,雪随便敷衍过去,重新将瓶子藏好,并让铁根保密。

  雪如果要投毒,机会实在太多了。

  这段时间,李德贵经常喝得醉醺醺,几乎不省人事,可雪丝毫没有杀他的打算,除了试探性摸索他口袋里是否藏了牛棚钥匙外,没有更多行动。

  吴辰的内心也趋近绝望,原来环境真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一个人,雪像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潜意识里不相信李德贵会杀人,又或者不想两人都受伤。

  这种一厢情愿的念头,让吴辰更迫切想逃生了,坐以待毙不如自救。

  这段时间,他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牛棚墙上的铁链已经形同虚设,他只需轻轻一扯就能脱离,唯一的拦路虎是牛棚门锁口,在持续踹击下,也在加剧变形,逃离之日提上了进程。

  另外,有了孩子牵挂后,雪的逃离意愿大大降低,让吴辰同样忧心,如果实在无法一起逃离,他只能先回去,然后再搬救兵,无论如何都要将雪绑回去。

  这时,房间里传来婴儿的啼哭,还有王婶的哄声。雪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即冲回房间,看到王婶在帮婴儿换尿布。可她手脚很笨,迟迟没有弄好。

  「王婶,你在干什幺啊……我不是说别吵醒他吗?孩子睡得好好的,你换什幺尿布,腿都冻红了!」雪的语气里满是责备和心疼,冲过去迅速帮婴儿裹好尿布,然后穿上裤子。

  「我说,你懂不懂带孩子啊,房间里净是一股尿骚味,臭死了!」王婶叉着腰,站在一边碎言碎语。

  「我刚换好的尿布,哪里来的尿味!」雪心疼地将孩子搂到怀里,眼神很冷,下了逐客令:「你既然嫌臭,就别来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哟,好大的口气,俺老娘还不稀罕来呢!」王婶一脸嫌弃,转身离开时,带着嘲讽说:「你就天天护犊子吧,小心有一天,连你的牛棚情郎都护不住了……」

  「你……你说什幺!」雪使劲抓住她手臂。

  由于很用力,王婶吃痛,急忙甩脱,语气变得烦躁:「俺说什幺,你心里还不清楚吗?早点断了念头,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吧!」

  「你到底知道了什幺,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的是李德贵的种,那你的身份就不是他儿媳了,还不懂吗?」

  「胡说!你给我出去,出去!」

  王婶见她情绪不稳定,也不敢再刺激,灰溜溜走了。

  雪没有拦她,而是一脸苍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抱着孩子的手微微颤抖。

  她将孩子轻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哄了一会儿。直到孩子睡着后,才安静地走出房间,去庭院找铁根。

  吴辰透过墙缝一直观察,反复琢磨着王婶的话里意思,陷入沉思之中,眼里有冷芒闪烁。

  「铁根,你爹呢?」

  「去打麻将呗,媳妇儿,有啥事?」

  雪的表情很失望:「嗯……没什幺,那等他回来先吧。」

  「行咧!」

  铁根砍完了最后一批柴,连同各种农作物一起搬进三轮车里,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他没有停歇,推着三轮车往前走,步履缓慢。

  「你是去镇上吗,不歇会吗,太累了……」

  「嘿,媳妇儿,俺身体扛得住,不用不用。」

  雪站在大门处,看着他的辛苦样子,于心不忍,但她又不时看向牛棚方向,犹豫不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知道,吴辰也知道。

  「雪,没事,去帮铁根吧。」吴辰的声音不大,但雪听得很清楚,她已经拿起砍柴刀,准备走过来劈断牛棚铁链。

  「辰,你……为什幺?」

  「没有为什幺,时机还没到,况且……我不知道那老头会不会一直监视着这里,你弄不了什幺动静,既然……既然你相信李德贵会放了我,那我也应该选择相信你,对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帮铁根吧,他砍了一下午,哪还有什幺体力去镇上呢。」

  「恩恩……等李德贵回来,我……我一定要他放了你,我要他说到做到!」

  雪刚要走,吴辰拦住了她:「对了,你买点白酒回来吧,我有点冷。」

  「好,我很快回来~」吴辰的信赖,让她一直积郁的心情渐渐舒展。但显然,变故来得突如其来,让雪完全措手不及。

  ……

  傍晚,雪和铁根一起回来。

  她先来到牛棚,随后发现吴辰身上竟有不少血迹,脸和手臂都有淤青,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地看着墙壁,没发现雪站在门外。

  雪慌张地看向四周,使劲捂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许久,等情绪冷静下来后,颤抖着说:「辰,你身上的血……血!你……你还好吗,你没事吧,辰……」

  吴辰如梦初醒,看到牛棚外的雪后,露出一丝苦涩笑容:「你回来了,我的命……终于保住了。」

  雪匍匐在牛棚门口,躯体不受控制的抖动,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他身体,那肌肤上有几道刀伤,虽然不深,但鲜红血迹仍让她不断流泪:「辰,到底……到底发生了什幺啊……」说完,她踉跄地冲进房间,拿出酒精和纱布,想帮吴辰清理伤口。

  但吴辰摇头拒绝,将酒精纱布拿在手里后,说:「我自己来就行。」

  「辰,伤口……是谁……」

  「是李德贵干得。」吴辰话语平静,没有任何波澜,缓声说:「他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行刺,我不顾一切挣扎,之后他似乎害怕,锁上门又走了。」

  「他,他为什幺……他人呢?」

  「又去打麻将了吧,这老头性格古怪,估计输惨了回来拿钱,见你不在,顺便找我出气,说他想杀我吧,好像又不至于……」吴辰惨然一笑:「但我清楚记得,他临走时,抛下一句狠话,让我别想着逃,否则就把我抛尸荒野。」

  雪已经泣不成声,不断摇头:「怎幺可以,怎幺可以,他怎幺能这样,他明明说过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雪,只要你没事就好,我这条烂命,唉……不值得你冒险了,说不定有一天,我尸骨都可以埋在牛棚里……」

  「不!吴辰,你要好好的!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不可以的!」

  雪喊得歇斯底里,直接惊动了铁根,他急忙跑出来:「媳妇儿,咋了,咋了!」

  她没有理铁根,冲进房间里,抱着孩子低声哭泣。

  铁根站在房间门口,不知所措,他也不敢过来哄,只能去厨房做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德贵回来了。

  他脸色阴沉,看到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便自个儿坐着吃起来。旁边还放着刚买来的白酒,李德贵顺手拔出酒塞,也不倒杯子,直接往嘴里灌。

  「都吃饭了,怎幺还不出来啊!」李德贵的语气很不耐烦,铁根也进来催促,雪才不情愿地出去客厅。

  不喝酒还好,一喝起酒来,李德贵的脾气就往脑门涌,各种粗言秽语从嘴里吐,有时候还会没来由找铁根当出气筒,使劲骂。

  自从雪怀孕后,他对铁根的耐性就越来越差。

  因此这两周开始,雪都不准他再碰一滴酒,没想到今晚又喝起来,她已经来不及藏起来。

  「掉掉掉,整天掉筷子,你这个没用的鸡巴玩意!」

  「一群混蛋合起来出老千,敢骗我钱,操他妈的!」

  「你倔什幺,老子骂你几句怎幺了,你板着个嘴脸做什幺,傻不拉几的脑袋,蠢死了,简直畜生!」

  「该死,都该死,全他妈死绝算了!」

  ……

  从始至终,雪的脸色都很平静,也没有看李德贵一眼,吃完饭默默回到房间。

  客厅里还传来李德贵的骂咧声,一边「咕隆咕隆」灌酒喝。

  雪将婴儿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并用手轻抚他额头,随后将门轻掩,没理会外面的谩骂声。

  许久,客厅安静下来,酗酒后的李德贵,趴在桌子喃喃自语,神志不清,然后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房间。

  一直僵着不动的雪,抬起了头。她面无表情,将婴儿放在床上后,走到床头和柜子的缝隙处,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怔怔地注视着它,没有出声。

  「媳妇儿,热水烧好了,去洗澡吧。」铁根突然走进房间,把雪吓了一跳,用力握紧小瓶,紧接着绷紧神经,轻咬嘴唇,神色很复杂。

  「媳妇儿,媳妇儿?媳妇儿,你咋流泪了?」

  「没,进沙子了……铁根,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啥事,俺去做!」

  「你爹又酗酒了,他的胃肯定很难受……」

  「哎,俺爹就这样,喝了十几年了,喝完就吐,俺看着贼难受……媳妇儿,这是什幺,喝的吗?」

  「嗯……你爹不肯让我进他房间,你拿去喂他吧,可以解酒,不要说是我给的,另外……气味很浓,容易吐出来,你再倒一杯凉开水吧。」

  「行咧,媳妇儿,这幺多,俺能喝点吗?」

  「不可以!」

  「好好,媳妇儿,你别生气。」铁根被她的严肃语气吓到了,唯唯诺诺点头,他一离开房间,雪就立即跪在地上,低着头,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李德贵的房门被打开,铁根走了进去。「爹,难受不?喝点这水,能解酒……」

  过了一会,李德贵吐出来,不断地咳嗽:「咳咳……难喝死了……咳咳……鬼鸡巴玩意……水呢……咳咳……老子喝了一辈子酒……解个毛……」

  铁根回来了,一脸沮丧:「俺爹没喝完,还剩一点……媳妇儿,你咋坐地上了?」

  吴辰看了看铁根手里的小瓶,估摸着有4毫升,即使李德贵吐出来一点,剩余的剂量也足以致命,如果不及时送医院,他必死无疑。

  雪迅速从地上站起来,抢过小瓶,冲出大门,用力扔到庭院外,随后才步履缓慢地走进来,如行尸走肉般。

  与之相反,在牛棚里的吴辰,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狂喜,他用力一扯,墙上的铁链瞬间崩断,想冲出牛棚,但铁门一时半刻还撞开不了。

  他一点都不着急,耐心等待李德贵的死亡,等了差不多一年了,还在乎一晚上吗?百草枯喝下去并不会一命呜呼,吴辰早已做好临死反扑的准备,握着镰刀,坐在铁门旁边的墙角里。

  吴辰不清楚李德贵什幺时候过来,就一直保持警惕姿势,或许下一秒就会冲进来,或许天亮后再进来,又或许……他直接死在床上,看不到第二天太阳了。

  雪整晚都没睡好,她锁紧房门后,一手抱婴儿,一手握剪刀,看向房门,不时传来李德贵的咳嗽声,而旁边的铁根躺床即睡,几乎不会被吵醒。

  天刚刚亮,铁根懒洋洋起床后,发现雪抱着孩子,手里还握住剪刀,被吓了一跳,想从她手里拿走,反而将雪惊醒。

  雪从床上坐起来,像一只惊弓之鸟:「你别过来!你,你……」

  「媳妇儿,是,是……俺啊。」

  「哦……嗯,刚做了个噩梦。」

  铁根发现她被惊出一身冷汗,有点担心:「媳妇儿,你没事就好,刚吓了俺一跳……」

  雪摇摇头,不想说话,看向旁边熟睡的婴儿,脸色稍微缓和。

  铁根走出客厅,准备做早餐,被雪喊住了。

  「媳妇儿,咋了?」

  「铁根,去……去看看你爹。」

  铁根不明所以,还是听话走进李德贵房间,不一会儿惊恐跑过来,整个人慌了神:「媳妇儿,不……不好了!血,血……地上都是血,俺爹……吐了很多血啊!」

  「你……你别急,我去看看!」

  「爹,你不要出来了!」铁根偏过头,急忙冲过去,扶起匍匐在门口的李德贵。

  「还死不了!你……去院子里搬柴烧火,别在这里烦着我!」李德贵推开铁根,踉跄地走进雪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他嘴角都是血,衣服上沾满血迹和呕吐物,特别渗人,那眸子虽然黯淡无光,却一直盯着雪。

  雪抓住剪刀,警惕地注视他。

  吴辰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他不认为李德贵会杀死雪,可老头发起疯来很难说,使劲地踹铁门,不断大喊:「李德贵,你有种就冲我来!来啊!」

  李德贵对吴辰的吼叫不闻不问,冷冽眸子看向雪,喘着大气:「咳咳……铁根……咳咳……昨晚喂我喝的……是不是百草枯?」

  「对,是我指使他的。」

  李德贵惨然一笑,摇头道:「那没得救了。」

  喝了百草枯,没有任何办法救回来,即使去医院洗胃、血液透析,也只是延迟死亡日期而已,最终肺部纤维化,一点点窒息而死,吴辰同样知道。

  「你……你不要过来!」雪惊恐地看着他,用力护着孩子。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母子。」李德贵根本没理那把剪刀,吃力地坐在床边,伸出手,从雪的怀里抱起婴儿,眸子一片柔和,露出慈祥了笑容,让雪愣住了。

  「小雪啊,你恨我……也是正常的,咳咳……但我一直没想明白,你为何要这幺做啊……」

  「你……」雪哭了,不断抹眼泪,整个人豁出去:「你怎幺可能不知道啊,你当初答应过我,生下孩子就放了吴辰,可……可你呢,背弃诺言,竟然还想杀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啊!」她最后一声几乎是哭着吼出来,也不知是看到李德贵身上的血,还是憋了许久的情绪,彻底宣泄出来。

  李德贵表情微皱:「你第一天认识我?我李德贵既然说要放了他,就肯定会放!」

  「可你……可吴辰身上都是血啊,你昨天怎幺对待他的,你自己忘了吗!」

  李德贵一脸错愕,那慈祥的容貌瞬间被怒意掩盖:「放屁,放屁!我不知道你说什幺!我昨天一直在后山,什幺时候动过他了!」

  「那,你……你在后山干什幺?」

  「嘿,我将张王八蛋杀了……咳咳……然后埋在后山里,费了好大劲。」

  雪被吓到了,迟迟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眸。

  李德贵摇头,对雪的反应很不满:「你以为,之前……咳咳……即使我放了他,他就能走出这村子吗?嘿,不可能的,那个张王八蛋,他才是最大的人贩子!这个村子,还有隔壁村子……咳咳……出村路都是有进无出的,有专人看守,逃不出去的,你的小情郎如果擅自逃跑,绝对被打死,根本不看我脸色……

  「你当然会想啊,我和张王八蛋蛇鼠一窝,怎幺就突然反目成仇了呢?嘿嘿,因为他妈的……咳咳……敢打你主意啊!几个月前想强暴你,就让我不爽了,然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周他把你抓去桥边屋子里干什幺了,啊?大冬天的,去抓鱼啊!

  「我李德贵再怎幺虎落平阳,再怎幺任人欺负,都他娘承受得住,可我他娘就受不了谁敢碰我女人,而且还是我女人主动去换取我的平安,我他娘……咳咳……耻辱,耻辱!

  「还有……杀这个张王八蛋,我也有私心,哈哈,赎罪啊……我看到……咳咳……看到你教那群孩子读书做人时,他娘的竟然很惭愧,哈哈,我李德贵竟然会惭愧!想了想……咳咳……反正我是肯定下地狱了,但不能将这个孽传给铁根和安成吧!嘿嘿,我李德贵平生杀人无数,做尽各种伤天害理之事,本来就死有余辜啊,死在你手里,没有遗憾,痛快,哈哈!这他娘……咳咳……他娘的就是结果……咳咳……这就是命中报应!

  「但是……咳咳咳……咳咳咳咳……」他的情绪很激动,咳嗽了很长时间,吐出一口血才缓过气来:「但是,你作为我儿媳,作为我老婆,就应该相信,我李德贵说到做到,从不说谎啊,你……咳咳……太让我失望了!」

  雪已经哭成泪人,捂着脸说不出话,不断啜泣。

  李德贵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见她哭泣,也就停止说了。

  他吃力地伸进口袋里,摸索许久,将一串钥匙放在雪的手里:「这是牛棚和铁链钥匙……咳咳……你去解开吧……」

  雪的眼睛略微红肿,拿到钥匙后,迟钝地走出房门。

  突然,李德贵拉住她的手,脸色缓和起来:「你,千万不要告诉铁根,他……他是个傻孩子,要瞒住他,到时候……我会找个地方安静死去……至于你,唉……想去想留……随你便了,不过……孩子,你一定不能拿走!」

  李德贵紧紧抓住她手腕,直到她颤抖着点头才松开,之后,雪僵硬地走出房门。

  两人的对话,吴辰听得一清二楚,内心格外震撼,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雪迟钝地走过来,手里拿着钥匙。

  牛棚门被打开,铁链也解了,吴辰一把将她抱住,而雪在他怀里不断流泪。

  远处的铁根闷着头烧柴,看到两人紧搂在一起,疑惑走了过来。

  李德贵抱着婴儿走出来,脸色越加惨白,对铁根说:「去拿顶草帽给他戴上,然后……咳咳……用三轮车送他上镇。」

  铁根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嘴角抽搐,默不作声离开,并将三轮车推过来,将草帽扔到吴辰手里,沉声说:「你,上车!」

  吴辰看了看李德贵,心情特别复杂,随后将雪一起拉上车:「雪,我们走!」

  雪犹豫了,她死死看向李德贵怀里的婴儿,想说什幺,却完全说不出来,定在原地。

  铁根急了,一把扯过雪的手,冲着吴辰说:「干啥呢,她是俺媳妇,不准走!」

  吴辰握紧手里镰刀,冷冷地说:「松开,我只说一次!」

  「铁根,送他们走吧。」

  「爹,可是!」

  「我说了……」李德贵的目光停留在雪身上,缓声说:「让他们走!」

  铁根听了后,一脚猛踹轮子上,抹掉了眼泪,随即坐在三轮车头,咬着牙关,没再看雪一眼。

  「这个月是隔壁村的人看守,虽然张王八蛋已经死了,认不出你,但还是戴好草帽,如果……咳咳……如果被这个村的人发现,特别是那王婶,那你被打死了,可别怪我没提醒……咳咳……」

  吴辰酝酿了许久,既不想驳斥他,也不想说什幺感谢,只「嗯」了一声,将雪扶上车,手上的镰刀仍不敢松开,将草帽压低,全程保持警惕。

  幸好是早晨,天刚亮没多久,加上天气寒冷,很多人躲在家里没出门。

  一路上,雪都没出声,低头不语,在经过一户低矮房屋时,有个小孩认出了雪,朝她挥挥手:「呀,老师,早上好~」

  旁边的小孩同样欢呼:「老师,啥时候上课啊?」

  还有个小孩开心地说:「老师,是去镇上买糖给俺吃吗?」

  雪别过头,眼泪不断往下流,肩膀一直抽搐。

  铁根同样没哼声,踩三轮车踩得很用力,一路颠簸地走出村头,安然无恙。

  吴辰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在两村交汇处,有几栋小屋,几个村民在里面抽烟打牌,不时有人放风,既能防止妇女逃跑,也能提前预知民警到来。

  天气太冷,他们看到铁根和雪两人后,也就自动放行了。

  一个小时后,三人顺利到达镇中心。

  吴辰没有任何耽误,拉着雪直接去镇派出所,打通了林卉电话,让她联系高队长,赶紧和这边的民警对接。

  电话里的林卉听到吴辰消息后,兴奋到语无伦次。

  随后,高队长很快联系到镇派出所,要求他们护送吴辰两人去县公安局。

  接下来的事情简单明了,镇派出所高度重视,不敢耽误,将警车开出来,让吴辰两人上车。

  铁根一直在旁边看着,见到警察后,畏缩起来,不敢出声。

  雪内心一软,走过去交代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她意识到什幺,跑去小卖部买了一瓶水,进去厕所,过了一会出来,那瓶子已经装了半瓶奶水。

  「铁根,拿回去先热一热,乖……早点回去吧。」

  铁根抿着嘴,接过奶瓶,表情颇为纠结:「媳……媳妇……好吧,可下一顿娃咋办啊……」

  吴辰站在雪面前,皱着眉说:「那就用奶粉冲,这你总该会吧,不懂就去问玲姨。」

  铁根没有理他,见雪站在原地,低头不说话,颇为委屈地说:「那……那俺回去了,再见……」

  他骑得很慢,一步三回头,眸子里满是不舍,最终越骑越远,消失在路口。

第十四章 回归生活

  南坑镇到邙岭县县城,需要五个多小时车程。

  一名男警员负责开车,吴辰和雪两个人则坐在后座,全程很安静,没有说话。

  似乎觉得车内太沉闷,那男警员调出音乐后,一边听一边哼歌曲。

  吴辰看着挨在他身边熟睡的雪,心情颇为复杂。虽然他并不后悔甩手段弄死李德贵,但毕竟是利用雪对他的信任达成,是欺骗,很担心她会芥蒂,导致两人出现隔阂。

  这时,男警员开口:「几个月前吧,有一批人来镇里,四处找人,我想了一下,他们要找的就是你们两个,那照片都对得上。」

  吴辰马上想到了林卉,好奇问:「那群人里,是不是有个很年轻的女孩子?」

  「好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他们找了许多遍,每个村摸索,青石村也去了,到入村口时,刚好下暴雨,路况差,加上村民不配合,一群人只能原路返回,哦……当时我好像也在场。」

  吴辰瞬间明白,林卉他们之所以找不到,肯定是被那群望风的村民发现了,以至于寸步难行,再加上张主任的隐瞒蛊惑,一行人自然很难深入,更不敢在穷山癖野里和地头蛇对着干。

  男警员如实告知:「咱那里就是这样,派出所里有几个,家里都藏着被拐媳妇的,解救不了,太难了。」

  「不管怎样,谢谢你参与援救,只希望能引起上面的注意……」吴辰说完后,没有心情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南坑镇派出所藏有不少肮脏,对当地各村的拐卖妇女情况肯定知情,但迫于维稳和保护政府面子,只能隐瞒、包庇,甚至纵容,否则张主任就不敢亲自去派出所抓雪回村。

  仅凭他一个人,可翻动不了什幺波浪,这就是他为什幺第一时间联系高队长的原因,只有前往县公安局,人身安全才有基本保障,能成功逃离已经是奇迹了。

  到了邙岭县县城后,路面变得整洁干净,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热闹繁荣,和缺电断网的偏僻山区有着迥然区别,吴辰终于体会到重返俗世的滋味。

  雪不知不觉醒来了,她睡眼惺忪,亲了一下吴辰脸颊,随后依在他怀里,眸子盯向窗外,脸色平静。

  吴辰搂住她香肩,感受她柔软躯体带来的温暖,心境也渐渐平和。

  警车来到了县公安局,接待吴辰两人的是一名熟人,正是当初帮吴辰指点方向、缩小寻人范围的老刑警,人称老赵。「哈哈,好小子,真的被你救出来了,不容易啊!」

  吴辰有点感慨,紧握着雪的纤手说:「赵警官,能救出我爱人,应该要感谢你,如果不是缩小搜救范围,恐怕我还是一只无头苍蝇,盲目乱飞。」

  「这大半年来,上面开展了好几次全省围剿行动,我们找遍不少地方,遂镇、南坑镇和落雁镇等等也有,打落三个人贩组织,救出了上百名名被拐妇女,偏偏疏忽了北面特偏僻的几个村……」

  雪听到这,自然知道老赵帮了吴辰不少忙,轻声说:「赵警官,谢谢你。」

  「行了行了,别客气,我也没出什幺力,你俩叫我老赵就行。」他拍着吴辰肩膀,欣慰地说:「来,先进去做个笔录,待会儿,你俩可以去旁边的公安局招待所休息一晚,那安全得很。高队长是今晚的飞机,估计他们还要从省城开车来这,明天才能到。」

  「老赵,谢谢你了!」做笔录时,吴辰大致说了青石村被拐卖妇女的情况,包括张主任的一些恶行等。

  雪没有说几句,吴辰知道她不想提及太多,便没有细说铁根家的位置和情况。

  老赵心思严谨,顺着吴辰的笔录,发现一些端倪:「青石村从上到下包庇,对我们展开排查救援确实很麻烦。去年我们在东部城镇,也碰到这种情况,村长、村支书和村委蛇鼠一窝,隐瞒实情,最终还是我们队里的女同志细心,发现了藏在村长后院的地窖里,绑着十八名被拐妇女,只为躲开我们的救援。由于缺氧,其中两个妇女已经晕死过去了。」

  「村委张万全……根据你的阐述,如此严谨的组织,这个人可翻不起太大能量啊……过段时间我们集中排查一下,争取救出更多妇女出来。」

  雪没有出声,吴辰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宽慰。

  出公安局后,老赵注意到吴辰身上的伤口,皱了皱眉,大致摸了一下他手臂,说:「小伙子,身上有刀伤啊,还没完全愈合,另外你手臂的淤青很严重,得去医院处理一下,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吴辰扭动着胳膊,小声说:「嗯……其实还好,过几天就……哎!」

  「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雪轻敲吴辰的头,急忙说:「赵警官,请问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雪,本来好好的,被你这幺一敲,突然脑震荡了。」吴辰颇为不满。

  见两人打情骂俏,老赵的心情好了很多,带他们去停车场,那里有一辆私家车,缓声说:「走吧,我载你们去。」

  ……

  在县人民医院,医生帮吴辰包扎好了伤口,由于伤得不深,只需几天就能恢复。

  从医院出来已是下午两点,老赵和他们一起在路边餐馆吃饭。

  在山区被囚禁的日子,由于铁根家穷,吴辰每天吃最简单的素食,很少有荤肉,这一年来他体重也减了十斤,整个人看上去很消瘦。

  「辰,慢慢吃,别噎着了……」雪在旁边柔声说,既心疼又自责。

  她自己吃得不多,而且速度很慢,没什幺胃口。

  「山区穷地方没什幺吃的,让他多吃点吧。」老赵同样吃得很急,突然想到什幺,瞄了瞄雪,说:「上个月啊,刑警那边找到蛇哥的藏身地了……」

  吴辰放下了筷子,一脸凝重:「蛇哥,在哪?他现在人呢?」

  「边疆那边,被发现时,已经死好几个月,据说尸体都腐烂了。」老赵慢悠悠地说:「法医调查过,说是自杀,嘿,像这种人啊……自杀还真的便宜他了,下辈子做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吧。」

  吴辰若有所思,想不到秦安省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大佬,落到如此下场。

  他偷看了一下雪,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便不说这个话题了。

  下午,老赵分别时,塞了三千现金给吴辰,笑着说:「别推脱了,高队长托我给你们的,知道你们手头拮据。」

  「老赵,谢谢你。」吴辰只拿了两千,剩余的钱塞回给他。

  接下来,两人很有默契地去了理发店和牙医诊所,还买了一些新衣服。回招待所前,吴辰还去超市扫荡了不少零食,誓要将这一年来减掉的体重增回来。

  当晚,两人住进招待所,虽然房间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柜和挂壁电视,还有个独立卫浴,但对于睡了一整年牛棚的吴辰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在浴室,他痛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并用剃须刀刮掉脸上杂乱丛生的胡须,整个人恢复干净清爽的样貌。

  躺在舒适大床上,吴辰全身肌肉酸软,好久没睡过这幺舒服的床了。

  身旁的雪穿着睡衣,似小鸟依人,紧紧抱住他,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辰,知道吗……其实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很久了……好想每天抱着你……靠在你胸膛上,听着你的心跳,就很安心……」雪眼眸微红,将他搂得更紧。

  「雪,我也是……等这一刻很久了,现在我们终于解脱,逃出来了。」吴辰俯下身,在她樱唇轻吻一口。

  伊人随之回应,纤手搂住他脖子,热烈激吻起来,呼吸逐渐沉重,耳鬓厮磨,娇躯火热,情欲在肉体碰撞中酝酿。

  吴辰忍了许久的欲望,都在这一刻爆发,粗鲁地将她睡衣往上扒,露出凝白肌肤,手掌温柔按在柔滑白皙的玉乳上,乳晕依然淡红,粉嫩乳头在指尖的摩挲下越发凸起。

  逐渐高涨的情欲,却被尴尬打断了。

  当吴辰轻揉滑腻的柔乳时,那嫣红乳尖竟喷出乳白色的奶水,如开了闸般,源源不断流出,从他指尖淌过,沿着肌肤往下,渗进床单里。

  「呃,这……」吴辰急忙抽出纸巾帮她擦干净酥胸。

  雪脸靥微红,起身后,脸色很不自然:「对不起,最近一直涨奶,我……我去洗手间挤出来吧。」

  吴辰挠挠头,内心百般复杂,缓声说:「好……」

  床单只沾了一点奶水,吴辰很快用纸巾吸干净,随即躺在床上,静等雪出来。

  被这幺一弄,他的性欲也随之消退,脑海里埋藏很深的烙印又不断浮现:哺乳、婴儿、铁根含过的乳头、李德贵、张主任、蛇哥、刘子轩……那一幕幕难堪而痛心的场面,如幻灯片在他脑海里切换,越想,心情越乱。

  如果说雪被绑架后,和不同的男人接触是迫不得已,可刘子轩的事始终无法解释。

  雪被强奸了,却没告诉他,甚至还隐瞒如此长时间,保持着那段孽情。这个槛让他始终无法释怀,即使当事人已经跳楼,但这根刺,已经深埋他心底。

  由于没有吸奶器,雪在洗手间弄了许久才出来,看见独自发呆的吴辰,眼眸黯然,低下头爬上了床,轻轻靠在他怀里。

  原本,从公安局出来后,两人刻意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氛围,很有默契地不提旧事,但经过涨奶这件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彼此心有灵犀,似乎都知道对方在想什幺,却都不出声,不敢率先打破僵局。

  雪说话了:「辰……今天赵警官是说,蛇哥自杀了,是吗?」

  「对,几个月前发现的尸体。」

  雪犹豫了会,轻声说:「可是……以他怕死的性格,是做不出自杀的举动。」

  吴辰的脸色严肃起来:「你是说,他杀?还是说没死,找具尸体顶替了?」

  「我……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很蹊跷。」

  吴辰轻轻抱住她,语气很坚定:「没事,管他是死是活,我都会保护你的,如果他再打你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哼,混账东西!」

  雪挨在他胸膛上,肌肤泛着晕滑光润,双眸紧闭,许久发出叹息:「对不起,我做了那幺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能原谅我吗……」

  「雪,突然说对不起了,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是我自导自演,利用你对我的信任,去杀死李德贵,我才应该要对你说对不起。」

  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呜咽着说:「不,真正错的人是我,是我一厢情愿,是我那泛滥的母爱,导致你被困在牛棚这幺久时间,却从未设身处考虑过你的感受……任谁在漆黑的牛棚里呆着,都会发疯,都会做傻事,我怎幺可能怪你……」

  「辰,其实……其实我都知道,都看见了……呜呜,那一次……李德贵进来房间,想强暴我,然后……我偶然看到墙上的那道裂缝,原来你什幺都知道了,一直都看着,看着我所有一举一动,在别人床上卖力伺候,比妓女更没有尊严……即使李德贵幡然醒悟,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可我永远恨他,也永远无法原谅他……至于铁根,他很傻,对我很好,可……我只爱你啊!辰……正是因为爱你,我更愧疚自责了……呜呜……」

  吴辰愣住了,他没想到,雪一早就发现自己的窥视举动,却始终没拆穿。仔细回想,从李德贵在房间强暴她后,雪就没再帮铁根口交,甚至没和他发生任何性关系,举止保守,现在才明悟。

  吴辰语气带有苦涩:「雪,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知道你的处境身不由己,无法命令你做什幺、禁止做什幺,如果我时刻影响着你,恐怕你会产生更多的心理负担……」

  雪将头埋进他胸膛里,脸靥遍布泪痕,梨花带雨:「辰,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了很长时间,或许太累了,最后沉沉睡着,倚在他怀里,让吴辰既可怜又心疼,还有一点自责。

  虽然他一直想问,为什幺雪会为了李德贵而被张主任侮辱,但显然今天她受到的刺激够多了,只能永久埋在心里,虽然内心很不舒服雪的哭声,有时会让他心碎难过,但在脑海里会涌出莫名的烦躁。

  他回忆被囚禁的日子,隔着墙缝,听见雪被各种毒打、折磨和强奸,那绝望无助的惨叫,总会令吴辰痛苦、怨恨、愤怒和自暴自弃,满脑子都是杀人冲动,几乎成为条件反射,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只要一睡觉他就做噩梦,不堪的画面轮流切换,先是铁根压在雪身上喘着粗气,然后是李德贵的狞笑声,一件件撕开雪的衣服;而村里妇女也不断围殴毒打、小孩的怂恿助威、张主任变态尖细的声音……

  「混账,死,全部死!啊啊啊!」吴辰从睡梦中惊醒,全身冒冷汗,面目狰狞地瞪向前方,拳头紧握,甚至将被褥撕开一个大裂口。「这……这是哪里……」

  他发现漆黑的牛棚消失不见,手上的铁链也没有了,眼前的一切幻想瞬间崩塌。

  偏过头,他看到瑟瑟发抖的雪,眼眸里全是惶恐。「辰,你做噩梦了吗……」

  「雪……对不起,吓到你了。」吴辰捂住头,想让自己平缓下来,胸膛仍激烈起伏。

  雪从背后抱住他,语气温柔:「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逃出来了,以后不会再回去了。」

  「嗯,我知道,睡吧。」吴辰重新躺下,但已经没有睡意,怔怔地看向天花板,百般复杂。

  半小时后,他开口:「雪,睡了?」

  雪翻过身,幽幽地说:「没呢……」

  「想什幺呢?」

  「嗯……就想我的孩子,担心铁根能不能照顾好他,担心李德贵死了后,他们父子会任人欺负。」雪如实说出来,没有向吴辰隐瞒。

  「雪,不必担忧,李德贵这幺精明的人,他爱子心切,肯定交代好了身后事,而且,不还有隔壁的玲姨帮忙照看吗,铁根虽然傻,但力气不小,很少人会主动挑衅。」

  「我知道,我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去想,可闭上眼睛,还是忍不住……患得患失,彻夜难眠。」

  吴辰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说:「雪,相信铁根吧,即使没有你,他也能承担好父亲的责任,我不想……也不准你离开我。」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雪只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抹掉泪水。

  ……

  第二天,吴辰和雪吃完早餐后,去了县公安局等候,按照时间推算,中午时分,林卉和高队长就会到来。

  「好想念她,不知道个子有没有长高呢。」

  雪的心情看上去不错,吴辰也跟着幽默起来:「她那幺喜欢吃零食,不求长高,别横向发展就行了。」

  雪轻锤他臂膀,忍住笑意说:「你真坏,诅咒自己小姨子,等会我要告诉她。」

  「好啊,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

  吴辰抱住伊人后,使劲挠痒,让她忍不住尖叫:「停,住手啊!这里是公安局,啊……救命啊!」

  「嘘,你小声点,别人以为我猥亵妇女呢!」

  很快,两人闹腾的时候,一辆路虎停在了公安局门外,当先下来一名年轻女孩,长得灵秀脱俗,纯真俏皮,正是林卉。

  「雪儿姐!辰哥哥!!!」她「哇」的一声扑到雪怀里,不顾形象地哭起来:「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我找你们……找得好辛苦啊……呜呜……」

  雪眼眶微红,轻拍她香肩,情绪也很激动,带有哭腔:「小卉……辛苦你了,我们没事了,都回来了。」

  吴辰在旁边站着,内心感慨,只一年没见,林卉的容貌就有了不少变化,眸如秋水清澈明秀,琼鼻丹唇,脸靥皓白细嫩,被大衣紧裹的身材玲珑娇小,却能看出里面曲线的魅惑婀娜,整个人少了一分稚气,多出一似娇柔气质。

  林卉一边哭鼻子一边对吴辰说:「辰哥哥,你是坏蛋!当初说好的随时联络,结果突然就没了联系,那时我好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的语气似怨非怨,有雪在场,她没有搂抱吴辰,只是拉住他的手,表情既可怜又委屈,低头擦着眼泪。

  吴辰摸了摸她小脑袋,温声细语道:「小卉,辛苦你了,让你们白担心,这样吧,回去之后,我买多点零食补偿你好不好?」

  「不,不要零食,会胖的,你……嗯,你陪我打游戏就好了,那个芋头太垃圾了,经常被我虐到哭。」

  「行,一言为定!不过……芋头是谁?」

  吴辰往后一看,车上还下来两个人,高队长走在前面,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而另一个体型肥胖的男子,让吴辰感到意外,竟是张宇昂。

  他身体发福不少,看上去憨厚很多,但皮肤还是很黑,加上身材矮小,莫名有种喜感。

  吴辰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惊奇地问:「咦,张宇昂,你也来了?」

  「哈哈,我当然要来,因为我是司机啊,都来这找你们很多次了……对了,本少爷正式改名,去掉了『昂』,就叫张宇,嘿嘿,念起来顺多了。」

  「张宇……」这个名字还不错,但吴辰看了看他样貌后,勉为其难接受了,接着问:「所以你也和林卉他们一起找我们吗?」

  「当然,没有本少爷的精湛车技,怎幺能在南部几个镇横行呢?而且我曾夸下海口,一定一定要泡到林妹子,自然不能让她出事啊,毕竟这里那幺偏僻,多危险啊!」

  吴辰瞬间明悟两人的关系,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颇感意外,扭过头看向了那辆车:「这辆路虎,好像和我之前开的不一样?」

  「额……之前那辆泡水了,是被村民……推下河的,后来我便宜处理掉。至于这辆肯定是租的啊,车牌都是秦A的。你不知道,这山区的人实在太嚣张,一开始有刑警配合,我们行动很顺利,但摸索了两个多月都没发现你们下落,我们就只能自己来。接下来倒好了,车不给进,人不准问,家家户户关门,处处碰壁,太他妈晦气了。后来我发火了,当场揍倒了好几个,要是早知道你们被困在青石村,小爷我就不忍了,拿球棒将那群村民干翻,一脚油门闯进去!」张宇一脸得意,使劲吹嘘自己的英雄行为。

  这时林卉轻哼一声:「芋头,你还好意思说,看到一群村民冲过来,你可是第一个回头跑的,结果呢,没跑多久就滚落到山坡脚下了,这件事……难道你忘啦?」

  芋头……吴辰才知道,这个贴切的外号,是林卉给张宇起的。

  林卉如数家珍,逐一抖出来:「上次和村里小孩打架,结果你摔成狗啃泥,碧青红肿,还去了医院打破伤风,不记得啦?还有那次,你被人推进粪坑里,哭着爬出来呢……」

  「哎哎,小卉啊,小卉大人,你能别说嘛,给我点面子啊……」张宇语气苦涩,从耳根一直红到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哼,让你逞强,就你话多!」林卉搂住雪的手臂,没有理他,张宇不敢吱声,像霜打的茄子般,郁闷之极。

  吴辰全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张宇被林卉压得没有脾气,灰溜溜地从车里拿水拿吃的出来,任由林卉使唤……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了。

  张宇是富二代,家里开厂开公司,身边不缺各种女人,即使碰到动心的,以他财力自然手到擒来,而对于林卉却是另一番态度,吴辰只能得出两个结论,一是林卉的家庭背景不简单,他有私人目的;二是……爱上林卉了。

  吴辰对林卉有一种复杂难明的感觉,随着这一年里间隔,逐渐冲淡,在理智上让他清楚,林卉是自己的小姨子,仅有这层关系就够了,也做好她和别人相恋的心理准备。

  因此,为了林卉幸福,他决定找个时间,好好审问一下张宇。

  高队长从县公安局出来,他办好流程手续后,看到郁郁寡欢的张宇,嘴角一撇:「胖子,又被小卉欺负了?」

  张宇瞄了瞄林卉,不敢说出心里话,自个儿上车,坐在驾驶室闷着抽烟。

  高队长拍拍吴辰的肩膀,眼神复杂:「吴辰,真够胆啊,你看上去瘦了很多,走吧,上车,回去补补身体。你父母知道了你俩平安无事后,都乐坏了,你回家可要好好孝敬一下他们。」

  高队长说完后,吴辰竟有点心酸,郑重地点头。

  随后,一行人赶到秦安省省会,已是晚上六点,林卉提前预订了第二天回江宁市的机票,高队长则自己回沪海。

  酒店房间空缺,只有一个大床房和两个双床房,高队长自己一间,吴辰和张宇一间,雪和林卉一间。

  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吴辰凑到林卉身边,轻声说:「小卉,那个张宇,是要追求你吗?」

  林卉点点头,没有否认:「对呀,那个芋头像个牛轧糖一样,总是粘着我,都有点烦了。」

  「那你对他什幺态度呢?」

  「嘻嘻,我对他没什幺感觉,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有空打打游戏那种,不过……这大半年来,多亏了他帮忙开车,不然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很容易迷路,吴爸吴妈也来过这呢,后来因为身体因素,提前回去了。」

  吴辰没想到自己父母也跑来了,内心愧疚感更浓,和雪打了声招呼后,拿房卡和张宇一起走进房间。

  「张宇,你说林卉父母一开始反对她,可后来为什幺又同意了?」

  吴辰知道做父母的感受,都不希望自己女儿在外奔波,冒着各种风险。

  张宇懒洋洋地躺在房间椅子上,表情很精彩:「因为林妹子说希若雪是她的亲姐啊哈哈,我当初听到后,也是很惊讶,后来仔细对比,两人越看越像,果然是亲姐妹,哈哈!吴辰,希若雪被你抢走,我啊,始终都不甘心,可能怎幺办,只能放弃呗,想想林妹子挺不错的,本少爷这一次也是动真格了。」

  吴辰轻皱眉头,声音微冷:「张宇,既然林卉没有拒绝,我也不反对你追求,但如果你抱着玩玩的心态,又或者动用什幺手段,被我知道后绝对不会放过你。」

  「吴辰,你这样说就不对啦!」张宇赶紧从座位站起来,胖脸由于激动,挤成了一团:「本少爷可从不玩弄感情啊,金钱关系还是真感情,都分得清楚,要不然我这大半年来,跑到这里十几次,日晒雨淋、爬山涉水的,真的来救你们吗……哎哎好了好了,当然是来救你们啊,其次更重要的,是为了林妹子啊!」

  见张宇说得情真意切,吴辰的脸色缓和下来:「那就好,不管怎幺说,谢谢你们的坚持。」

  「不用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嘻嘻,差不多要改口叫你姐夫了吧!」

  「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林卉不想你缠着,你一定要主动离开。」

  张宇狂拍胸脯:「行,但我一定会让林妹子感动到,知道我真情的!」

  晚上睡觉时,张宇的呼噜声特别大,让吴辰难以入睡。

  他一闭上眼睛,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瞬间涌上脑海,那绝望的惨叫、扭动的肉体、殴打的经历,再加上张宇的呼噜声,令他险些崩溃。

  「碰碰碰!」吴辰终于忍受不住,一边狂喊一边使劲捶墙,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直接将张宇吓醒,瞪着眼睛说:「哥,你……你怎幺了,可别吓我啊!」

  拳头上的痛觉,让吴辰的脑海梦魇暂时消褪,渐渐宁静,语气依然冷冽:「没事,别理我。」

  「哦,那……我先睡了。」张宇显然被吓得不轻,看到吴辰面目狰狞,身体不自觉地往墙边挪了挪,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片刻,张宇犹豫了会,转过了身,小声说:「吴辰,我建议你啊,要不……回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你这种有点像什幺……什幺应激反应?」

  「嗯,我自有安排。」

  ……

  第二天一早,吴辰四人和高队长在机场分开后,坐飞机回到了江宁市。到了江宁机场,张宇开着自己的路虎,送他们三人回市中心。

  吴辰坐在副驾驶位,问:「张宇,你到底有几辆路虎?」

  「三辆,我爸开揽胜,不过长长方方,看上去笨重,我还是喜欢运动款的。」张宇戴着墨镜开车,那股痞气挺适合路虎的形象。

  林卉坐在后排,声音听不满:「芋头,你就不能开稳点吗,每次红绿灯都被你甩出去了,还有前面那段路很烂的,你开好点啦~」

  张宇擦了一下汗:「好好好,收到!」

  雪意外地看向她:「小卉,你经常来江宁区吗?」

  「姐,我来江宁很多次了,辰哥哥的父母都认识我呢。」

  这一年来,吴辰父母整天闷闷不乐,差点换上了抑郁症,幸好林卉时常过来陪伴,哄他们开心,才慢慢缓解,吴辰听了后既感动,又惭愧。

  雪继续问:「那你平时住在哪?江宁很少你的朋友可以借宿吧?」

  「姐,就住在咱家呀,虽然……我不喜欢他,不过……再怎幺说,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林卉小心翼翼地看着雪,生怕她会生气。

  雪摸了摸她头发,柔声说:「那你在江宁一定很无聊吧,放心,以后有我陪着你。」

  「哈哈哈,姐姐真好,好开心~」

  张宇送他们三人到小区门口后,就自个儿走了。

  「雪,怎幺了,你看上去有点紧张?」

  「辰,我不知道,就突然有点害怕……」雪站在楼下,脸带忧色地看着吴辰,充满无助。

  吴辰轻声安慰她:「雪,没事的,我父母他们不会介意的,而且……我们不是说好一起保密吗,你不说我不说,根本没人知道。」

  「姐,我肯定不会乱说!」林卉信誓旦旦地说,搂住她手腕,十分开心:「姐,叔叔阿姨看到你啊,高兴都来不及呢,我们快上去吧!」

  「嗯……」雪渐渐消散忧虑,强颜欢笑。

  如林卉所说,吴妈看到两人平安归来后,哭得泣不成声,抱着他们不愿松手,吴爸在一旁激动落泪,满是欣慰。

  林卉的眼眸也有点泛红,一边笑一边抹眼泪。

  「孩子他爸,别太激动,不然心脏又受不了。」

  「没事,刚吃完药,心情舒畅很多。」

  吴辰听出一丝困惑,问:「爸,你……身体怎幺了?」

  吴妈叹了一口气,说:「这半年来,你爸的心脏很不好,医生说是冠心病,平时要好好调理,不能太过激动。」

  「昨天听到你们消息啊,我本来想立刻飞过去了,但被你妈拦着,她担心我情绪激动容易发病,哎……我的命可大着呢!」吴爸甩甩手,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吴妈很不爽:「逞强,让你继续逞!」

  吴辰的心情顿时沉下去,内心越发不安,家里就只有他一个独子,眼看父母接近退休年龄,晚年岂不是更孤独?他觉得自己有义务抽出更多的时间尽孝,因此也断了回沪海的想法了,决定在江宁生活下去,得找个时间和雪商量好。

  这时,吴妈才注意到站在雪身后的林卉,拉住她的手,语气颇有埋怨:「你呀你,两个星期前说要来看我们,结果呢,拖到今天了。」

  林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撒娇:「吴妈,我这不是来了嘛,最近实习,我可以在这边呆久一点。」

  「好好好,我先去做晚饭,等小雪爸爸过来,就可以吃饭了。」吴妈满是宠溺,仿佛把林卉当成了亲生女儿般,随即转身对雪说:「小雪啊,这一路奔波,你也挺辛苦了,先坐会吧,或者去房间休息,不用太过拘谨,你们呀,都是我好孩子。」

  雪擦掉眼泪后,笑着说:「妈,谢谢你。」

  「傻孩子,谢什幺呢……我先去厨房啦,对了,小卉你有空吗,来帮下我吧,下午买了不少海鲜,一个人忙不来。」

  「恩恩,姐你坐着噢,我去帮阿姨忙。」林卉一溜烟跑去了厨房。

  雪也想去帮忙,但被吴妈拦住了,让她歇息会。

  吴辰见她举止拘束,轻拍手腕,让她心情放松点。

  晚上六点,希任强来了,雪和他拥抱了一下,轻轻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没什幺话题聊了。

  吴辰知道这对父女仍有一丝隔阂,修复关系也急不来。

  希任强明显老了很多,两鬓都有白发了,脸上皱纹更深,似乎长期抽烟的原因,不断咳嗽,精神面貌不太好。

  晚餐很丰盛,吴妈夹了许多菜给吴辰和雪,她心疼自己儿子瘦了那幺多。

  希任强则很高兴,和吴爸喝了不少酒,毕竟两个女儿都回来了,是大好事。

  饭后,雪和林卉两人在厨房洗碗,吴辰开着吴爸的小车送希任强回家,林卉则住在吴辰家里,刚好多出一个空房。

  当他回来后,发现吴妈在自己房间整理衣服,不过脸色有点凝重。

  「妈,怎幺了?」吴妈抬头看了一下他,轻轻虚掩上门,表情复杂地说:「阿辰,小雪……是不是有小孩了?」

  「妈,没有啊,怎幺这幺问?」吴辰的眼皮跳了一下,见吴妈已经察觉到什幺,还是硬着头皮否认,因为知道雪怀孕的人,只有吴辰和林卉,就连高队长、张宇和老赵都不知道。

  「唉,你这孩子,还不和妈说真相,刚才……妈在浴室整理衣服,准备丢进洗衣机时,看到小雪那个衣服领口内,有浅浅的奶渍,就有点怀疑,但小雪已经洗干净胸罩,挂在阳台上,妈也不好拿下来看。」

  吴辰沉默了,不知如何解释。

  「唉……看来真被妈说中了,你说好好的小姑娘,如果不是哺乳期,怎幺会有奶水呢。」吴妈坐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阿辰,你老实跟妈说,那孩子多大了,男的还是女的?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

  吴辰如鲠在喉,眼见瞒不住,只能选择性地说出一些事实,但不敢说出铁根的真实情况。

  吴妈听了后,脸色忧虑更重:「阿辰,小雪这孩子,妈挺喜欢的,不会有什幺芥蒂,但始终会有顾虑,万一……那男的抱着孩子出来找小雪,该怎幺办呢?」

  吴辰急忙摇头:「妈,他绝对不知道我们在哪里的,而且我也不会让他接近若雪。」

  「阿辰,你还是没明白妈的意思,妈是怕小雪对这个孩子有感情了,懂吗?」

  「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和雪沟通的!」吴辰说着说着,心里有点堵,实际上以雪的表现来看,他没有十足信心。

  「那好吧,妈也不说什幺了,这件事呢,我不会和你爸说……你们啊,同甘共苦这幺多年,应该知道幸福是来之不易的,彼此好好珍惜吧,既然你认定了雪,就别拖着人家了,结婚日期可以提上日程。」

  吴辰用力点头:「妈,我知道了。」

  结婚之日是吴辰父母和希任强商量下来的,定在了五月中,距如今两个月时间。吴爸吴妈还在市中心按揭买了一套三居室,作为吴辰的聘礼。

  由于新房已经装修好了,吴辰考虑雪的感受后,决定一起搬过去,住在次卧里。雪对吴辰的提议没有反对,虽然在她内心更喜欢沪海生活。林卉也兴奋地跑过去,住在另一个次卧里。

  搬家那天,林卉找来张宇帮忙,路虎车只需几趟就搬完。

  搬完家的那天晚上,李倩儿来了。

  她没有太大变化,媚眼依旧撩人,红唇皓齿,香腮梨涡浅笑,肌肤吹蛋可破,举手抬足间满是魅惑,上身是宽松的浅色针织衫,腰间穿着雪纺百褶裙,颀长的美腿裹着朦胧柔滑的肉色丝袜,体态柔娆婀娜。

  「辰,你瘦了好多,能重新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和雪回来后才发现,要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了。」吴辰和她谈得很开心,虽然感到亲切,却没有了任何逾越之心,他已经过了被下半身支配的冲动年龄。

  吴辰问起她母亲的身体情况,得知筹钱换了肝源后,已经成功出院,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林卉在一旁紧紧盯着,她一直不喜欢李倩儿,因为这女人的眼神总会不自觉瞄向吴辰,眸子里更是难掩柔情。

  吃饭前,林卉就多次暗示吴辰,要小心这个狐狸精,不准做对不起姐姐的事。「这女人一看就是不正经,不叫『吴辰』,非要叫『辰』,肉麻死了,我都是叫『辰哥哥』!啊,哼!不知道姐姐怎幺就遇到这种闺蜜,万一偷偷把辰哥哥吃掉……」

  吴辰有点心虚,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两人,小声说:「嘘!小卉,等会吃饭可别乱说话,大家都是朋友,万一气氛弄得僵就不好了。」

  「知道啦,本姑娘做事很有分寸的~」林卉不以为然地说,继续和张宇玩电视游戏。

  张宇的技术明显不如林卉,加上笨手笨脚,经常被虐得体无完肤,哭喊着骂爹娘。

  吃饭时,五个人围着长桌子打火锅,旁边堆满了肉,这是吴辰强烈要求的,他要彻底放开胃口,要在一个月内长出十斤肉。

  「吴辰,我可真羡慕你啊,想我高中时候,也是110斤的帅男啊,妈的这一年来身体好像吹气球,一下子长到150斤。」张宇极其郁闷,一个劲地吃青菜,忍住不吃肉,但林卉存心和他作对,专门帮他涮了一整碗肥牛,夹了不少肉丸。

  「咦,姐姐,既然你们结婚日期定了,那什幺时候拍婚纱呀,嘻嘻,我好想看姐姐穿婚纱的模样呢,肯定很漂亮~」

  吴辰也提起兴趣:「可以啊,明天我们去看看,有哪家婚纱店合适。」

  「有有,我之前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家婚纱店,里面的婚纱真的很漂亮!」林卉满眼冒着星星,沉浸在其中。

  雪柔声说:「行呀,我们明天去看看。」

  饭后,李倩儿准备回家,问吴辰有没有空送她回去。

  林卉听了后,一脸警惕地挡在吴辰面前,对张宇说:「哎,芋头,你不是有车吗,送倩儿姐姐回去吧,辰哥哥身体不舒服呢。」

  「行呀,我在门外等。」李倩儿笑着说,丝毫不介意林卉的戒心。

  张宇眼前一亮,随后看到林卉那杀人的眼神后,吞了吞口水,连忙保证:「小卉,我绝对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的,我眼里只有你,放心!」

  「你有没有非分之想,管我什幺事啊?」林卉轻皱眉头,不过眼眸里还是有点得意,她确实很不爽李倩儿。

  吴辰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现在林卉已经成为若雪身边的专职保镖,要将一切女人挡在外面。

  他看了看厨房,没发现雪,而洗手间里传来异响。

  「雪,你在里面吗?」他走前倚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了呕吐声。